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股间一片粘腻还未清理,穆玄英才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去,走到屏风后边拿了干布擦拭。
莫雨在穆玄英走入屏风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穆玄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重新躺回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手不小心碰到了莫雨,他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身子一抖,连忙缩了回去。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闭上眼就是那些旖旎淫靡的画面。
他摸摸自己的脸,发现那热度又上来了,最后只得起身,出了门去。
沙漠的月夜比起中原来要美得多,天很高,一轮皓月挂于苍穹,像个大圆盘子,又白又亮。穆玄英此刻却没有一点赏月的心思,吹着夜风,只想让自己能冷静一下。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一直都把莫雨当哥哥,当亲人一样看。可现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莫雨有了别的心思。
他从小就爱依赖莫雨,爱粘着他玩,不管莫雨怎么欺负他,哭闹过后仍旧一口一个莫雨哥哥喊得亲热。大些了,一起流浪,吃住也都在一起,像这天下所有亲密的兄弟一般,相互扶持,把对方看成自己最重要的人。再后来,他和莫雨分开了十多年,在对立的阵营长大,心却从来没有分开过。他时常想念莫雨,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牵挂分离后他过得好不好,昆仑天冷他穿得暖不暖……而现在,这份挚友至亲之情却不再那么单纯了。
“哎……这可怎么办才好……”穆玄英坐在屋顶上,两手撑在身侧,仰望着夜空自言自语道。
此回相聚以来,莫雨也是三番两次戏弄他,把他逗得面红耳赤,想来,莫雨从小便爱捉弄他,这次也不例外吧?可要是让莫雨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莫雨又要如何看他?是不是……是不是再也无法当自己是好兄弟?是不是从此就疏远自己了?
一想到莫雨不再愿意同自己说话,穆玄英就觉得很难过。
又想到先前洗澡,自己让莫雨洗完就出去,那木桶小得容不得两人,莫雨却说什么都不肯,非要两人身子贴着身子给对方擦洗,这下可好,害得自己做了那样的梦。
“啊啊啊啊……都怪莫雨哥哥!”穆玄英两手抱着脑袋,蹲着身子一阵懊恼。
“怪我什么?”莫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穆玄英瞬间僵住,动也不动。
莫雨在他身边坐下,而穆玄英心虚得不敢看他。
“毛毛?”
“……”
“毛毛,看着我。”
穆玄英这才缓缓仰了头望着他。
莫雨抬手想去抚摸他,穆玄英心里一惊,脑袋微微一偏,躲开了去。莫雨的手僵在半空,沉了脸色。
穆玄英一看他那有些失落的表情,心又软了,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万分尴尬。
“怎么了?你这是闹什么别扭呢?”莫雨悻悻收回手,半晌才问道。
“没……没什么。”穆玄英闷闷的说:“莫雨哥哥,倘若……倘若往后,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还能当我是你的好兄弟?”
“傻毛毛……”
第11话
穆玄英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屋内的床上,身侧已经没了人。摸了被单,没有温度,看来莫雨已经离开有一阵了。
昨夜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睡着了,想必是莫雨带自己回的房。自己平日里万事小心,出门在外一向浅眠,警惕心颇高,什么时候被莫雨带回房都不知道。
果然……一回到莫雨身边就觉得特别安心。
“哎……”转念一想到那个和莫雨百般纠缠的春梦就又苦恼起来。
穆玄英拿了叠在床边的衣服穿上。这身衣裳是找那厨子借的,他的穿着太打眼,一看便是行走江湖之人,如今换了身普通农户的装扮,倒像是回到了稻香村。不禁想象起要是稻香村还在,或许莫雨和自己便是这番光景,在田里种地,在山间放牛,在树林里砍柴,在家里烧饭,过着普通农家的生活……穆玄英想象着这些画面不由得笑出了声。
穆玄英来到桌边,打开了放在那里的食盒,里面有几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和一碗米粥,食盒旁还有一张信笺。他拿了包子含在嘴里,打开信笺,上面是莫雨那潇洒且又狷狂的字迹:
亥时,鸣沙山。
大泉河谷,虽然名字里有个河字,却同河流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只有流沙,大漠的风一吹,这里的沙就会像河水那样流动,把周遭的事物全卷进沙子里,掩埋得彻底,可想而知,这河谷内遮掩了多少铮铮白骨。
河谷边上,有一人单手握刀和数十狼牙军对峙。
风沙吹起那刀客的长发,对面狼牙军人数众多,却仍被他散发的杀气震慑,皆不敢上前。
那人脚边躺着二十来具狼牙军的尸体,每一个,都是一刀直中要害毙命的。
此人正是莫雨,只听他冷哼一声,说道:“还差六十一个呢……你们最好全部一起上!一个一个来,哼,都不够我杀!”
