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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烟都]九重烟雪任平生 完结+番外 (安零)


  但现在看来,刽子手手起刀落、他身名俱灭,曾经的对与错、是与非一概泯灭在万古江河滚滚,无声无息。而那个人,也不过是顺从本心,却真真切切一步一步登凌绝顶。南面而王,自然令行禁止,权重之下,自不必忧谗畏讥,甚至要改变规则,牵举国系于一身,又如何?可曾山崩地裂?可曾日月颠倒?倒是自己,总归,负尽风流清狂名。
  但,都罢了。
  尺宽的刀面被缓缓推起,雪亮如鉴,照过眼帘的瞬间,他看到远远坐在那玉座上的人,赫然就是……
  心神巨震,他忙要转头去找。狱卒们以为他要逃,纷纷拥上,一使力,“砰”的一下生生把人摁在刀下。水色的发丝在拉扯之后散了一脸,模糊了视线。
  刀风起,尘埃落。一种透骨的压力遽然降下——
  杜舞雩闭了眼。
  “等等。”
  刀锋骤然停于颈上毫厘。
  杜舞雩心重重一跳,随后半晌都不在收缩扩张。他睁开眼,松了牙关。空庭萧索,全部的人皆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等人头落地的那一刻,行刑突然被阻,一时俱不能转圜,竟皆呆滞当场,如梦初醒,震骇无声。唯有一缕断发随风雪飘转,落在眼下。
  是秋云裳,正垂眸看着从宽大绣袍中伸出的秀气手指,显然是掐算过什么。“吾决定将祸风行的死期改到明日……”
  他不咸不淡地宣布缓期,落在杜舞雩耳中却是惊雷一般。
  那种震慑,似将人脊骨折断了一样。他须臾间已逼出了一身冷汗,气空力尽,原本视死如归的人,这一刻,竟像个普通村夫、只觉得饥渴交攻。什么情操、气节、志向、抱负,投入洪荒,也只是那么渺小的一点,遍体饥寒却在真实地提醒他,他并不因为怀揣了什么高尚思想就有何不同,除开那些为命运所眷顾的极少数人,杜舞雩,和这芸芸苍生,是一样的身体发肤,总归为一个皮囊。
  终于释然了,放下了。双眼不断落泪。
  其实哪有那么多的大是大非,有的,只是他能够感知的真实罢了。
  那个人早就看透了一切:“取天下于天下人,大不韪也,皎皎者以为污。然古陵逝烟,无愧。”
  杜舞雩记起了所有,对的、错的、想要做的、没完成的……纷纷扰扰一口气转过眼前,不甘心啊!
  “……本座突然想起,明日为乙丑年辛未月辛酉日,全阴之日,丑正时分更是天谕选定的‘暗夜大阵’开启之时,便将祸风行的处决权充祭祀之仪,以保我教三十万赦天大祭……”那一头,秋云裳还在慢条斯理地宣读旨意。
  “尘世暗夜”……“三十万赦天大祭”……
  灰蓝色的眼中终于起了波动。
  “……将人犯押下去。”秋云裳执朱笔在判词上一勾。
  一声喝止震惊四座:“慢着!”
  风带鹤戾,玄色衣袍扯着满天霰雪簌簌。秋云裳抬眼看去,不早不晚,弁袭君竟抢在此时出关了。
  “秋云裳,你好大胆!死尊一案未经本座核准,你就要先斩后奏了么?”
  秋云裳不闪不躲,坦坦荡荡:“圣裁者掌圣教法典,以佐圣航者经纬四方,秋云裳唯圣裁者是听。”
  弁袭君扫了一眼委顿在地的杜舞雩,依旧傲慢诘问道:“那么你擅自判定我教创教元老之一为异端、自作主张定下刑期,也是问过我的意思了?”
