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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藏明]天意如刀 (浅池王八)


  陆明烛已经很不耐烦,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跟这个红衣教的女掌使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瞎扯,但是她眼下示好,他也不能翻脸,最近时局微妙,他不好轻举妄动,挑起两教争端,便只好信口胡说了几句,孔雀海北面有好些小国和城池,还有绿洲和河流,他是知道的,在无明地狱里的那些漫长岁月中,他阅读堆在牢房深处的废旧经卷,那上面记载了无数天文历法、山川地理,他还记得起来。重要的河流和城池,他都能说得对,甚至连风土人情,也能说个大概,只是毕竟没有亲身去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书中所说,不过信口胡扯,敷衍她过去罢了。
  倾月一面听着,渐渐发出笑声来。陆明烛许久没找人讲话,讲着讲着,不由自主就讲得顺了嘴,尽管心里还在抗拒,却一直停不下来了。倾月中途不住地打断他,说他说得不对,又说自己认得那边来的行商,三番五次地询问陆明烛,这件事是否是这样,那块地方又是否是那样。陆明烛生怕越说越多露了破绽,可是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自己先前装作什么都懂,只好硬着头皮装到底,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倾月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将身子向后一展,伸了个懒腰,笑道:“陆掌使还说你我家乡不近,若是不近,怎么有这么多话可讲?”
  陆明烛倒是一直没有丧失那点警惕,只是冷静地看了她一眼,闭上嘴不再出声了。倾月很是自然地笑着,低头拂去落到她深棕色头发上的一点水红的花瓣。就是那么一瞬间,一直凝视着她怕她耍花样的陆明烛发现,就在方才那个罅隙,她脸上的神情褪去了一直以来的那种虚伪和艳丽,只是像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才经历过与知己好友的一场谈话,显出轻松又满意的感觉,甚至还带着点甜蜜的意思——当然,他立时觉得自己是看错了。只是在这种感觉生出的时候,他察觉到一点奇怪的熟悉,似乎在记忆的深处那么一两个片段,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瞥,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她。可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像战机似的稍纵即逝,来不及让他分辨,就杳然无踪了。陆明烛眨了一下眼睛,却见倾月将身后一直靠在树干上的一个长形包裹拿过来,轻手轻脚地解开外面包裹的织锦。
  他一瞬间又提起了心,紧紧盯着她手的动作。那里面是一个木盒,陆明烛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收纳贵重兵器用的——以前在藏剑山庄,他见过太多了。只是随着倾月的动作,他的心竟然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预感在那里鼓动,却又怎么也不容他抓住细细分辨。他刚要说点什么,倾月却已经揭开那盒子,将它递到陆明烛面前。
  他愣住了。盒子里搁着一把弯刀,那刀身泛着幽幽的玄色,上面暗纹金线交织在一起,形制几乎与他手上仅剩的那把悲魔饥火一模一样。
  “陆掌使,你看看这个。”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来,有点发怔地看了看倾月。一瞬间他心里有个极其荒唐的想法,简直是张牙舞爪地爬了出来——这刀,竟然和当年叶锦城送他的一模一样,而且竟然只有一把,就像是单单为了配他那一把的缺,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这刀是叶锦城打的——叶锦城打好了刀,却交给了倾月,再由倾月来交给自己,这仿佛是一种道歉,或者是一种示威,更是一种一刀两断的意思——他们两个也许决定在一起,于是送这把刀给自己,一双刀凑得齐了,也算某种对旧日岁月双重意义上的挥手作别——他突然觉得鼻子酸了。
  只是这荒唐到极点的想法,很快就被重新掌控他的理智否定了。陆明烛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方才那种想法,倾月却已经又开口道:“陆掌使,您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
  “若是您喜欢,这刀就赠给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陆明烛看了她一眼,他这眼神很快变得像鹰隼一般了。她没有见过自己几次,自己身上的刀,她顶多也就是看过几眼,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甚至弄来一把差不多完全相同的?只是这样形制的图纸,早已经过时,流入江湖中,被倾月得到也不奇怪,可是她为什么又好好地要送自己一把弯刀呢?只是为了跟自己攀附交情?完全没有必要,红衣教现在跟狼牙军联手,虽然她们不敢动明教,却也完全没有必要来这么卑躬屈膝地讨好。
  陆明烛疑虑满腹,他站起身来,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意气用事,他必须去见叶锦城,将这件事问个清楚。
  “……掌使大人一片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话还是先前说过的那句,你我各有立场,井水不犯河水,方才已经算是逾矩,交浅言深,我又怎能收你的东西。告辞了。”
  他说着不给倾月机会,急匆匆地转了一个身,踏着满地的花瓣匆匆打算离去,只走了几步,他突然听见倾月在后面唤道:“陆掌使!”