“狂妄!今个儿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为首的狼牙军被莫雨给挑衅得双眼发红,头露青筋,说着提刀就向莫雨冲过去。
“哼,找死!”莫雨挥刀迎击,动作快得还不待对方看清,那人的胸膛就已被利刃切开,从马上摔下来抽搐几分便再也不动了。
其他人面露惊恐之色,见莫雨一步一步走来,他们只得一步一步后退。
莫雨嗤笑道:“一起上吧,你们以为跑得了?”
狼牙军们相互看了一眼,心下一横,纷纷举刀围了过去……
楼兰古城 狼牙军军营
“将军……属下……属下无能。”一人浑身是血,被人搀扶着跪在地上。台前立着一人,身着黑色狼牙军主将盔甲,背对着他。
“折了多少人?”
“连……连着昨日……一共一百一十六人。”
“一个人干的?”
“是……”那人已是全身发抖。
“什么来头?”
“自称……是昆仑长……长乐坊的……十大恶人之首,运了长乐坊的酒去长安城做买卖。结果……昨日被卢古拉他们给遇到,向他要酒,没想打了起来,毁了他十坛酒……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那人声音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也不见他生气,可屋内的人都知道,这位主将大人越是如此就越是令人恐惧。
“然后他就说,一坛酒十两银子……不给就杀人,一人一两。”
“……”
“那人像疯子一样……属下无能,后……后来本想用银子打发他,哪知……哪知他说他动了刀子就只要命……不要钱……呜呜……我……我装死才逃过一劫。将军!请将军降罪……”
“你们这群窝囊废!连个蛮夫都杀不了!”那主将转过身来,狭长阴郁的眼睛半眯着看他,像只盯着猎物的沙漠之狼。
“那人用的什么武器,武功是什么来路?”
“武器是一把短刀。他只用刀杀人,并无其他门派的功夫。”
“只用一把短刀?”狼牙军主将随手拿了身前矮几上的匕首,上下细看一番,许久才缓缓道:“那人往哪里去了?”
“这……我闭着眼没敢看……看脚印应该是往长安的方向去了。”
“那你下去吧,叫个军医给你医治。”
“多谢将军!”那人哆嗦着退出了军帐。
“来人。”
一旁的侍卫上前:“在!”
“派人封锁去长安的要道,严加防守。昆仑有山道连通孔雀海,把那条路也封了。另外,派个探子去打探下玉门关天策军的情况。”
“将军,要派人去长乐坊打探吗?”
主将略思索一番,摇头道:“不用,长乐坊由恶人谷管辖,我们现在不易去动恶人谷。把天策军先灭了再去收拾这些江湖人。”
“是!将军!”
“等等,去龙门镇上也打探一下此人。”
穆玄英已料到狼牙军会来镇上盘问,早让乡民们准备好了说辞,凡狼牙军问到,只道什么都不知道。只让客栈的老板说出有来自长乐坊的酒商两日前来此住宿一夜便往长安去了。
狼牙军见说法同所知的情况吻合,也就不再过问此事,又让镇上的百姓交了些租子,便离开了。
穆玄英咬牙,心想日后定要叫这些狗崽子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临离开前,穆玄英去了一趟庄家,那小孩看到是他特别开心,一直抱着他不肯撒手。得知穆玄英要走,小脸一脸的认真:“穆大侠!等我长大了,我就来浩气盟,我一定要成为像你和莫大侠一样浩气凛然的人。”
穆玄英笑着,心道莫雨要是知道这小孩这么说他会是什么表情。
他摸摸小孩的头,道:“好,往后我在浩气盟等你。”说着就摸出些银碎子来给他:“来的时候本想去药铺给你爹买点药,可惜那大夫没在,药铺都关着。记得好好照顾你爹。”
小孩接过银子,扑通一下跪在穆玄英跟前,大哭。眼看着他就要给自己磕头,穆玄英赶紧把他抱起来。可那孩子不肯,硬是下地来给穆玄英磕了三个头。
“穆大侠的大恩大德,生晓一定会报答你的!”
穆玄英看着他双眼哭得红通通的像只兔子,小脸神情却充满了倔强和坚毅,顿时觉得真如莫雨所说,这个孩子像极了那个稻香村的“毛毛”。
夜晚,风吹得比白天要大,带起了沙尘,令穆玄英不得不戴上了兜帽。他来到旷野之处,手指放在嘴边,一作口哨声响,不久便听啪嗒啪嗒的马蹄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