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护着他啊?他又没什么事,不用紧张。”
“……”
“他一定知道的,你回去给他瞧便是。因为他看过了或许还能想出配合的办法。”
燕筑这才作罢,有些硬生生地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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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怎么用?”
孙邑埅拿过燕筑递过来的药丸,举起来对着窗口有光线的地方仔细瞧了瞧。
“她考验我呢?”
“是。”
孙邑埅再把药丸凑到自己鼻子上闻了下,心里有了数。
“去取一碗酒来,越烈越好。”
说完自己也翻身下榻,取了针包出来。
燕筑也不疑有它,说什么便干什么。
“你能喝酒吗?”
“能。”
不能也能!
燕筑又开始他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孙邑埅把药丸放进装了烈酒的碗里,燕筑眼看着那颗药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最后从里面钻出了条紫得发亮的小虫子,在酒水里肆意地游着。
“来,上来盘腿做好,抱元归一。”
“你要施针?”
“嗯,我明白苗芦是什么意思了,先让我给你行一遍针,能让活生蛊的效用更好而不起副作用。”
脱了少年的上衣,之前的刀剑伤还遗留着摸之不去的痕迹,但是相较于时间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换做其他大夫,效果肯定达不到这么好。
虽然病后的身体还有些疲软,但下针的手却依旧快狠准,犀利如常。
“好了,把酒里的虫子赶紧吞下去!”
燕筑只犹豫了一下下,端起碗看着那虫子游到碗边缘时,用力抬头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还好一口送进去了……
“嗯,在这坐会儿吧,这一个时辰或许你会觉得身体哪哪都不像自己的……”
燕筑想要面不改色,但是还是无法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
脸皮有些发烫呃,不知道是不是很红?最好别让某人看出来什么。
“你,不需要一直在这里吧。”
“需要,待会看情况还得给你收针啊。”
燕筑无奈,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个效用有多久?”
“两天左右,所以明天不会有什么问题。咦?竹竿,你脸越来越红了,酒劲太大了?头晕吗?”
燕筑摇了摇头,虽然脸烧得厉害,但是神智还算清楚,大概就是以前师傅对他说的“只上脸”。
“头晕想吐的话得赶紧喊我啊。”
孙邑埅也不想一直这么盯着看,干脆掏出一本万花秘籍出来,看一会便抬起头看看少年的情况。
燕筑为了专心应对药性和酒劲,干脆也闭上眼睛起来。
“诶!竹竿!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筑只感觉自己像是浮在半空之中一般,这种陌生的体验让他有些紧张,但是听到孙邑埅的声音,赶紧稳定住了心魂。
孙邑埅搀扶着以奇特姿势歪在床上的少年,赶紧上前小心把人扶起来,若是让针错位可就麻烦了。
“我…怎么了?”
燕筑费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有些晕眩,往孙邑埅身上栽下去。
“我想你大概是睡着了吧。”
也听不出这话是真的还是只是一个玩笑,燕筑再次坐稳,孙邑埅探了探他的脉象,满意地点点头。
“可以了,我给你收针,你可以躺着歇会了。”
收针的刹那,燕筑仿佛也找回了自己的手脚,就是动作还是不自然。
“然后呢?”
“你就是好好睡睡睡就可以了,直接睡到明天去都没关系,让身体好好适应一下。”
燕筑不由满头黑线。
“别这么看我,我也睡,我们都睡,有问题吗?”
“好。”
精神紧张也会耗费人的体力,孙邑埅也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在燕筑身边躺了下来。
对于再次睡在一张床上这个事实,两人都没有深思太多,显得再自然不过。
“你知道明天的考验内容吗?”
“嗯。”
“你有多少把握?”
