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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羊花]浮生夜谭 (山风有露)


叶熹大惊道:“乖乖,这树是怎的!”
谢孤鸾头也没抬:“适才雨下大了打落的。”
难怪。晚春雨水是多些,这杏花也该开败了。

[ 其二 ] 山有木兮

月夜,云淡风轻。
银白辉光洒在塞北的一片白杨林中,四下静悄悄的。 这不是个静谧的夜晚,秋风瑟瑟,吹来些许腥气。那腥味的源头,便是这片林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十具尸体,血糊糊,冷冰冰。
叶熹跪在地上,借着月光,在这尸山中一寸寸翻找,搬动着或完整或残缺的尸骸。
一场小规模的偷袭。死伤还不过百人,阵亡的将士连载入史册的机会都不会有。
“秋白……你在哪儿?”叶熹哑着嗓子唤道。
没有人回答他。
不知是从谁身上流出的血液浸透了他的裤腿,黏在身上,极不舒服。他的耳畔不断回响着方才军营里幸存士兵的劝慰:“叶公子,你别去找了,程校尉他被……”
听不清。程秋白受了重伤,为什么不再仔细检查一下生还者?
叶熹又拨开一具尸体:当胸一枪,死得透透的,是吐蕃人。
这片白杨林白日里多漂亮,雪白笔直的树干,叶落的时候,天上地下,都是黄灿灿的一片,像铺了两层金箔纸。往常叶熹走在这林中,他一转过身去,就能看到程秋白牵着马跟在后头对他笑,说:“漫天黄叶配你,好看的。”
有那么好看?既然如此,我现在唤你,你怎么不再出来看看我?

