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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过荒城 (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莫丹青侧耳一听,恍然道:“这是师兄在唱歌……”
华清远愣住了,他从未听过樊真歌诗。
他忽然想起那张纸笺上写的话,虽说只见过一遭,却在此刻莫名其妙地映入了他的脑海中。
城日危,卒日稀。痍伤气乏,瘴疠流行。请援久不至,士之将死,故所愿惟君而已。
士之将死,故所愿惟君而已。
惟君而已。

第七章
春雷轰轰隆隆滚动一夜,雨却迟迟没有落的迹象。暗而复明的天仿佛是不寐之人干渴的双目,眼窝中带着沉重疲倦的两廓青黑。这样一个泫然欲泣的早晨,浑然没有前几日云淡天青、山明水丽的春景和煦,倒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厚重压抑。
他弯腰从画篓里捡出一卷纸来,压到案上抚平,黄玉镇纸顺滑地由熟宣中心拉到一角。站了一会儿,他的眼前只有满目的白,像是西京最大的一场瑞雪之后,他站在城郭之上,只看见千门万户、纵横巷陌,甚至连远处群楼巍峨的大明宫,上下浑是平坦的雪白颜色。素白的天地连在一起,一时间竟令人的心中产生了极为不真实的迷惑惘然之感。
“瑞雪——兆丰年哪!”有个少年人忽然在他耳边喜悦而欢欣地大喊了一声,声音寂寥空廓地回荡在天际中,呼啦啦惊起城墙根下一地蹦蹦跳跳的麻雀儿,白纸一点儿一点儿地碎了,太阳的光挪移了位置,长安城中密密麻麻的楼宇檐下的阴影如同乍起的波光,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眼中。
“阿真,诚不欺你,这样大的雪,我还是头一回见!”
其实他记不太清这声音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尾调究竟是上扬的,还是下抑的,大概、大概是少年人的声音,可是他记不清楚了,才过了多久,就已经记不清楚了。
天际的雷声轰轰然,又郁闷着转过一轮,他猛然一悚,只看见面前平平摊开的白纸,早被他攥得皱褶起伏,也早已用不得了。
樊真轻轻咳嗽一阵,只觉得胸口隐隐作痛,他不动声色地将纸一并撕了,镇纸压着撕坏的一角,雪白的,看着极为突兀。
“不用帮我磨了,我不写了。”他的话带着轻轻飘飘的沙哑,但却没有人前的疏离,他看着案上的半块松烟墨,阿由见他要晨起练字,也站在砚台边想帮忙磨墨,听得樊真这么一说,便疑惑地缩起了手,樊真轻声叹了口气,坐回椅中,道:“过来吧。”
阿由咬了咬下嘴唇,挪着小步子过来,樊真将两臂穿过孩子的胁下,将他抱了起来,边道:“你今天不去看清远练剑吗……?”
阿由摇摇头,看向窗外沉寂的天色。
他在樊真怀里转了个个儿,万花从袖袋里抽出两根深紫的束带,咬在牙间,手上小心翼翼地一挽孩子细软的头发,磕磕绊绊地系了个小孩子的双垂髫。
这是华清远教樊真束的,开初孩子心结未开,谁都不亲,可也不能总披散着头发,小孩子虽有自己来做的心,却也总是绑得歪七扭八。樊真所束的虽说也颇有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但至少服服帖帖。
“昨天莫小姐姐给了我一颗熟鸡蛋。”阿由坐在樊真膝盖上,两条短腿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孩子的话渐渐多了,说的都是白日里遇见的琐事,可听他提起莫丹青,樊真束发的手一顿,不由自主想起昨日清晨万花姑娘那双委屈又倔强的泪眼。
莫丹青与他自小相识,说他不清楚她的脾性,她的那些藏在眉目里的小心思,这也是不可能的。昨日他一出手,登时便后悔了,对于姑娘家来说这确实是重手,偏生昨日又各样的事情纷扰加身,他连华清远都没能再找,莫丹青又似刻意躲他,再遇不到。
“阿真哥哥。”阿由唤了他一声,抬头看他,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已然没有那一日的悲怆麻木,那些残酷的事情给孩子留下的痕迹似乎并没有这样明显,大概因为樊真的介入,他不必再去遭受更为孤苦的未来,不几天已然将那沉默缄口的性子慢慢改了,孩子心性还余着,这事情想来总是令人心下一暖。
“我听见但莫小姐姐说,再过几天,你们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往南去啦。”
樊真一顿,恍惚间里的那片雪白在目前一闪,他的指尖还拈着阿由发边垂下来的发带,原以为小孩子会闹着要与他一同去,不想阿由像是清楚他这一顿里的沉默都是些什么意思,只道:“若我跟着你与清远哥哥,许是要给你们添麻烦的。”
话音说着说着便颤抖起来,樊真知晓他一路逃荒这样久,跟在家眷后乞讨所学会的观形察色已然渗进了性子里,可这样的懂事,又偏让人不住心疼。但他确乎不能够带阿由一同南下,如莫丹青所言,其间危险无法估量。
“是,所以你不能跟着。”樊真答道,孩子的眸光转动一下,眼泪却没有掉出来。樊真有些看不得他的眼泪,便补道:“你可以跟丹青一同,此间事了,我接你回万花谷。”
阿由抬起眼睛看看他,又低下头,双手的指头纠结地缠作一块,末了他没有声音地点了点头。樊真松了口气,却恰听得门外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音,力道刻意放得轻了,似是担心屋内还有人歇息着。
阿由乖巧地跳下他的膝头去开门,门外立着的人果然是华清远。
也不知怎的,看到华清远的那一刻,樊真的心骤然一跳,华清远并没有看他,只是俯下身去抚摸阿由的发顶,纯阳子分明只与他不见几个时辰,装束打扮甚至还是那样利落干净。却不自主令人觉得奇怪,樊真被心底这股别扭感觉弄得不大自在,只试探地唤了一句:“清远?”
