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取经路卷二
玄奘五人出了万寿山, 只见天色已明,竟是跑了一夜,就再也支撑不住。
尤其是玄奘在马上一夜急奔, 几乎累瘫了,勒住了马, 叫道:“歇息下来,歇息下来!”
说着, 滚鞍下马, 落地时几乎站立不稳。
曲铮忙上前扶他在一棵树下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玄奘抹着汗,喘匀了气息,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说道:“小铮,你是大师兄, 做事一向稳重, 怎么也做起糊涂事来?也去偷摘别人家的果子吃?”
曲铮笑道:“我哪里重了?最多一百多斤, 猴儿才挺重,八戒更重, 小白变成一条龙最重了。”
玄奘板起了脸, 说道:“你就是会耍贫嘴。”
悟空上了松树摘松子吃, 闻言大声道:“师父呀,您也别怪师兄,咱四个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玄奘忍耐的闭了闭眼, 斥道:“悟空,你还敢说?你们偷了别人的果子吃,人家骂几句怎么了?还推倒了他树,如此蛮横,就是有个当官的爹,也是说不过去的。”
悟空道:“师父尽管怨我,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就是一棵破果树,推了就推了,还待怎样?”
玄奘气得闭上了眼睛,念起清心咒,再不理会任何人。
就在这时,只见前面小路上走来了一个男人,只见他头戴紫金冠,身穿大鹤氅,足蹬高履,丝带束腰,身材修长,一头墨发垂腰,一双桃花眼,玉面如三月桃花红,如美人娇靥,赫然是个丰采卓然的人物。
曲铮一抬眼就瞧见了,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人只一闪身已经到了树前,起手道:“这位高僧,有礼了。”
玄奘急忙站起,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道长从哪里来?”
这人凝目望着他,微微一笑,说道:“自从盆兰会一别,金蝉你倒是变了许多。”
昔日献茶与他的金蝉子,如今光头锃亮,一身袈.裟,虽然仍是气质卓越,脸上的清冷孤傲却再也没有了。
玄奘讶然道:“你说什么?”
这人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缓缓道:“我乃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子,你们毁了我的人参树,还想逃到哪里去?”
玄奘大惊失色,曲铮忙把他拉到身后。
“哎哟!”悟空大叫一声,说道:“仇人找上门来了!”
刹时从树上纵起祥云,耳中掏出金箍棒,照着镇元子的脑袋就打,同时八戒和敖烈也纵身围了上去。
镇元子手中拂尘左横右挡,以一敌三,淡定从容,游刃有余,不过四五招后,一招“袖里乾坤”,宽大的袍袖迎风轻轻一展,刷地一声,把玄奘五人包括白马和行李一起拢进了袖子。
这些说来话长,其实只是片刻之间的事,谁也来不及逃走。
玄奘五人在镇元子的袖子里挤成一团,东摇西晃,站立不稳,黑呼呼的一丝光亮也无。
八戒叫道:“不好了,我们被他装在布袋里了。”
悟空道:“呆子,不是布袋,是被他拢在衣袖子里。”
敖烈惊道:“好大的袖子,马儿也进来了。”
悟空道:“这是袖里乾坤的手段,老孙倒是不曾学会。”
曲铮一直扶着玄奘,免得他站不稳跌倒,这时说道:“小白,点个火,太黑了。”
“好勒!”敖烈一张嘴,呼的一声喷出了一小团火焰,火焰如灯烛,果然亮了起来,照着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玄奘颤声道:“现在怎么办?不能逃出去么?”
“师父莫怕!”八戒抡起了九齿钉耙,说道:“待我铲个洞,就可以出去了。”
他一阵乱耙乱筑,这袖子虽软,却毫无着力之处,连条丝也没铲破。
曲铮道:“好了,八戒,这袖子连小白的火焰也烧不破,更别说你的铲子了。”
八戒只好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忽然袖子静止不动了,紧接着一只手伸了进来,捉住了玄奘。
玄奘“啊”的叫了一声,就被提了出去,紧接着曲铮四人一一被镇元子提了出去,绑在大殿的五根柱子上。
白马则丢了一些草料,拴在了院子里,白马待遇反而是最好的,五个人则惨兮兮,绑缚的绳子是用麻油浸泡过的,勒入皮肤,其余人倒没什么,玄奘身娇体弱,就受了老大的罪了,脸色白得不像话。
镇元子硬起心肠,没有看玄奘一眼,端坐其上,神色凛然,说道:“徒儿们,且拿来我的七星鞭,打这几人一顿,为我的人参果出气。”
他的大徒弟拿来了一根黑黝黝的皮鞭,迎风一抖,啪的一声脆儿响,让人心惊胆颤。
大徒弟问道:“师父,先打哪个?”
