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歌尽关山几重云 完结+番外 (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
- 类型:BL同人
- 作者:今天也没有出大铁呢
- 入库:04.09
撕心裂肺的感情已在暗夜中悄然溺毙,清晨出发只剩大风过境后片甲不留的所谓云淡风轻。燕旗盯着那双憔悴的眼睛,往后里面会有秋水孤鹜,会有灯红酒绿,会有盛世天下,唯独再不会有他。他说:“忘了我就行,别给我写信,也别给我寄东西,当我已死在战场。”
清晨的雁门关氤氲着淡淡白雾,巡逻士兵提着刀盾穿行其间,有更锣声传来,又是一个时辰流走,杨聆蝉站在离燕旗一丈开外的地方,答非所问:“燕将军厌恶我吗,明知无法长相守,还费尽心思纠缠。”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燕旗道:“是,杨聆蝉,我厌恶你,不,我恨你。”恨他予他巫山连天云,最后拂袖作罢,云销雨霁;恨他赐他沧海千丈水,最后山川崩裂,滚滚东逝。
如同曾经很多个火药味弥漫的时刻,杨聆蝉对燕旗展露安抚笑容:“那燕将军正好也忘了我,当我从未出现过。虽然……我很喜欢燕将军。”
燕旗冷哼,偏头不知看向雾中何方,侧脸刚毅一如初识。
杨聆蝉看见他暗金耳坠,看见他白绒燕翎,看见他背后逐渐渺茫的昨夜星辰昨夜风。车马已备好,车夫在马车旁,在燕旗背后翘首望着他,离别该有共勉之言,燕旗不屑说,杨聆蝉却不忍放过最后的叙话机会,他说:“此别归去,某辅中朝,将军戍边关,虽不复携手,亦犹如抵背相靠,共匡家国。”
燕旗草草“嗯”一声。
“那,燕将军,某去矣。”杨聆蝉对他拱手一揖,头埋得极深,道。
“杨大人,再……后会无期。”
连再见那点自欺欺人的希望,他都不愿留给自己。看着杨聆蝉平静穿过自己身旁,跨上马车,不曾回顾,燕旗转头,不看,但声音还是揪着他的耳朵:开始很大,踏过碎石的颠簸都清清楚楚;后来小了些,只依稀分得清哪个是马蹄,哪个是车轮;接下来,承载着那个人的所有声响都融为空洞的一体,最后销隐风中,匿不可闻,和他的心上人一道远去至遥不可及的地方。
不是风声相闻的太原,是千里之外的长安,是庭院深锁的九重宫阙。
燕旗还伫在原地。天彻底亮了,他的手臂也彻底僵了,若没有拼命压抑,他方才怕会伸手摸、拉,乃至死死抱住杨聆蝉——何必,后会无期下的缱绻只会徒增伤悲,不如挥别放旷,坦然天各一方。他想过挽留杨聆蝉,但他清楚,走至今日田地,杨聆蝉早无全身而退之可能,不归中朝,即陷入被动,到时圣上失望,政敌趁乱践踏,前景不堪想象。可叹他能从敌虏铁蹄中守下万千黎民,竟无法从朝堂谲波里留住一个杨聆蝉。
当初那人素衣卿相,款步进入他单色充斥的龃龉生涯,用血肉之躯捂热他这颗冰冷荆棘,又用三千情丝缠绕他对留存世间的期冀。单于都护府都护、或是范阳节度使燕旗的生命中本不该有如此一个人,但有了此人,一切都不同了。如今这个人从他骨髓中被抽走,留下空虚血洞,可他依然要支撑已然残缺的身躯,如常完成国之长城的使命,就是这使命,引这一将一相相遇相知,又逼他们分离莫问。
范阳燕某,做过一段时间怕死之人。
怕再不能“杨大人”唤过,有人闻声回首,青丝落肩,眯眼翘唇一个温热笑颜,柔声应道:“燕将军。”
那种全世界的阳光都铺面洒来的感觉,再不会有。
往后还会有很多人叫他燕将军,但都不是那个燕将军了。
那个燕将军被创造他的人抛弃了。
死掉了。
28
郡公府前的绣球花正逢花期,红黄圆团开得错落有致,加之阳光暖澄,一派雍容锦绣。明艳动人的妙龄妇女牵幼儿立于大门阶梯,正指使下人搬运家当。
那是皇帝的姊妹,懿慈公主,下嫁当朝左相已三个年头,育有一子。要说她这桩婚事,堪称一波三折——起初皇兄打算把她许配给范阳节度使,赐书发到边关,被那武夫一口回绝。这时左相竟求尚懿慈公主,皇兄正值气头,道是另挑个公主嫁予太傅,怎料左相执意要她,更离谱的是,左相还上书为范阳节度使拒娶公主一事开解。时人道他急于结亲皇室,不择手段,可笑至极。
可身为当局人,懿慈觉得,杨聆蝉并不想娶她。范阳节度使的态度也很奇怪,大婚当日,豪礼盈门,贵客络绎,唯独雁门关,只遣一士兵,送一木盒。
她目睹杨聆蝉踯躅许久才掀开盒盖,却看上一眼旋即转头走开。她好奇,凑上去,杨聆蝉并不阻拦,白字黑字的信也任其躺于盒中,毫不介意,想来并非避讳事,她就不客气地拆看,但见行文字迹工整端正,内容只简单八字,墨汁深泅,仿佛被写者灌入刻骨情仇:
昔断汝簪 今偿 无欠
旧事罢了。书信下果然有支晶莹剔透的花枝簪,懿慈想起早些年杨聆蝉是爱在头上戴这么个东西,闺秀梦寐的杨郎娶了妻、生了子,便逐渐淡出街巷闲话的舞台,而他那标志性的桃花簪,不知何时再未髻过。
说起来,范阳节度使已经死了。
死了好几年了。
战死的,军人最寻常的为国捐躯,甚至是死于一场不怎么重要的战役。懂事的叹息说去得不值,国失英才;不懂事的调侃道这么大个将军,死得未免太随意。总之,少个武将,和她关系不大,边关总会有人补上去。
倒是杨聆蝉反应很强烈。公主难逃政治联姻,懿慈不爱杨聆蝉,但对方是近乎完美的人,总归不会生厌。杨聆蝉脾气很好,她初过门时三番五次使性子,杨聆蝉不曾发怒,二人遂相敬如宾。唯独那一次,范阳节度使的遗骨被迎回京师,杨聆蝉主动为他写墓志铭,把自己关在房中三天三夜,竟未能成篇。她当时进去送饭,见一地狼藉纸笔,本是出自关心,抱怨道:“有这么难写?”,谁知杨聆蝉前所未有地厉声斥她出去,惶恐掩门时,她甚至听见房内传来案上物什被扫落一地的破碎之声。
可能杨聆蝉曾与燕旗共事范阳,有些交情,说来也怪,除大婚寄礼,她再未见二人有所往来。
事后杨聆蝉就病了,不知从哪来的、很重的病,缠绵病榻,墓志铭终究没写出来。也正是那段时间,朝中新秀崛起,有党朋,有敌系,杨侍中竟不闻不问,放任从前费劲心思揽来的权柄轻易流走。甚至大病初愈,即上书请辞,朝野哗然,皇帝、群臣再三挽留,他亦是卸去所有职衔,执意归乡。
所以,她今天才站在郡公府门口准备离京马车。长安正值夏初浓绿时景,蝉鸣啁啾,劳工的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抬抬腕上下滑的玉镯,又摸摸儿子探头张望的脑袋,懿慈暗叹夫唱妇随——反正杨家家底丰厚,江南比北国温润,是个养人的地界,去那里相夫教子,倒也不错,想来当年她若嫁远雁门关,光景断不似今朝好。
娶她后,杨聆蝉不曾纳妾,甚至旧有侍妾也赐金遣返,旁人羡艳,称道鹣鲽情深。只有她自己知道,夫君什么都好,唯独房中事每每依赖药物,乃至有子息后,再不与她同房。她本想如能再得一女,送进宫中做皇兄妃嫔,当真是极好的——也罢,反正不能和喜欢之人相守,嫁个清淡士人,权当多一亲人,总比嫁个酒池肉林的登徒子好。
抱着儿子踏上马车,懿慈此刻对远离长安喧嚣、去往富足苏杭既期待又不舍。至于杨聆蝉南归安置好家业后,即外出云游,音书渐稀,甚至途中把伺候的老管家也赶回来,只身北上,便是她未曾预料,也无法理解的后话了……
旅程的终点是雁门关。
燕旗的死讯像自北境南下的寒流,熄灭了他对权柄功名的狂热,却激发了他抛开一切的偏执。世事变迁,纷繁乱眼,他不主动开口,几乎无人想起他即是曾权倾天下的国相杨聆蝉。何况沙场上刀剑无眼,而今故人,所剩无几。
所幸当年的军医还在。
军医已近中年,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泛白破损的书生青衫终于在某次发新布后不再穿着。常年苦居边塞,他与苍云军中一士兵在互相照拂中相好了,两人约定,士兵若战死,医者就留下来,救治他的兄弟;士兵若能活着卸甲,就与军医归耕江南,共话桑麻。
现下,朝廷又与夷人议和,要象征性裁剪一批残弱兵员,他的相好就在此列,过几日,他们就可以启程进关了。
是件高兴的事啊。
杨聆蝉却笑得勉强,他说,我想问问燕将军的事。
“哦,燕将军啊,”雁门关出过那么多燕将军,但军医知道,他问的独独是那一个燕将军,“他最后从战场上抬回来的时候,就是我医的他哩。”
久经民风濡染,医者当年的吴侬软语已经染上北话风味,他接着说,“他被抬进来时,看起来不严重,但他就是说,大夫,我知道自己没救了,你不必浪费力气。”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慌了。我当时没空回话,他就自己絮絮叨叨地说。”
“燕将军说自己前几天才请教过参军,很想一个人要怎么文雅地表达,参军说思之若狂,他觉得这个词很贴切,他想杨大人想得要发狂……可惜写不完这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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