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色煞白,一想到又要经历这种痛苦就从心底里感到恐惧。我能感到玉倏地收紧了环着我的双臂,指尖不住地颤抖,我回头看着他的脸,他脸上神色晦涩难辨,低垂着眸子卷翘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如同破碎的蝶翼在微微颤抖,他的脸色并不比我好到哪去,我只道他大概不忍我再受这样的苦吧。却不知道他的感受比我能想象到的还要再痛上千倍万倍,心脏抽搐的痛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白琼隐似是不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其他的任何办法都只能接上指骨却导致生长不均匀甚至不能弯曲,而且你只有最后三天考虑的时间了,三日之后,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这双手,你们……好好考虑吧。”
话音刚落他就转身欲出房门,他还没走出房门,一个喑哑又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响起,像碎了一地的薄冰。
“我们不治。”仅四个字却好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玉!你说什么呢!怎么能不治!” 他半晌没有说话,我却觉得过了几个世纪,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启唇,只是不是对我说“白公子,你先出去吧,我们……自己商量……”
白琼隐刚出了房门我就忍不住对玉吼了起来“玉!!为什么不治!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忍得了的!!”
他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哑淡淡的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说了不治就不治。”
我以为离开他这么多年我可以变得成熟一些,可到了他的面前就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无理取闹的男孩,我涨红了脸想都没想就大声吼了出来,“凭什么!!我自己的手我自己说了算!!你凭什么管我!!”
弄玉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对他说这样的话,眸子里写满了惊愕,他扬手就想扇我耳光,我闭上眼,感觉掌风已经到了我的脸颊,可料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他的手掌就生生停在距离我脸颊一寸的地方。
可他却痴痴得笑了起来,“呵呵呵凭什么,你问我凭什么,就凭我不想让你再受一丝伤害不可以吗!以后我做你的双手还不够吗!”
他轻轻拿起我的手覆在他的心口,声音又突然变得无比温柔“采儿,别再说这种话了,采儿,你知道吗,我这儿疼。以后我照顾你,我做你的双手,这还不够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但是我不想当个废物,不想一直在你身边拖累你,我不能忍受自己以后只能是个连吃饭喝水这样的事都做不好的废物!”
“乖采儿,你不会是拖累我,我的采儿不会是废物。”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忘记了流泪,他慢慢地向我靠近,绝美的容颜就在我眼前,卷翘的睫毛刷在我脸上痒痒的,接着是两片炽热的唇瓣贴在了我的唇上,我大脑一片混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吻,他的舌尖轻轻撬开我的牙关。
全身像被电流击中,酥软地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再没有一丝力气,我听到自己的如雷的心跳。
我鼓起勇气启唇回应他温柔炽热的吻,他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将我抱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透过层层的布料,两个心紧紧的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来。
莲香谷水红的芙蕖还在月色下悠然绽放,随着微风微微摆动,风吹着树梢沙沙作响。月亮因为羞赧稍稍钻到云彩后面,只余一地晶莹的碎玉。
【生命的大和谐】
碎骨疗伤
第一抹晨曦刺破苍穹,暖融融的阳光铺满了整个小榭,窗棱的雕花倒映在地上。一室旖旎,满室温馨。眼前就是我早已刻入骨血的面孔。
我想,若是能让此刻永恒,哪怕是倾我所有,让我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只是……可那时的我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代价竟来的如此沉重。
我紧盯着弄玉的脸庞,阳光在他玉雕般的脸上镀上一层金光,映出脸上细细的绒毛。黑而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如蝶翼一般微微颤抖。眼角下朱红的泪痣熠熠生辉。他平日里浅色的唇此时却泛起一层樱粉。我情不自禁在他唇上映下一吻,唇下柔软的触感让我心下一荡。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突突的叩门声,我一惊,忙把脸埋在他怀里装睡,心下却暗自腹诽,我又不是大姑娘,在羞什么呢,这种事一片又不是没做过,真是没出息。
我正懊恼自己的行为,一道戏谑的声音却从头顶传来:“我还不知道原来采儿你有装睡的习惯,”
我努力假装自己睡着了,可我听到了自己的如雷的心跳声。“你趁我睡着偷偷看我,我以为你看一会就会起来了,谁知道你竟然还忍不住对我施暴了。”
我抬头大叫:“施暴?!我……我哪有!”
