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嗔怒道:“那不成!休得胡说!你怎能一人就占我三个女儿?”
八戒道:“娘这话就不对了,我幼年习得熬战之法,一夜七次也不在话下,包管姐姐们欢欢喜喜。”
“不行!不行!”妇人还是摇头,沉吟片刻,从袖中拿出了一条大红巾,说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方手帕,你顶在头上,遮住了脸,撞个天婚,我三个女儿再一一从你跟前走过,你捉着哪个就是哪个女儿与你婚配。”
八戒道:“那也好。”
他接过了大红布盖了头,眼前就一片红,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丈母娘叫道:“真真,爱爱,怜怜,都出来吧。”
“好嘞!”只听声声娇笑,环佩叮当响个不停,兰麝馨香缭绕,八戒心神俱醉,宛如喝醉了酒般踉踉跄跄往前扑,双手乱挥乱抓,一心想抓个美娇娥。
哪知道他左也扑个空,右也撞不着,但闻娇笑声,环佩叮当声不绝于耳,绕得头都晕了,几次撞上墙壁,门扇,撞得嘴也肿了,头也痛了,最后气喘如牛,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扒下头上的红盖头,嚷嚷着叫道:“不玩了!不玩了!姐姐们滑溜得紧,我一个也捞不着。”
妇人站在他面前,三个大姑娘则一直在笑,笑作了一团。
八戒生气道:“娘啊,姐姐们不要我,您招了我吧,我不嫌老。”
妇人道:“没大没小的,连丈母娘也要了。这样吧,我三个女儿心灵手巧,一人织了一件珍珠衫,你穿上哪个女儿织的,就要了哪个。”
八戒大喜道:“我三件一起穿了,哪个也要了。”
妇人果然从里屋拿了三件珠光闪耀,巧夺天工的珍珠衫,八戒不疑有他,当即穿在身上,刚一穿上,就痛得唉哟大叫,跌倒在地。
原来珍珠衫竟然变成了几股绳子,把他绕了个几十圈,绑了个结结实实,他又突然飞了起来,头往下倒挂在了一棵松树上,吱呀吱呀的随风摇晃。
这庄院竟然在片刻之间化为虚无,只剩下了一片树林子,而四个人早就化作金光消失不见了。
“哎哟,哎哟,四位菩萨欺了我俺老猪,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不敢了,哎哟,救命哪!师父!师兄!猴哥!救命哪!”
可恨又可怜的八戒就这样被倒吊在树上叫喊了一夜。
第32章 取经路卷二
西天大雷音寺, 如来还是千年来那个样子,端坐莲花台,以手支额, 问道:“阿音,这次试探的结果如何了?”
观音坐在下首, 垂眸道:“金蝉长老佛心弥坚,不爱美娇娘。”
“哦……”如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说道:“这样看来, 蝉儿既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了,那我就放心了。”
观音:“…………”
老大,你虽然法力高强,佛法功深,脑子是不是有点转不过弯?
金蝉不爱你不等于不爱男人, 不爱我们所化的美娇娥, 更不等于不爱女人, 在没有遇到让他真正心动的人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他就真的清心寡欲, 七情断尽, 六欲皆无。
如来又道:“蝉儿既然保持十世童男之身, 元阳一点未泄,我心甚慰,他若然历经艰险,通过了八十一难, 来了我这灵山宝地,佛心不变,再不记得以前之事,我就正式封他为旃檀功德佛,成就金身,一切过往烟消云散,皆大欢喜了。”
“在此先祝我主心想事成,只不过,”观音迟疑了一下,说道:“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话是门艺术,每当一个人在要说一件事之前,若是问对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么接下来的话十有八.九不好听。
“哦……”如来眉一扬,说道:“但说无妨。”
观音咬住下唇,犹豫良久,又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当日我主在这传经布道,曾经说过……”
当日如来对八方而来的众菩萨,包括观音讲了三乘妙典,五蕴楞严之后,说道:“我观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巨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
“只有那南赡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怠慢了瑜伽之正宗,实在可悲可叹,只有我三藏真经,才可劝世人为善,须有人带去东土,传我佛之真意,永传中土,劝化众生。”
如来这一长串的话,只有一个中心意思,就是四大部洲中,只有我大中华最不像话,人人都是杀生吃肉,人人都是蛮横凶残,只有他的佛经才可以挽救。
先不说他充满偏见的言词观念,有没有冤枉了我大中华的百姓,就说他口中赞扬有加的西牛贺洲,是他如来一手管辖的范围。
换句话说西牛贺洲是他如来的地盘,而西牛贺洲是不是真的如他自夸自赞的一样人人不贪不杀?