“不清楚……”
燕筑希望能一次便能通过,但是他也知道这个难度……
“那么就尽力吧,不要有太大压力。”
孙邑埅终究没有把活生蛊稀有的事情说出来,拍了拍少年的肩,侧过身去闭上了眼。
背抵着背,传递的除了温度还有就是莫名的心安。
燕筑也闭上眼睛,一遍遍地回想着这些天所做的各种准备。
时机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第9章 九
前行
苍云堡今日显得比以往要热闹许多,长长的队伍排在威严的大门前,显露出难得的朝气蓬勃之感。
因为前一日睡得比较多所以起得也很早的燕筑排在了队伍的前端,多少也可避免等待时间过长而可能造成的焦虑。
孙邑埅蒙着脸钻出帐篷,在伤病营里转了一圈,多多少少也听了些关于考验难易的事情,于是时不时地昂首看向队伍中的燕筑,或许他自己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伤病营的人都调侃他是坐立不安,操着一副家长心。
苗芦也是摇头表示看不惯,拽着人干脆又钻回帐篷里去。
“再担心也没有用,这得靠他自己。”
孙邑埅很自然地应道,
即使脚下的步子略有拖沓。
“我没有再担心啊,我当然知道现在也只能靠他自己了。”
“那就不要一直在那张望!”
孙邑埅终究叹了口气,耸耸肩膀。
“好吧,在外面看病也不专心,我就不出去看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忍不住往外面瞧了一眼,这才安稳坐下。
燕筑并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关注他,随着前面之人一个个进入内中,表面极度冷静的面容下是跃动不已的激动。
而出来的人,有人叹息有人欢喜,身边也有人出声询问内况,却是被守备士兵喝止了声音,燕筑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下一个,燕筑!”
燕筑猛然抬起头来,头顶偌大的净空感,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回响,燕筑感觉到了一种被使命所召唤的责任感。
是的,起初,他是为了报仇来加入苍云,此时此刻,他想要加入玄甲苍云的理由却不再是如此简单了。
逝者已逝,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保护那些还活着的人们……
被考核官指引着来到第一个关卡“箭风长廊”处。
表示开始的口令声已响,燕筑却没有急着迈开第一步,最初几秒在他的脑中被无限放大放缓,从两侧射出的箭簇轨迹在他脑海里练成了一条曲线,燕筑深吸了口气,抬起了脚步。
看到有人把午饭摆在他的面前,孙邑埅才反应过来,一转眼,就已经是午时了,外面也有了些日头。
“苍云堡前面的队短了些没?”
“是呀,进去快一半了。”
想来早就轮过燕筑了,怎么他还没有回来或者是来找他的意思?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是不是没考过干脆躲到哪个雪堆后面去哭鼻子了吧。”
“孙大夫,你是说谁啊?”
孙邑埅只笑笑,抬手摆了摆,
“不谈不谈。”
孙邑埅快快地结束了午餐,走出帐篷伸了个懒腰,眼睛却认真地打量着四周,以期从人群中找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却在这个时候头顶上被扣上了什么东西,一抹黑纱在眼前随风垂落,孙邑埅连忙抬起手挡了一下,然后侧身看着站在身边的瘦长身影。
“你回来了。”
“嗯。”
孙邑埅点了点被戴在头上的斗笠边缘,不解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比较透气。”
比较透气?原来如此吗,孙邑埅轻笑一声,继续问道,
“很少在北方看到戴斗笠的,你哪里弄到的?”
“苍云堡里有个买卖杂货的。”
然后,他买了材料自己蹲在羊圈附近做完的,当然,他不会这样告诉孙邑埅。
“我饿了。”
“……”
孙邑埅透着那黑纱看着少年突然地转身,对于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也只能搁置下来。
少年的情绪如常,孙邑埅一时也猜测不出来这是过了还是没过,不过既然看他表现如常,结论如何也真地是不那么重要了。
再摸了摸头顶上的斗笠,孙邑埅觉得心里暖暖的,少年有这样的心思,可见是个心底柔软的孩子,想起曾经对少年造成伤害的那些人,孙邑埅不由眼神凌厉起来。
他虽然是个大夫,但是他的针除了救人之外,也是可以杀人的!
雁门关外的雪和血,在他的眼里,也在他的心里。
下午又是一轮忙碌的急救,在不知不觉中,天开始暗了下来,孙邑埅不知道燕筑这一个下午做了什么,只在回到帐篷时看到桌上放置的一个包袱时,突然醒悟过来。
燕筑坐在床边抚着刚拿到手不久的军服,眼睛却是极具深意地看着进来的人。
“你……通过了?”
少年朝着他郑重地点点头。
看着孙邑埅眉眼惊醒地弯起来,燕筑如同受他所感染一般,也微微翘起了嘴角,眼睛里有着属于他自己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