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朔也抬眼看向她:“毕竟也过了四五年了,再深的感情也该淡了。这一点上,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百般求而不得么?”宁珂一怔,随即也淡笑了笑,“只不过可以伴在身边而已,但终究还是咫尺天涯。我倒觉得,我更羡慕你。”
“那就互相羡慕吧。我羡慕你的咫尺天涯,你羡慕我的相爱相杀?”说到这里,沈朔倒是自嘲般笑了笑,“可连爱都没了,纯粹就只是相杀了吧。”
宁珂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几个月前,啖杏林爆炸之前,你去过枫华谷,就是为的见她?”
听她之言,沈朔面上倒没什么神色:“顺便告诉了她你的计划。”
“原来是你。”宁珂挑起眉。
她一直在怀疑当初的计划里头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以至于那一只先锋队被叶问颜全数歼灭。不仅是先锋队,再之前的死卫也是。她手下的死卫她自然知道其实力,叶问颜再凶悍,也不可能在有所损耗的情况下将他们全数解决,怕就怕,有人对死卫下了手。
沈朔耸耸肩,道:“我若不通知苏涵这件事,你信是不信,李将军八成也在里头给炸死了。”
宁珂挑眉道:“陆风离干的?”
沈朔笑:“谁知道呢。所以为了我们的李将军,我这可不算是泄露军情。”
宁珂看着他,目光沉沉:“可你这一做,损了我不少人手。”
“所以,我是来戴罪立功的。不知宁将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轻衣女子看定他,随即轻轻笑了:“准了。这回,还望沈大军师可别将咱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了。”
……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苏瑶歌从窗外吊下来,看着正坐着擦拭着什么的叶问颜:“你睡多了结果把脑子睡傻了?”
“……你话很多。”叶问颜也不抬头看她,反手就把一个茶盏甩了出去。结果茶盏刚离手,突然想起这是藏剑山庄的东西,想去收已经来不及了。
苏瑶歌眼疾手快,连忙一扭身子躲开那直往自个儿脑门而去的杯盏。
结果并没有传来杯盏破碎声,叶问颜若有所思挑挑眉,苏瑶歌干脆就直接跃上屋顶晒太阳去了。
李君城抓着那只可怜的茶盏,从窗外翻进来,把茶盏放到桌上,自己拉开一张椅子,挑了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叶问颜摆弄了一下手上的物件,那物件挺长的,且通体黝黑,看着……像是断影剑。
果然,听闻李君城的问话,叶问颜头也不抬,道:“剑鞘。”
“剑鞘?”李君城挑起眉,“给断影剑的?”
“嗯。”叶问颜用绢帕擦拭过剑鞘上的灰屑,“这剑鞘本来四年前就该做好了。不过当初铸成断影剑时我病了一场,来不及将剑鞘铸成便去参加了比试,这剑鞘我也只做了个半成品。前两日寻出来,便去重新铸了铸。”
李君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怎么想起这个?”
叶问颜顿住,挑眉道:“不是说你想要我给你铸个什么物件的?”
一口茶险些呛在喉咙里,李君城放下茶盏,重复道:“所以你要送个剑鞘给我?”
“是啊,”叶问颜的表情很理所当然,“我在藏剑又待得不久,重新铸一杆枪也太费时费力,索性就送这个了。”话到这里,他眉一挑,“不喜欢?不喜欢那我不送了。”
又来了。
李君城简直要被他逗乐了,当即道:“喜欢喜欢,当然喜欢。”
叶问颜将剑鞘递到他手上,又道:“我困了,劳烦将军待会儿出去带个门。”
李君城看一眼天色,天色还亮堂着,当即拦腰把他给拦了住:“这才什么时辰,你就困了?昨晚没睡?”
叶问颜的手搭上他的胳膊,闭了闭眼道:“铸这个得看火候的,也就是一宿而已,我现在去补个觉便是。”
一宿没睡,还时时注意着火候,难怪这两日他总瞧不见人。李君城搭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真是辛苦你了。”
叶问颜没有再答他的话。李君城抬头一看,这家伙已经闭了眼,呼吸也愈发平缓起来。
他哭笑不得,却小心站起身,干脆把这个站着也能睡着的家伙给抱到了床上去。随即他看着手中的剑鞘,却没来由地心情十分地好。
向来剑不离鞘,剑极尽锋芒利事,却仍有剑鞘能容它安身。
……
叶问颜醒来时便感觉自己被人给抱得紧紧,他甚至都不用去看是谁,只是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耳朵里,又痒又热。
看了眼天色,天色已经暗了。
“笃笃。”
叶问颜挑眉,随即李君城也醒了,一睁眼看着叶问颜,先笑了笑,随即道:“醒了?”