  秋云裳恭敬一礼:“秋云裳惶恐。但圣裁者此前闭关,并不知晓祸风行当众诋毁逆海崇帆教义,犯上作乱,罪无可赦,实是我教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之徒。”他抬手轻挥,便有人取来厚厚的一叠文书呈到弁袭君面前,“相信圣裁者看过这些大逆不道之词,也会做出同样的裁决。”
  弁袭君冷眼横扫过去,那人乖乖退了下去。不用看他也知道杜舞雩吐不出什么好话。“不论他此前说了什么,提刑逆海崇帆四尊之一是大事,吾需重审此事,你不必插手。”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里子面子,只管摆下上司的威严,明着就要抢人了。
  “恕属下难于从命。”秋云裳丝毫不为所动,“祸风行一案秋云裳直接受命于天谕,握有生杀予夺之权,如今罪证确凿,自然是要按律处斩。圣裁者若有疑虑,秋云裳愿一同前往玄境明都对簿。”
  “秋云裳……”弁袭君咬牙、沉声一喝。
  陡见黑光燃烬,六赋印戒已然上手。
  罪狱众人眼中流露出惊恐,倒是并没有更多的慌乱。他们一向只听命于秋云裳一人,司判行走坐立稳稳当当,他们也不必自乱阵脚,只是低下头,沉默地警戒着。
  秋云裳一直温雅地笼起来的大袖终于抖开了,伴着掌风浮动,白衣招展,继而烟光凝、寒气升,大量的雪珠萦绕一身,自摊开的掌心拉伸延展,若发琼枝。冰凌长至三尺,秋云裳蹙眉轻叱,冰晶迸裂,细末纷糅,脱出一把极细的兵刃来。
  弁袭君默念出一个名词:“凌迟……”
  正是秋云裳的佩剑。剑身极薄极窄极韧,省略了一切装饰雕镂,故而又是极轻,相应的,对剑者的操纵与发力有更苛刻的要求。十年来,弁袭君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出剑,不知他深浅,更没料到的是,他居然如此强硬。
  “即便圣裁者是秋云裳主上,但若要挑战逆海崇帆权威,属下也只能说一句‘得罪’。”
  说话间,便有雪光衔耀,灌入双眼。
  再看去,辄仿佛有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洒落白羽飘零,笼盖四野。看似轻盈的飘羽,实则以剑气联缀,一招之内,已在明庭内密密拉开了杀网。
  弁袭君知晓关窍,不敢轻举妄动。
  秋云裳玉立于蔼蔼浮浮、浩瀚皎洁的光影中,飘飘有凌云之致。白刃启,他轻吐一声:“天羽斩——”
  恨断天涯上,三人博弈,抑或一人操局?
  西宫吊影一如既往地沉静,一举一动都有如白描。只是面上透了薄红,若酒生微晕。
  他拾起方才被他震落的朱虹,寻常一样交到宫无后手里。
  好像那么多年间,那么多云霞满目或是烟雨涨池的季节,递给他一个苹果、或是一卷书。
  这一次,却是不容他再逃避,覆着他的手,用力握紧。
  掌心滚烫。
  为何,又要再经历一次?为何,要一遍一遍颠扑他对于感情与信任的、仅存的一点常识?
  宫无后对这个人,第一次感到幽暗沉痛而无限费解。
  好像怕他听不懂方才的那段呈堂证供,西宫吊影望着他的眼,清晰有力地作下最后陈词:
  “……所以,当年你父亲之事,西宫吊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宫无后拼命摇头,心肺痛绞难抑,强忍着就要涌出口的血腥。他想挣脱西宫吊影的手,但现在的他已经做不到了。
  古陵逝烟正在他们身后,倚着冰冷的岩壁,混混沌沌地终于听到这句,骇然失色,却口不能言。他气血受封,动弹不得,唇舌发木,更有一对赤铜双珠飞转悬停于他身前,互成犄角之势,封住了他现在所有可能的动线。
  西宫吊影似是终于说出深埋心里多年的事,无限轻松,眼前铺开了大道之行,供他翱游周章。“人死不能复生,西宫吊影能偿还你的,只有半生自由——吾以烟都主事之名,宣布烟楼,放弃血泪之眼。若今日,朱剑必饮一人之血以疗饥,西宫吊影这条性命,你尽管拿去。”
  古陵逝烟眼前洪涛汹涌,知道是徒劳,却还是无声地唤出两个字:吊影——
  宫无后觉得自己所处世界的最后的尺寸之地也已经被这字字句句侵蚀瓦解、全线崩溃,他已无肠可断,泪竭心灭,只剩下夺下那把正缓缓划过人肉身的剑。
  ——他们三人怎会如此?!
  三个本无亲缘、各安性命的人,生生被绞在一起,活活系成一个死扣,甩不开抛不掉放不下也忘不了!甚至不知道究竟为何而妄执至此,倥偬至今,已将彼此割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宫无后真的受够了烦腻了,他只求一死、斩断这个冤结,从此跳出三界五行,却为何还要被告知:你恨错了,你该去报复的不是那个人……
  这是怎样的笑话?
  西宫吊影毫无知觉地抓住剑刃,缓慢地引着那锋利难当的铁器自右边肩头一路切割至心口,语气一如任何一次朝堂上的交锋,滴水不漏:“……但不论结局如何,宫无后一旦走出这里,恩怨是非,一笔勾销。”
  前缘、往事、此刻、来生,一笔勾销。
  血艳剑锋一点一点,没入寸许。
  血泪之眼,生而为杀。朱虹出鞘,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一死果真万事休。


第38章 三十七、狂花飘烟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西宫脑残粉,我坚决地把丹宫初吻留给他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团子版两宫萌化了我……
  以及,虽然看过师徒打架了,但是还是努力写出点跟原作不一样的内容~
  古陵逝烟对宫无后意味着什么呢?
  那种感觉既模糊又深刻。
  晨起偷眼明镜,仿佛就能觑到他闲引西风、凉生襟怀,而回首去找,又空无一人;夜来斜倚窗下,眼尾仿佛有朱帷侵影,锦云生颤,待轻舒薄袖、飘帘去看,便失了踪迹。他无心以来去,却散幽烟而透屏;永远势若天火焚原,却坚于北岭寒壁、毫无温暖。他是丹宫华丽袍服上落满的阴翳;而当失路冥迷、彷徨无措之际,他又成了唯一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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