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自卑呢?
霓虹灯影闪烁,在靠近灯光的地方,可以清楚地看到灰尘飘在这个城市的上空。风声被疾驰的汽车打得支离破碎。路灯下桥洞里马路边,生生死死,不知不觉。
那些风光后的脸,那些喧嚣后的沉默,开始的时候归兰都害怕进入那个换衣间,在外面姿色生香的女人低头套进满身风尘的衣服,沉寂得像吊唁。
为什么要自卑呢?
归兰蓦地站起来,瞪得眼睛发红,像是要把林逸人撕了:“你凭什么说我自卑?混蛋,你凭什么!”
归兰的声音抖得厉害:“你不要自以为是,你讨厌我,我走就是。你算什么人,还自以为把人都钻透了么?”
说着,抓起了包,刚抬脚就狠狠一个踉跄。
林逸人觉得不太对劲,拉住归兰:“等等。”
“你别烦。”
林逸人把归兰按回沙发,学着归兰的方法用身体压住。归兰拼了命似的反抗,推着林逸人的肩。
“对不起。”林逸人说。
归兰像一条死鱼似的不动了,怔怔地看着窗外。风声疏狂,灯光微凉,浓墨随着沉默流淌,尘埃散落。什么时候,晨曦才会来呢?
许久,她极轻极静地说:“林逸人,讨厌你。”
林逸人好像点了点头,尖尖的下巴磕在归兰的肩上,归兰只需微微把脸侧过一点点,好像就可以亲到她格外清晰分明地,像墨笔勾勒的脸廓。
归兰觉得自己像被大火烧过,一地残破里仍冒着缕缕的烟,胸口胀气一般:“你说,你要出差的。然后,出差到酒吧。”归兰想着就像憋了一团火似的,怎么看那张脸都觉得嫌弃。
身子被压着,喘不过气。太讨厌了。
林逸人听到归兰的声音已经平稳,安然起身,有些歉意和羞赫:“嗯……突然……取消了。”
归兰犯了个白眼,心知肚明地不再去戳那层纸。
林逸人问:“为什么鞋跟坏了?脚上有些乌的样子?”
会关心人了?归兰喜上眉梢:“不小心踩到门上了。”
“……”林逸人抽了抽嘴角,像是极力想忍住什么似的,闷了半晌道:“要上药么?”
归兰更高兴了:“没事儿。不用了。”
“哦那好吧。”林逸人点头。
归兰险些咳出一口血来,抬眼水晶晶的眸子哀怨地看着林逸人。
林逸人丝毫没有看到,转身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转头问:“鞋多少码?”
归兰愣了愣,答:“36。”
林逸人报了过去。
归兰突然问:“你练过么?”
“什么?”
“功夫。”归兰说,“看不出来你还能打过那么个大男人。”
“我没练过。打架除了力量,也靠反应力。”
“嗯?”
林逸人索性放下手机坐下来,耐心地头头是道地数起来:“首先,他拿刀的手在抖,很明显他在紧张。其实,我刚才是用左手摸钱,这样我就可以腾出右手。”
难怪刚才林逸人翻钱的动作缓慢奇怪。澄净的灯光照在脸上,那张淡然的脸似乎凌厉肃穆起来。
林逸人继续说,“他的注意力都被左手上的钱吸引去,对我右手的动作反应就更迟缓些。等你将他的注意力全吸引去,我就可以趁机——揍他。”林逸人笑笑,“你若再遇到这事,记得冷静为先就是了。”
归兰以一种看怪物的奇怪眼神看着林逸人。一把刀子亮在眼前,竟然还能跟计算机似的速度推理这么多!这得要冷静到什么地步才做得到!
再遇到?归兰吸了口凉气,虽然是好话,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不过还是挂彩了。理论和实践总有差距。不过如果乖乖把钱交给他的话,估计下一步就要求搜身了。”林逸人摇头叹气,“近年这里治安越来越差了。”
归兰笑得无比轻松:“那你就不担心没饭吃了。”
林逸人也跟着没心没肺似的点点头。
归兰心里一顿:“你还真是律师?”
林逸人一愣,脸上突然几分惨淡地摇头:“我现在只是个商人。”
“那你……”归兰正欲再问。
门铃响了。
林逸人去开了门,在外面窸窸窣窣一阵,林逸人左手拎着两个包进来了。
白色吊带真丝睡裙,黑色高跟牛皮短靴。
归兰瞪了眼,一把扑上去挂住林逸人的脖子。林逸人的表情有些僵硬,把归兰拽下来,仍旧坐回沙发。
归兰眉飞色舞:“你这是包养我的前奏?”