他唇边划过一抹狡黠的笑,神情突然变得泫泫欲泣,抚了抚唇角“那你方才……采儿莫不是要学那些负心汉,才做过的事转眼就不承认了……”
“我才没有!” 话一出口我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知道自己一定又脸红了,
因为我感觉到自己两颊烫的能煎熟鸡蛋了。我忙打着诨转移话题“有人在敲门呢,你不去看看吗?”
他更紧的把我搂在怀里,双手紧紧的扣住我的腰,像是恨不得把我揉碎了融入他的骨血中去。温柔又带着魅惑的声音在我耳边柔柔的响起,“嗯……不管他,天还早呢,闭上眼睛再睡一会,乖。”
门外的白琼隐看着两人如交颈鸳鸯般紧抱在一起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却把他独自晾在门外,顷刻间炸了毛。
拍着门大叫:“你们两个不要睡了!!臭温采该起床喝药了啊!!!你到底还要不要治手了啊!!!”
我心下一紧,翻身就要下床,还没爬起来就被弄玉按住整个人裹到被子里。他揉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披了件外衣便起身下了床。突然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额角,就让拂过一片柔软的羽毛。
才喝过药,白琼隐就告诉我今天就可以治疗我的手,我背脊爬上一丝凉意,“今天……就要治了吗。”
“是啊,再不治你这双手可就真的算是废了,不过……”他斜斜的瞥了一眼弄玉,“你若是真的害怕,不治又有什么关系,你的梅影教主又不会不要你。”
“我当然要治!我怎么能当一个废物!”当时的我只忙着回答,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弄玉的异样。
他秀丽的眉尖微蹙,心下疑惑,他字梅影不错,可这梅影教主又是怎么一回事,这白琼隐跟采儿看起来又颇为熟捻,采儿何时又认识了这样的神医?
看我这样坚定,白琼隐神色难得的严肃,“温采,你可想好了,这碎骨之痛可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住的。我先前说的,你真的仔细听了吗,不能用一丁点的麻药,麻沸散都不可以。”
我低头看了一眼绵软无力的十指目光灼灼看着他,“我不怕!”
“那便开始吧。”
他从随身的医药箱中拿出工具,一柄小巧的小金斧,一块最乌黑的玄铁板,每拿出一样我的心就凉了一截。
他突然又从一旁的药箱中拿出一根药枕,递给一旁的弄玉,“一会让温采咬住,不然他一定会咬伤自己的。”弄玉蹙着眉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白琼隐拿着消过毒金斧突然却有些不忍心了,斧子一直停留在温采十指上面晃动,他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给人敲碎骨头疗伤过,只是这一次他真的不忍下手。
“白公子,动手吧。”弄玉的声音紧绷的像一条随时会断掉的弦。
白琼长舒一口气,坐在了我的侧面,举起了手中的斧子,在我右手小指上来回轻敲着,突然斧子遇到了一块比较硬的地方。
手中的力度开始加大了,小心翼翼又很用力的敲起来了,寝室里静的只能够听到斧子敲碎骨头的声音。
我眼睁睁地看着白琼隐用斧子把手指的骨头敲碎,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掉,牙齿狠狠咬在早已残破不堪的嘴唇上。
痛……痛彻心扉的痛,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我仿佛又回到了峨眉密室中,我潜意识的想躲避,想逃离,丝毫没有注意弄玉几次递到我嘴边的药枕。
随着白琼隐敲骨的手法加快,我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可我忘了自己究竟置身何处好像回到了密室中,不愿让他们看到我的脆弱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我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我的嘴角开始往下流,口中溢满了腥咸的味道。
突然两片柔软的唇瓣覆在我的唇上,我睁眼看到弄玉的眸子里盛满了心疼。他伸出舌细细描绘这我的唇形,温柔的吻去了我唇角的鲜血。我全身所有的触觉仿佛都汇聚在了唇上,手指钻心的疼痛离我远去,我沉浸在这个略带血腥的吻中,任由他在我口中攻城掠地。
白琼隐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又用金斧在我的十指上逐一敲了一遍,直到完全确认所有的骨头全部敲碎了,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从药箱中拿出镊子和药棉,细心的把我手指上的鲜血清理干净,这才从身上摸出一只洁白的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