华清远没有回答他,倒像是没听见似的,与阿由说话的温柔声音清晰地传过来:“……丹青姐在收拾东西呢,想让你跟着她帮帮忙,你去看一看罢。我同你阿真哥哥说一会话,”华清远又看看天色,道:“快下雨了,当心些,带把伞罢。”
看着阿由抱着伞出了门,华清远反身将门关上,手掌一直搁置在门闩上,昨日的所见所闻带着彻夜辗转的不安涌上喉头,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提起,他的心下虽说多少有一两分明白,但也无法不顾及樊真的所思所想而将事情挑明来问,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按下去了。
他转身,手指下意识地捻住了腰间的道符,习惯性地慢慢捋动着,他只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看这几日是要变天了。”
“春雨势小,想来还是尽快,这两日便走了罢。”樊真答道,目光又在华清远面上顿了一下,方终于觉出他的不同来,往日里一见到樊真,华清远总不由自主地笑着,可是现如今他并没有笑,唇角薄薄的一线,辨不出悲喜地轻轻抿着。
然而却连纯阳都不自知似的,华清远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案上一扫,镇纸下压着的一角碎纸,白得夺目。
华清远到现在还不确定,不确定莫丹青同他说的那番话,也不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事物究竟来源何处,或许这只是平凡的鸿雁相递,或许只是哪个昔年旧友。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终究变成积郁在心腔里的一忱烦躁不安,他想干干脆脆地问,可是却知道目前的人于他之重,他明白樊真不喜欢旧事受到窥探的感觉,事到如今,他还在顾及着万花的想法。
“你在想什么?”似是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樊真开口问道。
华清远站在他的旁侧,目光却不知往哪儿放,听得这句话,纯阳子倒是转眼来看他,眼中半分不知所措晦暗地一闪,樊真只当他忧心接下来的行程,便安慰地探手去抓华清远的腕子,那手腕一动,似乎是要挣,最后又顺从地由他握着了。
华清远沉默低头,看着樊真的面目,还是一样的,那眼中深不见底的漆黑,还是一样的。这只会令他更加心烦,他眨一眨眼,道:“我在想你。”这话脱口而出,倒没有往日里黏黏糊糊着说好听的情话时的柔软,反而带着肃然认真的意思。
可是华清远没给樊真辨认话中意思的机会,他不见樊真还好,只一见到,心里顿然乱乱糟糟一团麻,他太需要实际的行举来确认樊真还待在他的身边,这样的占有欲望令他觉得羞臊丢脸,这倒像是个成天不安惴惴着的小姑娘,在担心情人另有所属一般。
可是现在他管不了这么多,他低下身,额头抵在樊真眉间,有些凉,但很快便能感觉到温热。樊真的呼吸一滞,气息又暖暖融融地扑到他的面上,不知缘何,华清远的鼻尖有些发酸,这与他所想象的感觉全然不同,他既没有如同往常那般冷淡置气,也没有出口质询。只是俯下身,轻手轻脚地拥住樊真。像是在拥抱一缕随时会消散的轻烟。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樊真愣了一会儿,终究觉察了华清远的不寻常,他的双手还放在膝上,并没有回应那个轻柔得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拥抱。
华清远像是想了一阵,才道:“阿真,我们认识多久了?”
“至德元年的年关,在广武城。快有两年了罢。”
天边的雷愈来愈响,青白色的闪电如同扭曲的蛇信在空中狰狞一亮,虽说在白日,天色却晦暗得仿佛晚间。几声石破天惊的响雷仿佛击中了田野枯木,发出一连串劈裂的巨响,听得令人不禁齿楚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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