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听着十束多多良的坦白,很是无语。他早该看清楚的,这个人良善的外表下,隐藏的却是相当惨烈的性格。
不过他们还是渐渐的熟悉起来了,也许是因为十束多多良太过于无聊,也许是因为鼬太过于随意。十束多多良其实是个很能和人相处的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十分早熟。有时候从他嘴里说出的一些前后衔接紧密但又充满矛盾感的话,都让鼬忍不住想把对方当做中二期的少年看待;有时候他的想法反而天真烂漫,纯洁得一塌糊涂。
十束多多良还不过是个在校的国中生,但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监护人。除了他口中会来看望他的KING和草剃哥,就只有曾经被鼬遇到过的班级委员长的探访了。
据十束多多良所说,自己的养母离家出走,养父是个毫无责任感的男人,所以监护人虽然有,也等于说不存在。他说的时候仍然是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以及以习为常的态度。鼬问过他对于以后的打算,他却笑眯眯地回答:“没事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十束多多良出院的那天,腿上还绑着石膏。鼬因为被黑崎浩司带着见习了一场外科手术,没有来得及送他。等到他去了十束多多良的病房,看到的就只有已经被护士收拾一新的空病床了。
曾经负责照顾他的护士不掩担忧地说,过来接十束多多良出院的是一个满脸凶相的红发少年人和一个看起来就很浮华的花花公子,十束多多良和他们在一起的样子很是熟稔,但就是让人忍不住担心这个纯良的孩子会被带去什么不好的地方。
鼬想着她刚才形容的两个人,实在无法确定哪个形象会比较符合十束多多良认定的KING。他安慰着一脸忧虑的护士说:“既然是十束熟悉的人,应该不用太过担心的。”
护士点点头:“说的也是,十束君年龄不大,但是也不是无知的小孩子呢。对了,鼬君,十束君说有时间会去找你的。”
可是鼬始终没有再见到十束多多良。
他已经不再去不良们的聚集地出没了,专心致志地钻研着自己感兴趣的手术知识,每天就来回于医院和自己家里,偶尔也会被黑崎浩司带回家,受到黑崎一家人的热情款待。有一次黑崎翔太学校举办了运动会,有一项要求学生和家长一起参与的运动。黑崎浩司医院有事,太太又不擅长运动,就由鼬以哥哥的身份和黑崎翔太参加了。
不过是简单的两人三脚,他们赢得毫无压力。黑崎太太在一边兴致满满地摄影,不停地称赞两个人的默契。黑崎翔太有些羞恼,借口自己要去买饮料跑开了。
鼬闲得无事,就打算在学校里随便转转,然后就转到了学校办公大楼摆放的公示板前。黑崎翔太从后面追过来:“你在干什么啊,别跑得让人找不到啊。”说着递给了鼬一瓶果汁。
鼬接过来问他:“翔太,认识这张照片里的人吗?”
黑崎翔太探过身看了他说的照片:“哦,是十束前辈啊,他还挺有名的。”他灌了一口饮料说,“前辈已经毕业了,听说没有进学,学校的女生都很失望呢。”
“没有进学吗?”鼬摩挲着手中的瓶子。
“嗯嗯。”黑崎翔太点点头,凑过来神秘地说,“我们学校有人传言,说见到他经常出没在东街的一家酒吧,还和一群不良少年在一起呢。”
鼬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子不要学得那么八卦。”
黑崎翔太不满的咂咂嘴,小声嘟囔着:“什么啊,明明是你先问我的。”一口气喝完了他手中拿着的饮料,瞄准不远处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在那之后,黑崎浩司再提议鼬去考取专门的医科学校,鼬就没有再拒绝。黑崎浩司很高兴,说他早该这么决定了。打电话回去给叔叔讲时,叔叔也是特别的欣慰。
“暑期假日的时候回来一趟吧,你都离开那么久了,大家也很想念你呢。”耳边是阿姨温柔的声音,似乎还能听到杏奈吵着要接电话。
鼬嗯了一声,问道:“一言大人怎么样了?”