镇元子眉一扬,说道:“唐玄奘为师不尊,管教不严,先打他。”
“是,师父。”大徒弟领命对玄奘扬起了鞭子。
“慢着!慢着!”悟空急叫道:“镇元子,偷果子的是我,吃果子的也是我,应该先打我,别打我师父。”
镇元子呵呵一笑,说道:“你对你师父倒是挺孝顺,就成全了你,徒儿,果子有三十个,就打三十鞭。”
大徒弟抡鞭就打,悟空左扭右摆,摇头晃脑,嘻笑不绝,七星鞭打在他身上火花四溅,不停的叫道:“哎呀,好痒!好痒!用点力气。”
大徒弟三十鞭下去,悟空皮也没擦破,倒把鞭打的人累得个气喘吁吁。
镇元子居然也不动声色,反而笑道:“玄奘作为师父,教管不严,纵徒撒泼,再打他三十鞭。”
悟空又叫道:“这就更不对了,我师父他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兄弟瞒着他偷吃的果子,理应我替他受三十鞭。”
玄奘闻言热泪盈眶,连声道:“好徒儿,乖徒儿。”
于是,悟空又挨了三十鞭,当然也是没破一点皮,当是按摩挠痒痒了。
镇元子目光一闪,说道:“徒儿们,拿十匹布来。”
悟空笑道:“镇元子你不必客气呀,我们有衣裳穿,别浪费了你家的布。
镇元子当没有听见,他的几个徒弟当即去里屋搬了十匹布来,他道:“把玄奘五人都用布包了,包裹结实一点,别漏了出来。”
几个徒弟七手八脚把五人解了绑,一个个的用布包裹住了,只留一个脑袋伸在外头,一排排的站立着院子里。
“好!好!好!”悟空苦中作乐,又笑道:“这下倒省功夫了,直接可以埋了。”
玄奘闻言长叹一声,说道:“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我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取经之事不能完成了。”
曲铮在他一旁,安抚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别听悟空胡说八道。”
玄奘摇摇头,黯然闭上了眼睛。
只听镇元子又道:“拿些生熟漆来,漆在布裹上。”
徒弟们手脚干净俐落,不多久就漆完了,五人成了五个人形漆,绿油油的,外面看着,既古怪又可笑。
八戒叫道:“哎哎,留着我们的头,也不要忘了下面留个孔,我们好出恭。”
敖烈道:“出恭什么的,倒是不要紧,就是这生漆味熏得我难受死了。”
曲铮笑道:“放心,有我陪着你们。”
玄奘头痛的道:“你们能少说几句么?”
镇元子又在殿中扬声道:“抬一口大锅来。”
悟空道:“竟然抬锅来,想必是要煮饭给我们吃。”
八戒肚子咕噜一响,说道:“也罢,老猪真的饿了,吃饱了让我们做个饱死鬼也好看些。”
镇元子叫徒弟们架起干柴,点起烈火,等火熊熊燃起时,说道:“煮上一锅清油,烧得滚了,将那孙悟空下油锅炸一炸,为我的人参树报仇。”
玄奘失声道:“竟然要炸了悟空?!太狠毒了。”
曲铮道:“别紧张,悟空是金刚不坏之身,煎炒炸蒸煮也当是洗澡了。”
敖烈惊道:“师哥这么厉害呀。”
八戒道:“猴哥的本事多了去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四人说话间,悟空已经被四个人抬去了油锅前,丢入了锅里,只听砰的一声大震,滚油泼天溅出,锅底却漏了一个大洞,里面哪有人?却是个石狮子。
原来悟空早就把一个石狮子变作了自己,而他则飞上了云端往下看,这时,正站在云端上叉着腰哈哈大笑。
镇元子冷笑一声,说道:“你既然逃了,我就把你的师父炸了,也是一样。”
悟空急忙按云落地,叉腰道:“莫要炸我师父,他肉体凡胎,身娇体弱,一炸就熟了,你炸我吧。”
镇元子一拂袖,站了起来,走出大殿,扯住悟空的衣领,说道:“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我也奈何不了你,只要你还我一棵活得人参树,我立刻放了你们。”
悟空喜道:“此话当真?”
镇元子道:“当真,君子一言。”
悟空道:“你早说嘛,这容易得很,一定还你活的人参树。但你要先放了我师父师兄他们,而且要好吃好喝,绝不能饿瘦了半分。”
镇元子点头道:“这个绝没有问题。”
“那好,老孙去了。”悟空当即正想纵云上天,好去找诸天神仙求救,正在这时,曲铮忽然走了过来。
“悟空,你哪里也不用去。”曲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油漆包裹里脱出身的,手上还托着一个白玉瓶子,说道:“镇元子,这瓶子里的水可以救活你的人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