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觉得莫雨说得有理,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去看一看:“这里离玉门关不远,也有可能是天策军在此处遇敌。”
“哎,你呀……也罢。”莫雨无奈,知他一遇此事便特别执拗,最后只得点头。
两人行进没多久,便远远看见十来个狼牙军围着一人缠斗。此人戴着兜帽,遮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身上披着件灰色披风,看不清模样,握了一柄长剑同那些狼牙军打斗。看得出来,此人武功平平,被围攻也只能频频招架,身上已是多处伤痕,再打下去怕是连自保都难。
“你看!”穆玄英指向一旁,莫雨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只骆驼,还有两匹马,地上散落着一些塞得满满的白布袋子。
“怎么在这儿?”那两匹马,正是在鸣沙山不见了的两匹,心下疑惑。
穆玄英摇头道:“不知道,先救人。”说着马缰一提,照夜白一跃而起,载着他直冲过去。
那人被狼牙军打倒在地,见明晃晃的大刀正向自己砍杀过来,已知无力回天,只好抬手捂了眼睛准备受死,却听铛的一声鸣响,那刀迟迟没有落下来。他缓缓睁开眼,透过五指缝隙,见一蓝衣青年坐于马上,披风在风中飘扬飒飒作响,右手执一长剑,剑身蓝色剑气流动,只听他清朗的声线,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你狼牙军也不过如此做派。”
狼牙军见此人年纪不大,心想不过是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不知天高低厚,讪笑道:“臭小子,闲事莫管,管了,等会被爷爷我打得满地找牙别想跑。”
穆玄英也不生气,反到嘴角一扬,哼笑一声,说道:“等会,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爷爷我的本事!”
“诶?光说不练假把势。你们全部一起上,有些什么本事都使出来,我倒要好好瞧瞧!”
那几人哪经得起穆玄英如此挑衅,气得挥刀就朝他冲去。
穆玄英也不下马,执剑左拆右挡,闪身避过两人攻击,接着又见两人跃起朝自己袭来,他身体向旁一侧,右手剑招一挽,连击两人。坐下的照夜白仿佛懂得主人的意识,扬起一双前蹄,将一人狠狠踩在脚下,后蹄又起,一人被它踹得飞了出去。
一阵刀光剑影,内力蕴成的蓝色剑光在敌人之中游走翻飞,连击数人。穆玄英收回剑影,居高临下地望着满地打滚的狼牙军,一脸凛然,气宇非凡。他立于的地上,有一圈马蹄划出的圆形痕迹。原来,这番打斗,他竟一步未挪,真正是不动如山。
“哼,还打吗?”穆玄英冷冷道。
有一人摇晃着身子爬起来,怒吼一声,举了刀向穆玄英扑过去。穆玄英眼神一凛,左手抬起,欲以剑鞘作挡,哪知此人将刀在地上一划,沙石朝他砸来,穆玄英慌忙扬了披风去挡。那人趁此机会一跃而起向穆玄英刺去,还未近他身,一把短刀从旁掷来,直插胸口。那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莫雨眼色阴戾,浑身散发的嗜血气息令人颤栗。他走到尸体旁,抬手拔了短刀,只见鲜血汩汩流出,晕红一片沙土。
“自己说吧,你们想怎么死。”莫雨手持短刀立于穆玄英身侧,面带悲悯,看着那些狼牙军的眼神浑然不像是在看着活人。
“你们……是什么人?!”
“死人是没必要知道的。”莫雨运起空冥诀内功,内力汇聚于他的右手,逐渐形成红色流光,蓄势待发。
只见龙影剑?分水以横扫千军之势,如同千万把利剑直刺向狼牙军,本已倒地不起的他们还来不及看清莫雨的招式,便全数经脉俱断,再无生气。
莫雨静静地看着满地尸体,穆玄英连唤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毛毛,你没事吧?”走到穆玄英身边,仔细看了看他,刚才那些沙石虽被挡掉,但仍有些细沙撒在他脸颊边。莫雨抚上他的脸,一点一点替他擦掉。
穆玄英看着他微微发红的双眼,略皱了眉,道:“莫雨哥哥,你……”想了想,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他知道莫雨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再这样下去可能情况就会越来越糟?他们不能再耽误了。
穆玄英半阖了眼,抬手覆住莫雨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轻声说道:“玉门关的事一了结,我们就赶紧走。”
“好。”莫雨应道。
“咳咳……两位大侠,这次又是你们出手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啊!”被救之人一边拍拍身上满是沙尘的衣裳,一边开口道谢。
又?
穆玄英和莫雨不解地看向他,只见那人摘了兜帽,露出脸来。
“原来是你?!”