  这一声他似乎没听清——因为他竟然听出了一股期期艾艾的意味,似乎还依稀带点颤抖,就仿佛——就仿佛是多情女郎告别即将远行的情人一般,故作镇定却又千回百转。这一声招得他不由自主地回了头,只见倾月站在芳树落英下,双手抱着那盒子,脸上的神情他却看不清了。
  (一四六)
  又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悸涌上来。陆明烛又一次觉得,这场景恍然在哪里见过似的。只是记忆的水纹波动,他仍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告辞。”
  夜色渐渐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叶锦城今晚宿在商会,他燃起了蜡烛,笼着那点刚刚旺盛起来的光放在书桌上,坐下来打算整理商会一整天往来的信函,刚看了几行,就听得杂役在外面低声道:“公子,少夫人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呢。”
  “……请她进来。”叶锦城将信函往旁边一推,赶紧站起身。门页一声响动,田杏子一身短打劲装,已经跨了进来。平常为了避嫌,只要叶九霆不在场,他二人说话总是将门开着,此时她却反手一下子将门板合上了。
  “师父,有件事我得跟您说——昨天我们分舵的弟子,在西域商会里看见倾月跟陆前辈相谈……相谈甚欢。他们听去了几句,好像是还约了什么别的地方,我觉得不放心,先前洛道那件事,我也听霆哥说了——今天早上我叫人暗地里跟着,倾月往城东听泉私塾那边去了,后来陆前辈也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两人才一前一后地回来。我们的人不敢跟进去,怕万一打草惊蛇,叫她发现了。只是听说陆前辈回来的时候,脸色奇怪得很——师父,倾月那个女人,该不是说了什么威胁陆前辈了?”
  叶锦城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完。田杏子一连串地讲完了话,抬起头来只见叶锦城立在桌边,黯淡的烛火将他一半的脸颊照亮,另一半掩藏在暗影里,显得那些平日柔和的轮廓很深。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去吧,回去路上小心些。”他轻声道。
  田杏子又说了几句别的事情,叶锦城也统统听不见了,直到她离去带上门的那声响动将他惊醒。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踱回桌子前面坐下。叶锦城扫了一眼手边那堆公文,手指停了一下,却把上面那页拈起来,慢条斯理地看着,只是那信函上面的字,却全都缥缈成模糊的一团,在光影的跃动下不住地晕染,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方才田杏子的话,好像变成一团东西堵在那里,让他整个人恍恍惚惚地做什么都使不上劲。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那信函,上面的字似乎稍微清晰了些,一层两层的光影重叠起来。叶锦城吸了口气,向后仰过去,把那信笺高高擎起,这才发现是洪英着人发来的,信里还是重复之前的事情,询问他近来是否有空,邀请他去新置的宅子里做客。叶锦城将冰凉的手按在额头上,向后仰过身子,沉思了片刻。之前洪英就给他发过这样的信函,他心存戒备,加上何予德那边的答复还没回来,便推脱事忙没有赴约。可是一联想到方才田杏子带来的消息,他竟然突地觉出了一股憋屈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快化为一种赌气似的愤怒,他蜷起手指,直到那薄薄的信笺在他手心里被捏成小小的一团。
  营地里的作息素来都是极其规律的,山岚还幽微地四处笼罩着,人声就已然开始从营地里传出来了。何予德一打开门,陡然发现叶锦城就在门口站着,不由得吓了一跳。
  “哎哟!老叶,你干什么呢,吓死人了!”何予德连声抱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洛阳城门那里开门明明没那么早,你这得四更就出来了?”
  “你别管我怎么来的,”叶锦城一张脸拉得老长,满脸公事公办不欲跟人多说半句废话的模样,“带消息多久都带不来,还得劳烦我自己来问,你真够行的。”
  “哟,跟城防长洪英混熟了,就是不一样啊,连宵禁都不管,随便走了。”何予德夸张地啧啧感叹,一面把叶锦城让了进去,一合上门,他那带着揶揄调侃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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