做完这一切后我累得说不出话,但内心却格外满足。我趴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做了一个西里古怪的梦。我梦见我提着水桶和拖把在一条走廊上走,一直慢慢往前走,我看见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我的内心一直渴望着靠近它、推开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我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门板——
“不许进去,哈利!”韦斯莱夫人尖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我站起身往楼上走,我记得那条走廊,它似乎是陋居的二层。我特地观察了韦斯莱夫人的行踪,她回卧室休息去了,这正好。
我沿着走廊往前走,它并不长,我很快就站在了尽头的那扇门前。我怀着期待和紧张的心情去推它的门。可它是锁着的。
这让我很惊讶,我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但我又不能去问。也许里面真的藏着秘密,也许我的记忆也曾在此遗失,也许……我不知道,我只能胡思乱想,而这些幻想使我更混乱了。
我推开了旁边的一扇门,我想找个地方休息。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但我判断它属于珀西·韦斯莱,因为我看见了他贴在墙壁上的一个日程表,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珀西·韦斯莱。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应该认识他,但他到底是谁?
我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有什么东西正沿着我的脊背往上爬。滑溜溜的,有些痒。那是我的恐惧。我知道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呆着,一点都不想。
我看见珀西房间墙壁上还挂着几个徽章,它们被擦得铮亮,但边缘有些褪色了,显然已经经历了一些岁月。
凭着一种好奇心,我靠近了它们。其中一个盾形徽章是深红色的,上面有一条缠绕的缎带,缎带上刻着一个名称:
“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又是格兰芬多。这个名称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后退了一步,背脊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我的大脑有些痛了,耳边响起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它渐渐清晰起来,覆盖了我的身体——
“我也收到了,哈利!果然邓布利多——”一个女孩从门口冲进来,挥舞着手中的徽章,和墙壁上一样的深红色盾形徽章。
她的话戛然而止,而拿着徽章的罗恩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他古怪地抽了抽嘴角,声音有些异样:“收到徽章的是我,你很意外吗?”
“不,罗恩,我以为——”赫敏结结巴巴地正要解释,而罗恩却昂着头理也不理地走开了。
我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站在珀西的房间里了。我还是没有想起珀西是谁,但我记起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快速地跑下楼梯来到客厅,韦斯莱夫人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在她面前坐下,直直地看着她。
她抬起了头,打了个哈欠,一脸温和地看着我:“怎么了,哈利?”
“韦斯莱夫人,我想起来了。”我说道,“我上的学校是霍格沃茨,对吗?”
韦斯莱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困了:“噢,确实是这样,亲爱的。”
“霍格沃茨的校长是邓布利多,是吗?”我继续问道。
韦斯莱夫人的脸色一变,那一刻我以为她要哭了,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
“曾经是的,孩子。现在的校长是麦格教授。”她叹了口气。
“麦格教授?”我皱起眉,“邓布利多呢?”
“他……他退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韦斯莱夫人的手不停地捏着围裙的一角,似乎有些紧张。
她在撒谎,我想。如果我追问她,她会不会告诉我呢?
“他为什么退休了?”
“年龄到了总是会退休的,孩子,不要再想那么多了。”韦斯莱夫人站起身,“我去给你端一碗莲藕粥吧。”
她不愿意告诉我真相。邓布利多绝对不只是退休而已。我看着她的背影,我开始觉得她变得可恶了。
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真相。当罗恩和赫敏回来后,我抓住了一个机会询问了邓布利多的情况,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
他们都告诉我邓布利多只是退休了,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直视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一切呢?为什么要躲躲闪闪地岔开话题,继续欺骗我呢?
我看着他们脸上讨好的笑容,我只想撕开这一切,我想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在撒谎,我想看见那些虚伪的笑容通通消失。
为什么他们会认为隐瞒真相是一件好事呢?他们真的以为我还是个孩子吗?他们难道就愿意一直照顾着我,将我圈禁在这里吗?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韦斯莱家收留了我,我应该心存感激。但我也想找回我自己的人生。
吃完晚饭后我跑回房间,锁上了门。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按照日记里的方法打开了通讯录,拨通了治疗师的号码。
手机响了一下就接通了,里面响起了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喂?”
“……是马尔福先生吗?我是哈利·波特。”
“我知道,”他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问你一些问题。”我吸了一口气,“我的朋友们都不愿意告诉我。”
“你想询问一些与你的记忆有关的事情,是吗?”
“是的,不知可不可以——”
“你现在在哪儿?”
“我?我在陋居。”
“你能出来吗?我想我们最好当面谈一谈。”
他的呼吸声在手机中显得清晰而绵长,像是海浪一波一波震荡着我的耳膜。我感到安定了一些,那些激烈的愤怒渐渐平息下来。
“我们在哪里见面?”我问道,“我能从后门出来。”
“我会在那里等你,注意不要别人发现。”
挂断电话后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仓库的钥匙。中午打扫的时候我忘了把它放回去。我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两侧房间的门缝中泻出一道光亮。
我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衬衫和牛仔裤,换下了身上的睡衣。我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下楼,走进了仓库中。我移开了装着被褥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夜晚的后院清冷而寂静,杂草在风中微微摇晃着,露水沾在我紧巴巴的牛仔裤上。我揉了揉鼻子,加快了脚步。
当我走出后院时,德拉科已经站在那儿了。他依然裹着一件黑风衣,高高竖起的领子挡住了半张脸。
不知为何,一看见他我内心紧绷的那根弦便松了下来。我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明明今天没有发生任何能让我高兴的事。
“治疗师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什么?”他似乎没听清。
“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但很不明显。
他应该是笑了,我不确定。
德拉科带我来到附近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细棍——且让我这么称呼它——轻轻一挥,周围便亮堂了起来。
“这是什么?”我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我伸过手去拿他手中的细棍,他的手微微瑟缩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于是我顺利地拿到了它,握在手心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我将它摸了一遍,并且学着他挥了挥,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棍子而已。
我将细棍还给德拉科,他一直在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你为什么能用它来变出光来?”我问道,指了指周围亮起的光芒。
德拉科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解释。
“和我说一说你今天的感觉吧。你今天醒来的时候记起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如实回答道,“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我不知道我过去是怎样的人。我所了解到的一切都是韦斯莱夫人告诉我的,还有从日记上看到的。我不记得那一切,我对它们没有实感。”
“你记得你是哈利·波特吗?”
“我记得,但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我的意思是,即使你告诉我我叫别的,比如……珀西、邓布利多,我也没什么感觉。”
“你想起了珀西和邓布利多?”
“我没有想起珀西,我只是在陋居的房间里看到了他的名字。但我的确想起了邓布利多,我记得他好像是霍格沃茨的校长。”
“你也记起了霍格沃茨?”
“我只知道我在那儿上学,但我——我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韦斯莱夫人告诉我霍格沃茨现在的校长是麦格教授,她说邓布利多已经退休了……但我不信。”我握紧了手指,“我不信他是退休了。”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扭过头,放在桌面上的小臂动了动,又转回了头。
“这就是你在电话里想要和我谈的问题?”他慢慢地说道,“你觉得他们在欺骗你?”
“是的,”我顿了顿,“我知道他们想保护我,但我不想一直这样下去。”
“那么,你能回想起来你对邓布利多的感情吗?我是说,既然你记起了和他有关的一些事情,那么也许你还能顺着那种感觉继续捕捉到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