第一次见到程秋白时,叶熹骑着匹长鬃细腿的里飞沙,风风火火地带着一队人马闯入了天策府在丰州的驻地,朗声道:“近日丰州以南吐蕃人猖獗,交通中断,军粮被截。浩气盟应朝廷之请特派在下送来粮饷,粟米五百石,白面三百石,羊肉秋葵百斤,另每人派发的十贯饷银,请诸位将士稍安勿躁,由主簿清点过目后分发!”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
叶熹扬着眉问那主簿:“你们这儿谁管事?”
程秋白就是在这时候,穿着一身银甲从人群中走来。挺拔的高个子,长得端正,有棱有角,面色虽肃然,眼睛里却含着些笑意,客客气气地道了声:“昭武校尉程秋白,多谢叶公子。”抑扬顿挫,清澈悦耳。
当晚,叶熹被请到上席。几张蒸饼,一碗胡麻粥,切下两块羊肉,便是一顿晚膳了,这还算是为了款待他特意做的。程秋白怕他吃不惯,又搬来一坛酒,叶熹欣然接受,跟着喝了一杯又一杯。
程秋白这人平时话不太多,喝了点酒,却像是换了个人,缠着叶熹一个劲道谢,说他此次是解了燃眉之急,是谓雪中送炭。叶熹笑嘻嘻地道:“哪里话,你们戍边才是真真辛苦,我们这都是该的。”
程秋白不矫情,只是敬他酒,一双黑如墨般的眼睛闪着微光。
此后叶熹多次往返丰州,与程秋白日渐熟络。他为人热情大方,替程秋白探望过他远在永州的父母,又帮营里的将士捎带书信,人缘颇为不错。
程秋白性子内敛些,总归是不大好意思,他身在军中,只觉无以为报,每次叶熹一来,便请一坛烧刀子酒。虽这酒于这藏剑山庄的少爷而言恐怕再寒碜不过,可叶熹从来不嫌,只道:“秋白,好酒啊!丰州这么冷,全靠它暖身子啦!”
这时程秋白便会笑,面色也红红的,像是喝酒上了脸。
程校尉对叶公子青眼有加,军中的人都知道。
叶熹半点不骄纵,他凭着自家门派过上的好日子,便从未觉得那是该当的,山珍海味吃得,粗茶淡饭自然也吃得,每天都欢欢喜喜,仿佛没有什么事能扰他烦心。他也喜欢和程秋白来往,只要一得空便往丰州跑。
程秋白虽然是武将却并非莽夫,他出身官宦世家,武功不错,六艺皆通,即使在军中也收拾得干净清爽,还能同叶熹吟几句诗,什么“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什么“大漠穷秋塞草腓”……肚子里有那么一壶墨水。
建中二年秋,叶熹又来了丰州,他替程秋白做了一副新马鞍,要程秋白坐上试一试。
那日适逢休沐,天气晴好,两人出了营,在丰州草野上纵马急行了好几里。天幕湛蓝如洗,脚下绿海波涛层层,蜿蜒小河嵌在其中,清风徐来,带着阵阵湿气,甚是惬意。
“秋白,怎么样?这可是上好的皮料!”
“好,你送的……都好。”
叶熹一张脸都笑开了花,一夹马腹,朝着隘口奔去。
靠近那隘口的石墙时,叶熹却眼尖看到了墙角一个白莹莹的物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走近一瞧,竟是块玉佩。质地细腻,色泽洁白,水头也足,是顶好的玉料打磨而成,雕饰复杂,像是一只鸟。
程秋白警醒,沿着墙根搜寻了好一阵,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点血迹。
丰州常有外族来犯,那玉佩又不似汉人雕刻,程秋白怕有异状,欲将这玉交给熟知戎狄风物的军士查看。却在走时发觉山头有人,抬眼看去是一个少年跌跌撞撞想要下山,他一见程叶二人,又连滚带爬地往回跑。
叶熹与程秋白对视一眼起身便追,可翻过那座山,却再也找不着刚才的少年人。
匆忙回去一问,玉上图腾并非任何部族,一连数日边境也未有被入侵的迹象。这块玉在案上一放就是月余,不知来历,也没人来取,只有那个古怪的少年,似乎和它有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此事很快被人遗忘,唯有这玉佩成了无主之物,叶熹撺掇程秋白:“你自个儿收着,等你回乡探亲,咱就把它当了,能换不少银子呢!”
可真到那一天,程秋白却是舍不得了,思前想后便又折了回去,塞进叶熹手里,道:“贵重东西,还是送给你罢。”
叶熹哪儿会要,反手便放进程秋白怀里让他自己留着,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长安的云良阁喝花酒。叶熹酒量并不怎么好,喝得晕乎乎的,人也高兴起来,顺手摸到程秋白胸前,又将那玉给拿了出来,在眼前晃来晃去,神神秘秘道:“你可知我为何不要它?”
“为何?”
叶熹嘿嘿一笑:“精雕细琢,清灵通透,适合你。”
程秋白心中一热,捉住他的手道:“你这么看我?”
“是,是。”叶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秋白……你真的好,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呕……”话还没说话,竟是要吐了。
程秋白忙扶他去房中休息,叶熹却不依不饶,一张俊脸绯红,拽着程秋白不撒手,嘴上还在道:“上次看你骑射,井仪一技,四矢皆中靶心,如此英姿,实在令人仰慕!还有你题的那首《凉州词》,我带回去,裱起来了……”
叶熹未在程秋白面前表露过这些,程秋白甫一听,又惊又喜,竟想起了自己压抑已久的旁的心思。程秋白从不敢言,怕唐突了叶熹,此番却按捺不住,像是儿时偷吃厨房里的蜜糖,凑过去往他脸上快速地一吻,又急急地退开,一股热劲烧得脑子嗡嗡作响。
叶熹无知无觉,顺手扯了被子给自己盖上,喊道:“秋白你快过来,我和你说个要紧事!”
程秋白走近,等了好久,也没见叶熹再有反应,才知这人早已酣然入睡。翌日酒醒,程秋白再问他当晚要说何要紧事,他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自然更不知道程秋白趁他醉酒偷的那个香。
他既窃喜又苦闷,自觉趁人之危不是大丈夫所为,越想越无地自容,早早地回了丰州,不愿再做他想,只每日拿出那块玉来反复地看。
可叶熹偏偏不知此中深意,没过几个月又嘻嘻哈哈地来寻他,道:“秋白,我来时见路边有片白杨林,这季节美得很,随我去看看!”
他走在林中,一身秋香色锦衣,眉如山目如水,像幅画似的。程秋白便忍不住要问他:“你当真把那首《凉州词》裱起来了?”
叶熹一愣,登时紧张起来,忙问:“你如何知道的?”
“你自己说的。”
“这、这……”意识到是酒后失言,叶熹尴尬不已。
程秋白是喜的,忍不住要笑他,叶熹一见他笑,便也跟着哈哈笑自己,彼此却都未再言及更多。这片树林倒是成了两人常来的休憩之处,靠坐树下,放眼望去就是茫茫旷野,离离芳草无边,千百年来,牧民遵循着古老的习俗,在此生息蕃庶。
叶熹闲到发霉,一日入夜竟破天荒地去找仍在帐中翻查要件的程秋白,问他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程秋白半句推辞也无,随着叶熹往那林中走,一路上却沉默不语,半晌才唤了声:“阿熹。”
“你今日是怎么了?”叶熹不明所以。
“最近战事频繁,你还是莫在丰州待久了。”
“我晓得。”叶熹到底是识大体的,点头道,“我大唐疆土被吐蕃蚕食,实在可恨至极,你们上阵杀敌不易,我也该当不给你们添麻烦。明日便走,下次盟中支援我再来探望你。”
程秋白忙道:“也不用走得如此急……”
“那便不急,你说何时就何时!”叶熹干脆道。
月色透过树的缝隙,漏下一地碎光,又溅在二人衣摆上,闪闪烁烁。程秋白低着头,挪着步子去踩那月光,嘴上吞吞吐吐道:“阿熹,待我解甲……你可愿……”
“啊?”
“我对你……”程秋白拔高了声音,“我、想和你一起……”
叶熹终是回过味来,惊地跳了起来,声音都有些抖:“秋白!”连喊了几声,却又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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