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地望着我,似乎在问:“皮耶罗,你又失忆了么?”
我装作不认识他,朝他点点头,便召集克林和摩根,一起商量营救计划。
途中他还是没能忍得住,在我询问他的意见时突然问道:
“皮耶罗,你不记得我了么?”
我摇摇头,平淡地说:
“我不记得我们有过见面,作为武器成员,我与你们的单独会见是被帮会和教父禁止的。”
他有些失望,不过仍没有放弃:
“我是说,在罗马,在穷人区,你忘了?我们曾一起偷面包吃?一起捡垃圾,你还生病了,你。。。”
我用力摇摇头,用一无所知的神情冷冷拒绝了他诸多美好的“回忆”。
“我是去过罗马,不过我不记得我干过这些肮脏的事。”我冷冷地说。
“你说那些。。。是肮脏的?”
他的睫毛颤动一下,低下头啃着自己的指甲再也不突然要我回忆罗马街头的流浪故事了。
我发誓,我无意伤害任何人,我只是,只是感到累了。
经过短暂的探讨,我们得出了一致的建议,要想以少胜多,便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我们决定先由我押送克林进入沃里亚的府邸,让克林假扮强尼,以证明我杀掉教父,并抓住了他的大儿子来与沃里亚交换人质。以沃里亚的行事作风,根本不会让我平安带回佩洛,或者全部扣押,或者全部杀死。我很清楚沃里亚非常希望把我留在他身边,为此他不会立刻干掉我,这就给了摩根动手脚的时间,只要拖到天黑,摩根这个炸弹专家,就会趁机潜伏进沃里亚的府邸中,在那里埋上相当份量的炸药,只等我们救出佩洛,就把沃里亚的老巢连锅端掉。而汤姆,他是个偷盗高手和开锁专家,即使不用钥匙,他也能打开任何带有暗锁的门。我要做的就是,拖延沃里亚,找到佩洛被关在哪个房间,然后等着摩根埋好炸药,救出佩洛,炸飞沃里亚。
“克林,你肯定你要冒这个危险?如果沃里亚不相信,你会有性命之忧,他不会放过一个欺骗他的人。”
“你肯为佩洛犯险,为何我就不可为你?”
“你毕竟是局外人,即使是为了教父之子,也许我们还有别的更安全的办法。。。”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皮耶罗,时间不多了,别婆婆妈妈了,我们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要给摩根搞炸药的时间,我认识这里的地下军火商,必须尽快搞到炸药。还有,安排车,我们得连夜离开那不勒斯,乔治先生应该还在吧,你该联系他,请他备车。”
他抬手看看手腕:
“现在是下午一点钟,五点之前,我们备好一切,五点我们准时去见沃里亚。”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头,用力捏了一下,专注地对我说:
“别担心皮耶罗,谈判的事情交给我,你尽量放松。”
“克林。。。”
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转头对抽着雪茄的摩根说:
“上尉先生,现在我们该去找那个军火商问问价格了,砍价和武器鉴定我都不在行,其余的就都交给你了。”
摩根用又宽又厚的大手拍灭雪茄,爽快地说:
“这个当然没问题!虽然我们并未谋面,但是我还是十分钦佩您的头脑,甘愿听您拆迁。”
他接着对我说:
“黑鹰,谈判家不要钱,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傻瓜,我可不能白干,事成之后,你得付我报酬,我还要生活,命重钱更重。”
我点点头:“放心吧,就是把我所有的家当给您,我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不用所有,只要合理就行。”
我又转向汤姆,他一直一言不发,默默地听我们讨论,我觉得有必要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便主动说:
“你也一样,我不会让你白干。”
他没有搭理我,轻轻撇了一下嘴,自言自语地说:
“谁稀罕!”
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我和克林在五点钟准时敲开了沃里亚家的大门。
我们被带到沃里亚的餐厅里,正值晚餐时间,他正端坐在足有十米长的餐桌前用餐。与以往看到的无二,他一如既往地上流社会的绅士打扮,黑色的笔挺西装,梳得一丝不苟的金色卷发,湛蓝的双眸,迷人的嘴唇。他的胸前和腿上都整齐地垫好餐巾,左手拿着银质的餐叉,右手拿着餐刀,正切好一块牛排肉往嘴里送,他的正对面坐着佩洛,全身被皮筋捆绑住,只有脖子以上的部位可以移动,正把头伏在餐盘上,用嘴巴叼住盘中的食物,他的样子看起来滑稽而狼狈,嘴巴四周沾满了奶油和蛋糕屑,看到我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有些惊讶和尴尬,迅速低下头在旁边的餐巾上蹭了蹭嘴巴。
沃里亚笑道:
“别取笑他,为了活着见你,他只能这么做。”
我心里一疼,为了活着见我,佩洛顺从得像只猫。
“沃里亚,按照我们的约定,太阳下山之前,我准时来见你了,可以放了他么?”
