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看就要入夏的天气,你额娘怎会病了?且这种事,你去找胤禛便是,又何必来找本宫。”胤礽莫名其妙地看他。
胤禩听了,眼前一暗,道,“我只是不想欠他的。”
也不知这人钻了什么牛角尖,胤礽倒懒得去管,横竖如今胤禩不与争这皇位,至于其他旁枝末节,反正如今胤禛恨不得天天贴到胤禩身上,想来两个“孩子”也闹不出什么事来。
“这事简单,我记下了,待会儿便派人去一趟。”
“还有一件事是……你能否不要让佟国刚大人出征?”胤禩犹豫了片刻,才咬牙说道。
胤礽先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这一回佟国刚是战死在沙场的。上一世,佟国维因为争储时力挺胤禩,虽然碍于佟家在朝中的地位康熙并未罚的太狠,却也因此多次受到训斥,还免了官,最后郁郁而死。想来胤禩这念旧情的,竟是想将佟国刚捞回来,算是还佟国维的人情。
“你欠得是上辈子那个佟国维的人情,现下在这儿补偿了又有什么用?况且,佟国刚若活着,必对日后之事影响深远,到时候你我都不可预见,若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便不怕其他人因此连累,本不该死,却命丧黄泉?这种事,是时也,命也。八弟你过于强求了。”胤礽低声说道,多少也想到些自己和康熙的如今的关系。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分辨出那一夜后,康熙待他与平时略有不同,却也未当回事,男人嘛,总归是有征服欲的,也或者康熙也不过是一阵的情迷罢了。
总之,那人不动,自己也不动。谁知道,他日后清醒过来,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太子在勾引他,到时候惹祸上身,那才是大大的不合算呢。
胤禩听了这话,一时百感交集,也知万事不可强求,向胤礽道了别,便转身离开了。胤礽看着他拐了个弯儿,树后立时闪出一个比胤禩高了不少的少年,见他过来,伸手要去拉他,却被胤禩避开。
胤礽认出那是胤禛,心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成了冤家了?
御驾亲征的事在第二日被敲定了下来,而负责督促粮草的,却是已被罢相,一直赋闲在家的纳兰明珠。
康熙素来喜欢借着这样的机会用人,明珠被罢黜多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只这两年,原本连削带打,灭的差不多的明珠党却偏偏在康熙有意无意的扶持下,又有了一点点起色。特别是近半年,重新启用明珠的呼声也是越来越高。
是以,人人都把这次出征当做明珠的试金石,便是明珠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胤礽却心里清楚,康熙用这一招,也不过是为了保障大军开拔以后,后续补给稳定,一个一门心思想要重回朝堂的大臣,又有胤褆随军,这一趟至少后方的补给定然稳如泰山。只不过待战事一结束,康熙卸磨杀驴,明珠恐怕就要彻底赋闲下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一个月后,大军终于开拔。军队的最前面,康熙穿着一身明黄色盔甲,胸前配明光铠,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倒是有那么几分名将的风范。胤礽站在紫禁城前,领着文武百官在京郊的官道上给康熙送行。
父子俩对饮一杯水酒,胤礽朗声道,“臣在此,待皇父凯旋而归。”明明知道结果,却偏偏说这种违心的话,胤礽多少有些不适应,心下也闪过一丝犹豫,竟是刹那间后悔自己竟撺掇康熙亲征了。
康熙笑了起来,却是凑到胤礽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朕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潮热的呼吸吹在胤礽的耳边,让他刹那间红了脸。
大军开拔,胤礽目送康熙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随后才回宫。皇帝亲征,太子监国,他有一大堆的事在等着。
自然,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胤礽还是提前派人去广州,问那些传教士要了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
大军开拔一个月后,前线传来了康熙病重的消息。军队的进程却未因此而停下。康熙当机立断,下了命令,由恭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胤褆为副将,继续前进,进攻喀尔喀。而康熙则就地休养,养好了病再做打算。
而京城里一时之间,竟是有几分乱了。宫里面人心惶惶,索额图更是一遍遍地往毓庆宫里递条子,胤礽看着心烦,在朝堂上拐弯抹角的把那些心思活络的官员训斥了一番,又私下里再问了一遍他派人去取得药到了哪里。