他只觉得好像脑袋一白,随即几乎是本能地挑眉笑道:“嗯,起来了。”
说完这话,两人都顿了顿,随即相视一笑。李君城当即搂过叶问颜的肩膀,把他压回枕头上,低低道:“你才睡了没多久,继续睡吧。”
“饿了,睡不着。”叶问颜顿了顿,“百炼会今日便结束了吧?”
“嗯。果然是叶祈歌夺得头筹。”
“他本就天纵英才,”叶问颜道,话题一下子转了,“我明日便动身出发了。”
横在身上的手臂紧了紧,未点烛火的屋内他的眸色幽幽:“回昆仑?”
“回龙门,”他侧过首和他对视,“你信我,待这些事都了结了,我必来寻你……见断影为证。”
李君城一怔,随即笑起来:“敢情……那剑鞘便是信物。你也不怕别人瞧出来点什么。”
“将军莫非是怕了么,”叶问颜笑,却是认真道,“纵剑断人亡,若未回到此间,断影剑,便再不入鞘。”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李君城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何必说得这么郑重。”而后他又摸了摸叶问颜的眉,道,“你先前说饿了吧,我也觉得饿了。”
叶问颜不置可否:“过不了多久,叶祈歌应当是会来寻我二人过去用膳的。”
正在此时,外头的苏瑶歌的声音又阴恻恻响起来:“我说叶公子,你听到我的敲门声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叶问颜闷着笑意道:“听见了。”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二人分别起身,将身上收拾了一下,他这才道:“进来吧。”
苏瑶歌推开门,居然还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然而即便如此她走得依旧稳稳当当,直到圆桌旁叶问颜凉凉提醒她“再不停下就得摔了”后方才停住脚步。
女子把捂着眼的手撤了,看了一眼李君城,也没说让对方回避的话,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李殷祺传信来了。”
叶问颜又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什么消息?”
“孔雀海那头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苏瑶歌道,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宁字,随即又道,“龙门镇倒还好些。看来对方可能要进攻飞沙关了。”
“不,”叶问颜指尖一弹,随即一道劲风将桌面上的水迹打散,他侧眼笑看李君城,“将军觉着,若你领兵带队,此刻是进攻飞沙关的时机么?”
李君城笑道:“自然不是。”再深的,他却不打算说了。
苏瑶歌看着这两人,片刻后觉得他俩的心大概一般人都揣度不了,也就继续道:“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见她丝毫不忌讳自己在场的模样,李君城颇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对方大大方方看回来,目光中一片坦然。于是他笑着起身,道:“这些事,我还是不听了为好。”
叶问颜单手支腮,看着李君城出了门去,又看向苏瑶歌,道:“你觉得该怎么做?”
女子耸耸肩:“我就算说一百种方法,你估计也要驳斥我,我还是不说了。”
叶问颜失笑:“那你也不能只听我命令行事啊。”
苏瑶歌突然道:“最近你笑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言,叶问颜倒是一顿,随即又道:“心境不同,自然笑得也和以往不同。”
黑衣女子踌躇片刻,却还是试探道:“你之前之所以一直不给阿涵回应……难道是因为……?”
“因为什么?”叶问颜倒是反问道,“因为我居然喜欢的是男子?”
苏瑶歌很是严肃地点点头,不料对方只是笑了笑,道:“我一点也不喜欢男子。至于为什么是他……”他突然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盏,抬眼看向她身后,目光悠远,“大概是想要追逐日光吧。”
“啊?”苏瑶歌听得一头雾水,“你说话能不能别说这么深?”
没想到那家伙已经重新啜了口茶水,只道:“我说,你该去收拾收拾了。”
苏瑶歌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你这心思比海底针还难猜。”说着她起身,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叶问颜只是垂下眸,并不答她这个问题。
过了会儿,叶祈歌果然亲自过来请几人前去用膳,并说了只是年轻一辈的小小宴会,几位庄主都不会来参与。叶问颜身份摆在那,确实也不适合和几位主事者在一起用膳。
因了这个原因,叶琦菲只是在他们过去的路上打了个招呼,也就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