第14话
这人正是此前在龙门镇上给庄二子医治的那名大夫。
穆玄英这才仔细打量起他来。眼睛颜色是灰褐色,头发深棕微有些卷曲,脸部轮廓较深,不由问道:“你不像是中原人。”
那人也不隐瞒,爽朗答道:“我爹是西域人士,我娘则是中原人。”
“原来如此。”穆玄英指了一边的马,问他:“那么,你现在可以给我们解释下这个是怎么回事吗?”
那人挠了挠头,有些惭愧,他说:“哎,大侠对我们龙门镇有恩,我也不好再隐瞒什么。大侠,你们可知现在这玉门关天策军的情况?”
穆玄英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先不言明,只道:“略知一二,愿闻其详。”
“玉门关三万天策将士在此驻守数年,保得一方平安,龙门镇的乡民受益颇多。三年前,龙门镇曾遭此地马贼掠夺,差点被屠城,也正是天策军将他们打跑了,正是一份恩情。如今安贼起兵叛乱,这里便成了修罗战场,恶战数月,天策军伤亡严重,听闻已是过万。那狼牙军的恶贼们攻不进玉门关,就截断了天策军的补给,如今已是……哎……”
“所以龙门镇的乡民才想方设法四处搜集物资,偷偷给天策军运过去,我说得没错吧?”穆玄英直接道明原由。
“啊……原来大侠你们早就知道了。”那人错愕。
“此前隐约猜到一些。”穆玄英道。
“这些物资是半月给他们送去一次,虽然只是杯水车薪,能有点是一点……哎……这些马,乡民们也想着有些用处,实在不行也如你们所说,宰了充饥也是个办法,这才牵走两匹,还望大侠能谅解我们的做法。”
“你们也是侠义之举,这乱世里谁都不容易。”
“今日多亏两位大侠,若不然,这物资不仅不能送过去,要是让狼牙军知晓其中隐情,那便是连累整个镇上的百姓了。”
“此前从未遇到过狼牙军吗?”穆玄英不解,两军交战前线,必定有探子在附近打探才对。若是来往数次,不可能一次都没有撞见。
“狼牙军有派两支小部队驻于附近沙漠,虽然我功夫不好,但耳力不同寻常,所以能绕得他们走。加之这附近有条偏僻的山道,通那昆仑长乐坊,谁都知道恶人谷不好惹,所以这一带,还是比较安全的。哪知,这回他们居然在此加驻了兵力,撞个正着。”
“长乐坊?”穆玄英看向莫雨,见他握了拳头捂着嘴,似笑非笑的模样,彼此心知肚明。
“此地不易久留,这些人死在这里迟早会打草惊蛇,而你身上有伤,也不宜折返,若是被他们抓到,整个龙门镇也保不了。我们便一同前往玉门关吧。”穆玄英笑了一笑,又道:“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正是要往玉门关去助天策军突围的。”
这大夫一听,愣了好半天回不了神,肠子都悔青了。
三人结伴而行,交谈中得知,这名大夫乃西域人士,本名萨伊木,汉名叫陆文柯。其家世代为西域的巫医,但因陆文柯从小对中原文化颇有兴趣,十四岁时就来到中原拜了万花谷药王座下弟子为师学习中原医术。陆文柯来到中原不久,家中突发变故,父母双亡,只留一个幼弟,他回了西域带着弟弟逃到明教避世。此后,陆文柯时常云游中原,四处行医。数月前,行至长安,因念其家弟,便打算借道玉门关回明教,谁知就在此时安禄山在范阳起兵谋反,天下大乱。陆文柯在龙门镇见到当地百姓接纳流民,相互扶持,很为之感动,便留了下来。他开了一间药铺,为当地百姓看诊,也不收钱,靠他们送的食物过着日子。
“那你不打算回去了吗?”穆玄英回头问道。
“等此劫过了再说吧,虽然和龙门镇里的百姓只相处了几个月,但他们人好,彼此像家人一样,我要这样走了,放不下心。”陆文柯受不得颠簸,他趴在骆驼背上,身上的伤已经做了简单处理,这是为了防止狼牙军寻着血迹追击过来。
穆玄英觉得此人仁义厚道,虽然一身功夫普通了点,但颇有主见和胆识,遂对他产生了好感。
三人行了大半日,终于到达玉门关口。
天策护卫将他们拦住,陆文柯笑着从骆驼背上跳下来跟他们打招呼,甚是熟稔。那天策军一见是他,便准备放行,却见了一旁的莫雨,不由得愣了一愣,心道,这人长得好看是好看,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却不像正道之人。
一旁,穆玄英下了马,拿出一封书函,并从衣袖里取出一块腰牌,一并递了过去:“在下浩气盟穆玄英,奉家师之命前来助公孙将军抵御楼兰狼牙军!”
护卫一听是浩气盟的侠士,不由欣喜,再一看递来的腰牌,果真是浩气盟长空令牌,连忙将三人请进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