沃里亚捞起餐巾一角在唇边捻了捻,歪头对一旁引我们进来的人说:
“搜过身了么?”
一进大门我们就被强行搜身,不用说帽子和鞋子,就连□垮下也被仔细搜查过,不要妄想能随身携带任何武器。
“是的,沃里亚大人。”
沃里亚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安东尼教父的项上人头呢?”
“安图拉没向您报告么?教父人已经死了,他的大儿子间接谋杀了他。”
沃里亚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瞅瞅我身后的克林问道:
“你还带了客人来?”
我把克林用力扯了过来:
“他就是教父的大儿子强尼,现在是你的猎物了。几天后k帮召开帮会,那些元老准备推举他为下任老K,我想你应该对此很感兴趣。”
沃里亚仔细地上下打量克林,克林的演技还不赖,皱着眉头,搓起嘴唇,装出一副十分不满和敌对的神态,那桀骜不驯的匹夫之勇,倒七分像极了强尼。
“他真的是教父的儿子?”
“是的。”
“哈哈哈哈——”沃里亚仰头大笑,“那教父的儿子岂不都在我的手上?大儿子,小儿子,再加上一个养子,哈哈哈哈——”
他突然靠近我,用手钳制住我的咽喉,我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喉骨咔咔作响: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皮耶罗!”
他精致的五官像条麻绳瞬间拧在一起:
“我平生最恨不自量力的人,你以为就凭自己能左右得了沃里亚大人么?他根本就不是教父的儿子!皮耶罗,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你控制了安图拉,他就会乖乖听命于你?告诉你,就算他要下地狱,也要把妄想对我不利的人一起拉到地狱去。在你还百般密谋如何骗过我的时候,他已经把教父的子女崭草除根了,他留了最后一口气为我通了信,你根本无意与我合作!既然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不义!”他凑近我的脸,鼻尖对着我的嘴巴,像一只恶魔一样呼吸。
“教父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在我手上,让k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是易如反掌?把他们三个全部关到秘室!”
他一甩手把我推倒在墙角,我的额头重重撞在支出来的金属雕花灯架上,血流如注。但沃里亚才不理会这些,他恶狠狠地让他的手下把佩洛我和克林押送到地下的一间密室中。密室固若金汤,没有窗户,不辩方位。我开始担心摩根和汤姆能否顺利实施计划了。
这一秒,时间停止
在我们手脚被铁链捆住被关进密室五个小时后,佩洛中途被带走一次,等到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克林因为马不停歇地实施计划,已经劳累万分,他混混沉沉地靠在我的肩上睡了过去,佩洛被扔进来时,门锁摩擦的声响刺耳,却仍没有把他惊醒。而一直担忧佩洛安全的我,在见到他安全回来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五分钟过去了,他一直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没有动弹,在黑暗中,借着我手表发出的微弱荧光,我依稀辨得他脊背轻微的起伏,“他还没有死。”我默默在心中祷念着,“感谢上帝,他没有死。”可是他却一直不动。
他回来的时候手脚的束缚已经被除掉,我担心在这两个小时之内,他遭受了沃里亚的严刑逼供,内容当然是关于帮里的重要事务。去他的k帮吧!我已经毫不在乎那个地方是否会被沃里亚夷为平地,我对什么都不在乎,除了眼前这个我曾在毫不在乎的麻木状态下突发灵感挽救的男人之外,这个此刻伤痕累累的家伙,我只求他平安,只求他不要恨我,只求这样。
佩洛是顽强的,我对此一点都没怀疑,他不会轻易认输,即使沃里亚用皮鞭抽他,把他大卸八块,他也不会哼一声,他不动是因为他需要休息,等着体力的恢复,只要他恢复了,他就又会精力旺盛地对我冷嘲热讽,而我,我却喜欢被他冷嘲热讽,我喜欢。
我静静地等着。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轻微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