非也,这是如来千年来最大的谎言,无耻之尤。
恰恰相反,西牛贺洲是四大部洲中妖魔鬼怪最多的地方,无论是妖魔还是人类皆是逞勇斗狠,杀人无数,掀起诸多战争,而且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他们当权者所信奉的宗旨永远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有风吹草动,可以毫不犹豫灭了一个国家,甚至屠杀千百万的老百姓。
所以西方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如来的佛经连自己人都渡化不了,又有什么脸面去渡化天下人?
观音当然不会明着这么说,但是如来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缓缓道:“阿音,你想说明什么?”
观音没有直视着如来,只是垂眉敛目,过了良久,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主放心,取经之事,我必竭尽全力,让我佛教发扬光大,功德圆满。”
如来,我观音在西方一路走来,为了设下金蝉之难,所见所闻,皆是妖魔鬼怪横行,让我触目惊心。
阿弥陀佛,您尚且不能渡化自己的人,何谈渡化天下人?没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取经之事,顺其自然吧。
这是观音第一次对取经之事产生了质疑之心。
再说玄奘师徒四人睡梦中但闻鸟语啁啾,睁眼一瞧,只见东方发白,天已大亮,哪有什么富贵庄院,四人赫然睡在了树林中。
玄奘惊的阿弥陀佛念个不停,连声道:“菩萨们不说一声就走了,让我们师徒在这荒林中露宿一夜,夜寒露重,蛇虫众多,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悟空跳起来,说道:“这个倒没什么,反正老孙我皮糙肉厚,师兄和小师弟也没关系,只是八戒那呆子恐怕就很不妙了。”
曲铮笑道:“是啊,他现在一定是在某棵树上喊救命了。”
敖烈手脚俐落的收拾行李,担了起来,说道:“师父,我们走吧,还要赶路呢。”
玄奘道:“八戒不知道在哪里,再等一等。”
悟空牵起白马,往林中走,说道:“管他干什么?他自逍遥富贵去,和我们再无半点干系。”
玄奘对曲铮道:“小铮,你也这样认为吗?”
曲铮道:“我怎么想并不重要,你想留八戒就留,我没意见。”
“那好,”玄奘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先去找他,再行决定。”
说着,师徒四人已进入了密林中,走不了多久,忽听八戒的救命之声:“师父!师兄!猴哥!我再也不敢了,救命哪!”
悟空闻言纵身上前,只见八戒倒吊在一棵松树上,绑的像个猪笼子,忍不住大笑道:“好女婿呀,这么晚了还不起来谢亲,又不和我们报喜,还在这里杂耍卖解儿。你娘呢?你老婆呢?好个倒挂树上的女婿!”
八戒身上的绳子充盈着灵力,根根勒肉,他疼痛难当,喊了一夜救命,嗓子也破了,声音也哑了,受了老大的罪,好不容易盼来了救星,却被悟空如此讽刺讥笑,他登时泄了气,有气无力道:“猴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师父,我真的知错了,你救我一救!”
他求助的看向了玄奘。
玄奘还有点生气,转过了头,悟空和曲铮袖手而立,当然更不会出手。
只有敖烈看着八戒全身汗出如雨,似乎就快虚脱了,实在不忍心,放下行李,飞身而起,三两下解了绳索。
八戒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又立刻爬起,冲玄奘四人,磕了十七八个响头,脸上涕泗横流。
玄奘刹时心软了,忙扶他起来,说道:“你知错就好,为师不怪你了。”
曲铮冷冷道:“你有四个菩萨做亲人,一个是丈母娘,三个是你夫人,别人十世也修不来的福气,你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后悔?”
八戒更加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玄奘道:“好了,小铮,就原谅他这一次。”
八戒忙道:“师父,我以后再也不敢妄为,三心二意,就是累折骨头,也摩肩挑担,豁出命来保您去往西域。”
他说完,立刻担起了地上的行李,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玄奘欣慰的道:“这就对了,还是个乖徒儿。”
师徒五人走了七八十里路,山野宽阔,以为即将走出荒山,哪知又是一座高山拦了路,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走也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