林逸人轻轻“哧”了一声。
归兰把鞋试了试,刚好,眼睛笑成了月牙,说:“我喜欢。多少钱。”
“很便宜。”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要包养我的意思了啊。”
林逸人靠在沙发上,环起胳膊闭上眼:“地摊货的意思。”
归兰还要问,林逸人打了个哈欠:“还不去洗澡?”
已经很晚了,后半夜下了雨。惊扰这个夜的灯光已经关掉。
林逸人没有离开,归兰已经躺在床上,林逸人叹了一口气,想去沙发上将就一晚。
或许前些日子都太少顾及这个女人的感受。
可是归兰没有睡着,她睁眼,看到月色蔓延天边,林逸人被月华镀得像银色雕塑一般清冷的的侧脸。归兰伸手拉住了林逸人。林逸人静默地转脸,低头看她。
这一夜好像有无数多余的用不完的力气,想像风一样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于是归兰心里有什么仿佛开始打绕,有什么仿佛开始轻声哼起。
“有床不睡,脑子坏了?”归兰轻声问,细语喃喃像在梦呓。
林逸人坐下来,在床畔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沉声道:“我喜欢女人,不怕?”
归兰露出一个笑容,媚眼如丝地甩了一个飞眼,声音也清晰妩媚起来:“谁怕你,来呀。”
林逸人慢慢俯身,一点一点,闪着银光的耳钉在眼前放大,她的脸上是一片阴翳。
归兰心里一整紧缩,仿佛正坐在滑梯上往下滑。
林逸人的脸近在眼前,归兰觉得自己只要稍稍仰头,只要一点点就可以碰到那片薄薄的唇。目光流转,相望无言。
可是林逸人突然笑了,她轻松地摸摸归兰的头发:“我才不。我有女朋友的。”
滑到底了。几秒就触到满是草芥的地面。
归兰脱口而出:“可是你女朋友……”话出口,立马捂嘴。世界上无后悔药可买。
林逸人眼里一冷,坐直了身子:“司晓跟你说了什么?”
归兰的鼻子里吸进了凉气,声音有些钝:“没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一些事在吵架是么……”
林逸人有突然些烦躁,不知道司晓把她出卖到什么程度了。压下情绪,便依旧是那清淡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早点休息吧。”说完,起身拿了一条毯子向沙发去,步子没有半点儿声音。
林逸人在沙发躺下,窸窣声渐稀,然后被完全吹散。归兰辗转着翻了个身,缓缓睁眼,盯着自己的指尖,沾了绵绵的夜光,微凉。
☆、第十一章
十一
太阳出来了也浑然不觉,鼻间萦绕的是雨后初晴清而淡的香。
林逸人缓缓睁眼,看到阳光一束束地落下来洒在床上,归兰站在床边,费力地把手绕道身后扣着内衣的扣子,白皙如瓷的身体沐浴着浅色的晨晖,犹如嵌在了洁白墙壁里的一幅画。光裸的背散着淡淡的光泽,手臂挡住,若隐若现的是饱满起伏的线条,如泛着光的玉璧一般莹白透亮。
林逸人收回视线,平静地合眼,阳光渐暖,身体和皮质沙发相贴出捂出许多热意。夏天早就过了,空气中竟还有莫名噪响,十分招人讨厌。
林逸人能听到归兰小心翼翼踮着脚的步子,轻手轻脚地推开浴室的门。
再出来,呵,十五分钟。林逸人清楚地记得第一回见归兰,她在浴室里……猫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只是那时林逸人无心理睬罢了。
归兰正蹲下身穿鞋,突然听得背后轻轻冒出一声:“你去哪?”
林逸人用手支着沙发慢慢坐正,随意地用手打理快遮住眼睛的刘海,晨辉把她的眼睛染成琥珀色,目光是沉稳而清明的。
“我弟学校有点事儿,老师叫我快点过去一趟。”
“很急?”
归兰抬眼看钟,眼里有一抹忧色,点头:“嗯,语气挺急的,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让我马上去一趟。”
“哦,那去吧。”
归兰微滞,轻轻念了一声:“哦。”立刻急促地转身挥了挥手,门拉开又咔嚓一声,没了声响。
阳光直落,蓝天之上是云卷云舒,亘古不变似的淡然与温和,静静地停滞在那儿,认真又执著。林逸人的指尖点着窗沿,如果云会说话,她想问问它们会不会有不理智,会不会曾经有那么一刻的冲动。
高楼大厦铸成围墙,马路上的车鸣是这个城市的节奏,催促着每一个人的脚步。日子容不得人悠悠闲闲,林逸人难得想晒着光赖会儿床,扛着吸水拖把拎着水桶的冯姨就来敲门了。冯姨是林逸人雇来专门打扫她的房间的,林逸人开门,侧身让她进来,默契似的一句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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