“殿下,老臣在军中安排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说皇上如今高烧不退,身上忽冷忽热,有时甚至会陷入昏迷。太医们俱是束手无策,你要早做准备啊。”私下里,索额图压低了声音说道。
胤礽皱了皱眉,淡然道,“叔公不必惊慌,皇父此次必然会化险为夷。你那边的人,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这一回失了圣心,恐怕再难挽回。”
“殿下缘何这般笃定。老臣自然忠于皇上,可是此事您一定要把握时机。如今大阿哥可是随军出征,此次兴兵,八旗精锐尽出,他手握兵权,若到时候……”索额图急切地说道,“若到了那时候,京城危矣。噶尔丹前些日子,早已派人潜入京城,如今那几个人都在老臣私底下开设的酒楼里住下,太子殿下可要……见……”
“索大人慎言!”胤礽厉声道,却是真的动了怒气,“便是情势再怎么危机,本宫也不会勾结外敌,为祸大清。”
胤礽心中气恼,这索额图怎地比他上辈子还要急功近利了几分,如此沉不住气,日后还不知会扯出什么祸事来。他却不知,索额图如今这般急切,却正是因为他自己太“沉得住气”了,行事过于低调,虽然参与政事的讨论,却从不借此发展自己的势力。
于索额图看来,只觉得胤礽如今委实太软弱了些。
胤礽说罢,脸色不太好,已然不耐烦,只找了理由,将索额图打发走,随后回了毓庆宫。
近几日,他忙于公务,若是晚了便直接宿在乾清宫,在毓庆宫的时候倒是少了。
康熙病重的事如今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毓庆宫上上下下这心态更是微妙起来。胤礽一回去,便见塔娜端坐在正殿,显然是有事找他。
见女子欲言又止的模样,胤礽挥退了身边的宫女太监,淡淡开口,“有什么事,说吧。”
塔娜低眉敛目,一脸乖顺模样,沉吟了半天才吱声道,“启禀太子殿下,前几日臣妾的阿玛传了家书过来,上有一事,臣妾不知该如何版才好。”
“哦?卓索图说了什么?你倒是说说看。”胤礽挑了挑眉,待塔娜递了信过来,他接了仔细看过,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你阿玛倒是心很大啊,这噶尔丹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花这么大的力气来离间本宫和皇父的关系?”
第42章 急行路探病塞北
卓索图素来心思活络,上一世便在噶尔丹和康熙之间游离不定,是个真正的墙头草,这一世却不知是胤礽不经意间做了什么,影响了他的判断,竟将塔娜嫁过来,又频频和噶尔丹密谋,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那封信上的意思无非是说太子如今已然成年,康熙又正值壮年,太子日后恐怕不会太好过。倒不如趁着此次亲征之机,将康熙的补给截断,与噶尔丹里应外合,提前夺了这天下。
上辈子噶尔丹的这份意图是康熙三十五年,康熙再次亲征时,胤礽才收到的。彼时他和康熙的关系已经很僵,是以他当机立断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和索额图联手,截断康熙的退路,差点让他的皇阿玛命丧漠北。若不是后来,噶尔丹突然暴毙,他或许便能成事,也正因此举,让胤礽在康熙那儿彻底失了帝心。
而如今这封信竟是早一步送到了胤礽的手中,他心里猜想,难不成是因为卓索图以为自己如今已经有了君临天下的资本?
塔娜见胤礽一脸阴沉,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急切地说道:“还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妾的阿玛绝没有不臣之心,只是如今皇上病危,外面又有大阿哥带兵,眼下的局势……他也是在为您考虑啊。”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却不知是卓索图想做国丈的心急些,还是塔娜想当皇后的心更迫切些?
“本宫也知道,你都是在为本宫考虑,只不过事关重大,万不可轻举妄动,还要本宫和诸位大人仔细合计一番。你先回去,此事还应从长计议。”胤礽一边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伸手轻轻描绘塔娜秀气的眉眼,动作又轻柔又旖旎,眉眼间尽是风流倜傥,让塔娜微微红了脸。
看着那女子因为自己的话而亮起来的眼睛,胤礽柔声道,“本宫知道,你都是为了本宫好。好啦,别再多想了,后面的事交给男人们去办。至于你,就好好地呆在宫里,别让人看出马脚来,待到日后,本宫若是成事,绝不会亏待了你和你的阿玛。”
塔娜听胤礽的口气放缓,乖顺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下一刻,胤礽的脸上敛去了那和煦的温柔,杀机尽显。
他忍不住玩味地想,这噶尔丹到底在朝堂内外安插了多少人,除了塔娜这样的明线,索额图身边,又或者其他大臣和阿哥那里呢?他如今倒好奇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