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不吃味,不吃味怎会下狠了手拧自己?
胤礽在心里愤愤的腹诽,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赔笑道,“是是是,您心胸宽广宽宏大量,儿臣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皇阿玛。”
“哼,油腔滑调。”康熙笑着拍拍胤礽的背,松开了手,又帮他整了整衣衫,将不小心压出的褶皱抚平,难得的细致。
“保成,朕从不曾以为自己可以完全占有你,这一生,能走到这一步,朕已然知足了。”
这话说得伤感,让胤礽鼻子一酸,竟也有了丝无可奈何。他怎地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上辈子,他便因为嫡妻无子而被诟病,何况这辈子,他年纪尚小,还不曾有子。而康熙正值壮年,虽说已经有了十四个阿哥,但这里面,皇六子早殇,除了胤褆和胤礽,三阿哥胤祉今年也不过十三岁,更不用提下面的那些小的了,也不知有几个能活到大的。
这样一算,于朝中的大臣们来说,当然是希望康熙亲近后宫,“再接再砺”。何况之前,康熙于此,素来权衡的厉害,从来都是雨露均沾,不曾因此而遭人诟病过。
康熙并不在乎叫自己的近侍知道些许他和胤礽的关系,却不表示他们当真敢将此事公诸于众。这样的境况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却不曾想,竟需要这么早来面对。
“无妨,这事儿咱们自己懂便行了,想那么多干嘛?”少年低眉浅笑,云淡风轻的将这一节略了过去。“好啦,不说这个了,现下皇阿玛是不是该给儿臣解释解释,当初那几个传教士到底是怎么死的。从索额图到齐宁,一个个都瞒着儿臣。如今那个塔娜又是个审不得的,儿臣只好来审您了。”
经过了那么多事,两个人的关系不比从前,有些话也终于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胤礽借着这时机,双手搭上康熙的肩,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竟也生生多了一份气势出来。
康熙笑了起来,叹道,“你这孩子,越发放肆起来了。”他话虽有些嗔怪,口气却是调侃,一边说着,一边揽住胤礽的腰,稍一使力,便将他拥进怀里,“你倒是先说说看,当初朕还未出征,你怎地就知道朕要患上疟疾,还快马加鞭的往广州去寻药?难不成咱们的太子殿下,还真的未卜先知不成?”
“是又如何?”胤礽大笑起来,随后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大军出征之前,儿臣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只是这说不准的事又如何能跟您去说?想来,也只好做到有备无患。那一阵,儿臣正与几个传教士学些他们那边的医理,正巧聊起这金鸡纳霜。儿臣听着觉得有趣,便派了人往广州去寻,谁料,倒是歪打正着了。”
康熙虽说半信半疑,但因本就不愿追究此事,是以笑了笑,算是听见了,随后才说道,“好了,眼看天色便要暗了,你也该回去了,再呆下去,朕就不舍得让你走了。
说罢,康熙松了手。
“您还没说,那日到底是谁在暗中阻挠儿臣呢!”胤礽愣了愣,才突地反应过来,他本是来套这人的话,怎地反被他将话套了去了?
“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也不必再细查,反倒惹了旁的事出来。”康熙面色不变,见着胤礽立时阴沉下来的脸,安抚道,“此事与你们这些小辈无关,乃是朕的一桩陈年旧事。你苦着这张脸作甚?朕不叫你查,亦是不想你搅进是非里去,你也让朕少担一份心思吧。”
听康熙这么说,胤礽脸色虽是阴沉,心下却又有了几分大体查找的方向,横竖犯了大错,又能叫他这位记仇的皇阿玛这般维护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他一个个查来便是。
这么大的事,康熙可以轻易按下了,他却是不行,这吃下的暗亏,他总得一个个讨回来!
这样想着,胤礽收敛了怒气,只轻笑着抱了抱康熙,“好啦,你这个正主都不计较了,儿臣又敢怎么样呢?”