阿姨说:“三轮大人还好,每天都在教小狗朗练习剑术,每逢祭典也会下山玩。就是瘦了很多,怎么都补不回来。”
鼬从离开之后还没找到时间回去,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两个人只依靠一月一次的信件联系,他很难知晓三轮一言的现状。
☆、K8
参加过大学的入校考试后,剩下的一系列事情都可以交给黑崎浩司解决了。鼬告知黑崎浩司之后,就回到了那个离开了将近两年的乡镇。
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在鼬看来,就显得有些熟悉的陌生感。他将带来的伴手礼送到叔叔家后,也没停留太长时间,被阿姨唠叨了几句,知道他急着去见三轮一言,就没有强留他,让他回到了山上。
天气有些炎热,而山上因为地理和树木的原因反而凉快一些。鼬手里提着自己的行李,还有刚刚路过渡边太太家里时被她送的羊羹。推开宅院的门,院子里没有人,只有晒在衣架上的衣物。鼬走到屋子门口,不过敲了几下门,就听到有人咚咚的脚步声以及“来了”的应和,然后就和听到声音过来开门的夜刀神狗朗对视上了。
他一副难以相信的吃惊模样让鼬哭笑不得,直到他走进玄关脱了鞋,夜刀神狗朗才反应过来,十分慌张地来接鼬手中的东西。
“小黑,是谁呢?”久违的声音传来,然后就见三轮一言从房间的方向走过来。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鼬也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就笑开了:“鼬,欢迎回家。”
鼬微微地躬身行礼:“嗯,我回来了。”
一旦回到了这里,那种在都市特有的紧张感都会消失不见。每天早晨不是被闹钟或者外面的车声吵醒,而是因为从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刺到眼皮上的温度睁开眼睛;伸手触摸到的不再是冰凉坚硬的金属建筑,而是熟悉的木桌木椅;到宅院外面四处走走,弥漫的没有刺鼻的消□□水的味道,只有没被开垦过的树林特有的清爽。
鼬和三轮一言坦白说明了自己将要学习医术的打算,三轮一言倒是很高兴。他说鼬从以前开始就没有明确的目标,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现在有了可以为之努力的方向,也让人放心不少。
“只是一直没有御芍神紫的消息。”鼬说着。
三轮一言表情一直很平静,他说:“没有消息也好。时隔多年,这件事也应该渐渐放下了,只是你平时稍微留心就行,总不能让他铸成大错。”
夜刀神狗朗走进来问三轮一言:“一言大人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三轮一言冲他笑了笑:“小黑决定就好了。”
“那就吃素面吧,我去准备大人喜欢吃的小菜。”三轮一言点了点头,少年人就兴冲冲地出去了,满脸通红的样子。
鼬在一边低头笑了起来。
夜晚的时候他们在廊下乘凉,三轮一言一时兴趣大发,说要去仓库找前几日留下来的花火来放。夜刀神狗朗本来想和他一起去找,被他吩咐乖乖在这里等他。于是两人就一个靠着廊柱,一个端坐着不动,氛围甚是平静。
“东京,是什么样子呢?”夜刀神狗朗抬着头看鼬,眼睛里都是好奇。
鼬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概括地说,很吵。”
“哎……”夜刀神狗朗露出担心的表情,“那样的话,对一言大人的身体会不会不太好呢?”
鼬难得地惊讶了一下:“大人要去东京吗?”
夜刀神狗朗摇了摇头,脸红色一片:“不是,是我自己猜测的。”他看出鼬的不解,小声地解释道:“因为你们都去了东京啊,一言大人虽然不说,但是他很担心你们的,这些我都知道。”
鼬忍不住笑出声来,夜刀神狗朗着急地说:“这是真的啊!你刚走的时候,一言大人有时会发呆,然后自言自语“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受伤啊”之类的;有时候吃着饭,也会说“不知道鼬有没有好好吃饭”,一直到收到你的信才会高兴一点。你别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样子十分急促,生怕鼬不相信。鼬稍微收敛了一下笑意,拍了拍几乎想要扑到他身上解释的夜刀神狗朗:“放心吧狗朗,只要有狗朗在这里,一言大人就永远不会离开的。”
夜刀神狗朗呆了一下,低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快来看啊小黑,原来我们上一次还剩下了这么多的花火呢。”三轮一言抱着一个很大的纸袋子兴奋地走过来,看到狗朗情绪低沉的样子疑惑地问:“小黑怎么了?”
夜刀神狗朗站起来没有回答,接过三轮一言手中的纸袋说了句“我去准备水桶”,就飞快地从走廊上跳下来跑开了。
三轮一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困惑地说:“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啊?”
“不用担心,只是和我倾诉了一下小烦恼而已,已经没问题了。”鼬用脚拨了拨地上的木屐,不经意地解释。
三轮一言才稍微松了口气:“是这样吗?没事就好了。不过小黑居然会找鼬帮忙,真的很让人惊讶呢,我一直以为小黑实在太内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