从乾清宫里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胤礽在那边消磨了一个下午,回了毓庆宫看着那些个莺莺燕燕,却是心烦意乱,是以一头扎进了关押塔娜的小院。现下,不比过去,虽说明知道不可计较,可是昨夜的被翻红浪,暗里销魂,让胤礽没了那那些女子厮混的心思,倒不如借着塔娜这理由先躲过去。
女人被关了那么久,脸色比以前苍白了不少,因为有孕,塔娜比以前微微胖了些,倒是越发显出一种丰盈的媚态。
若能安心只在后院里做了小女人,她或许便不是这样的结局了。胤礽在心里想着,慢慢踱到塔娜身边。
“塔娜给太子爷请安。”塔娜见胤礽来了,急忙站起来行礼,态度倒和以前没有丝毫的两样,平静异常的模样让胤礽微微眯了眯眼。
“你如今倒是清静了。”
塔娜笑了起来,“太子爷说笑了,这清静也不过是偷出来的罢了。只等着臣妾肚子里这个出来,怕是臣妾就要独自赴黄泉了。太子爷放心,臣妾这不是怨您,只前些日子,看那些汉人们写的书,见着这样一句话,叫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说的倒是十分的有理,这一回是臣妾输了,臣妾当真不曾想过,太爷殿下竟是这样沉得住气。”
胤礽的眼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地说道,“本宫可不是什么沉得住气,本宫只是看得开罢了。这皇位早晚都是本宫的,又何必这般急于一时,到时候引狼入室,这江山也坐不舒坦。这笔账只要算过来了,又如何能随了你的心意?塔娜,你这步棋,实在走得太差了。”
“臣妾输得心甘情愿,不过臣妾倒也不曾输得彻底。”似乎想到了什么,塔娜笑眯眯地说道,却显然是不肯告诉胤礽的。
胤礽的手微微攥紧了拳头,许久又慢慢松开,轻笑起来,“那么我们便走着瞧了。”
说到这里,已然是话不投机,胤礽出了偏院,回屋里换衣服,瓜尔佳氏正巧也在,胤礽便张着胳膊,任由她给自己另换了件薄衫。
瓜尔佳氏脱了胤礽的马褂,手指在他的脖颈处微微一停,那里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吻痕,让她手指微颤起来。
“嗯?怎么了?”胤礽见她动作停了,低声问道。
“无事。”瓜尔佳氏摇了摇头,紧紧抿住了嘴,才勉强压抑了自己心中的震撼。
从里屋出来,外面天色已暗,胤礽正准备去书房里借着看书的机会躲过去,外面便有人来报,说是八阿哥来了。
胤礽听了,急忙叫他进来。
胤禩进来,朝胤礽行过了礼,这才嘻嘻哈哈笑着凑到胤礽面前,道,“二哥好手段,这么快就消了皇阿玛的怒火,看这样子,简直就是隆宠倍增啊。”
“本宫这是山人自有妙计,只是这一招实在不是什么人都用得了的。想来凭八弟的资质恐怕是学不来的。”知道胤禩有意试探,胤礽淡笑着说道。
毓庆宫的宫人早已习惯了胤禩来时,胤礽会屏退左右的习惯,早早撤了出去,如今这客厅里只有胤礽与胤禩两个人,屋里静悄悄的。
“你不说,怎知弟弟我学不来。二哥还请放心,弟弟如今是当真绝了这争储的心思,只想向二哥讨教几招,到时候可以讨点皇阿玛的欢心,日子也好过些。”胤禩眨眨眼,露出一个略微俏皮的表情,难得合了他那张还不满十岁的脸。
“这可不能告诉你。”胤礽一边含笑着说道,一边随手拿了桌案上的茶碗,低头押了一口。下一刻,他却突然听到“哐当”一声,胤禩的茶碗已经落在了地上。
胤礽循声望过去,却见胤禩一脸惊悚地盯着自己的脖子,已经语不成语,调不成调,“你……你……你们……”
摸了摸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胤礽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怎地,你竟是猜出来了?”
“皇阿玛……皇阿玛……他……”胤禩瞪大了眼睛,身上几乎颤抖了起来。
“你倒是眼尖的很。不用想了,你猜得没错。这些痕迹,正是皇阿玛弄得。
下一刻,胤禩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椅子经不住胤禩过大的动作,跌倒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第54章 交心事东宫有嫡
外面守着的奴才们听到里面的动静,微微发了发颤,面面相觑了许久,还是何柱儿小心翼翼的开了条门缝,探进去轻声唤了声,“太子爷……这……”
“无妨,是老八不小心弄掉了椅子,你们在外面守着就好,不必进来。”胤礽淡笑着吩咐了,从座位上起来,走下去亲手帮胤禩扶起了椅子,又“和蔼可亲”的拍了拍胤禩的肩膀,俨然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如此过了好一阵,胤禩才回过神来,见鬼了似的瞅着胤礽。他如今的年龄也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一张嫩脸平日里淡定又略显得过于成熟,此时这样惊讶的模样反倒是少见的很,看得胤礽颇有些有趣。
这事他打从一开始便准备向胤禩摊牌,毕竟如此危险的关系,胤礽并不觉得彻底保密是件好事,与其后来因为什么事传出去,倒不如提前打了招呼,日后也好有个照应。而最适合的人员自然便是胤禩,是以胤礽答应的干脆利落,并不曾有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