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里有个人家,你看……”曲铮忽然道, 手往前一指。
众人闻言往远处一看,果然见不远处一丛松柏竹林,露出了几间红墙碧瓦,飞檐阁楼。
玄奘马上瞧得清楚,喜道:“那就是了。”
悟空立刻纵上云头,睁开火眼金睛往下瞧,只见下方彩云飘渺,仙气缭绕,瑞气千条,心中一动,知道是神仙所化而来,他不想泄露天机,按云落地道:“此间甚好,我们去借宿吧。”
玄奘翻身下了马,只见一座门楼,垂莲象鼻,雕梁画栋,说道:“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我们不可擅进。”
曲铮道:“没关系,我们直接进去,主人不会怪罪的。”
“那好吧。”玄奘迟疑了一下,整了整和尚袍,缓步走了进去。
敖烈拴好了白马,八戒放好行李,四人也随之跟了进去。
只见向南三间大厅,帘子高挂,屏门上一副寿山福海图,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春联,上书:
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
玄奘自小饱读诗书,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就算是个出家和尚,也是标准的高富帅,他看着这些精巧雅致的摆设,便知这户人家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忽听门帘一响,后堂走出一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妇人来,轻叱道:“汝者何人?擅闯我寡妇之门?”
玄奘行礼道:“莫怪!莫怪!贫僧是东土大唐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师徒五人路过贵宝地,见天色已晚,无奈前来借宿一夜,求女菩萨行个方便。”
妇人展颜一笑,说道:“既然是东土高僧,那就不妨事了,请坐,请坐。”
她十分热情请师徒五人坐了下来,吩咐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上来奉茶上水果,黄金盘,白玉盏,果香茶香扑鼻。
玄奘五人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女童又吩咐办了素斋,一一端上,曲铮四人饿得够呛,尤其是八戒,风卷残云,恨不得把盘子也吞了下去。
只有玄奘斯斯文文,吃了一小碗米饭,几片青菜,就停箸而止。
他合十道:“这位好心的菩萨,高姓大名?贵处是何地名?”
妇人道:“这里是西牛贺洲之界,我娘家姓贾,夫家姓莫,不幸之人,公婆丈夫早亡,只留小妇一人孀居和三个女儿,本欲嫁于他人,怎奈我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实在难舍,三个女儿也是如花似玉,可嫁作人妇,意欲坐山招夫,正好几位撞上门来,实乃缘份,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玄奘脸色微变,默然不语,微闭双目,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没有听见。
妇人观他脸色,又笑道:“舍下有水田旱田,山场果木,各三百余顷。水牛一千余只,骡马成群,猪羊无数。东南西北,庄堡草场六七十处。家中有八.九十年吃不完的谷米,十来年穿不尽的绫罗。一生用不完的金银。胜似那锦帐藏春,金钗两行。你师徒们若肯回心转意,招赘在寒家,自自在在,享一生荣华富贵,不比那西行劳碌,千山万水好得多?”
玄奘更是装聋作哑,干脆念起经来。
而八戒早已听得呆了,两只朝天鼻,和一个大嘴巴,一直往外喷着气,然后,嘴角流下一丝口水来。
他屁股上似乎生了钉子,右扭左摆,再也忍不住,叫道:“师父,这等富贵好处,您就快快答应了吧。”
玄奘脸色终于变了,恼道:“好你个八戒,为师是出家和尚,怎能为富贵动心?你跟了我这么久,连这点修行也没有吗?”
八戒嘟着长嘴不敢再说。
曲铮打趣道:“猪猪,是你想做上门女婿,何必拉着师父?”
悟空接口道:“就是,你这呆子满肚子的色心,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媳妇。”
敖烈嘴里还塞着一个雪梨,说不出话,就附和着点头。
八戒猪脸一红,说道:“你们莫要取笑,翠兰离这山高水远,不会知道的,再说了,一个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俺老猪何必守身如玉?”
曲铮道:“你怎么是男人了?不是头公猪吗?哈哈哈……”
他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悟空和敖烈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三人笑得东倒西歪,几乎笑成了一团。
玄奘却笑不出来,对那妇人道:“这位菩萨莫要多言,我意已决,绝不会动摇佛心,做你那上门女婿。”
妇人脸现怒色,冷冷道:“既然如此,各位请走吧,寒舍不留客。”
“慢着!慢着!”八戒再也没有顾忌,忙道:“娘!不要管师父他们,俺愿意,俺愿意。”
悟空大笑着道:“这呆子,连娘也叫出口了,羞也不羞。”
八戒只作耳聋,说道:“你们只管和师父去取经,别耽误了俺老猪的天赐姻缘。”
玄奘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八戒没有看他,低头道:“师父就只是师父,和父亲扯不上半点干系,我娶个媳妇怎么了?谁也管不着。”
玄奘一愣,默然不再说话,心下多少有些伤心。
曲铮忽然道:“你这猪头大耳的,丑的无人能敌,她家女儿未必看得上你。”
八戒刚要答话,妇人已然道:“这位小公子说得不错,这位长老长得是丑了一点,我三个女儿怕是不愿意。”
八戒闻言急忙咻的一声,收了长嘴巴,两只大耳朵扇一扇,尽量缩小了,总算看起来没那么丑了,他陪笑道:“娘,您有所不知,俺丑是丑一点,但有的是力气,再说我师父,虽然人才俊俏,但他风一吹就要倒,中看不中用,有啥意思?”
妇人瞟了一眼玄奘越发青黑的脸,抿嘴一笑,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决定招你了,其余三位,除了师父,还有谁有意做我家女婿?”
“不用,不用,与我们无关。”
曲铮三人一齐摇头拒绝,喝茶的喝茶,吃水果的吃水果,玄奘则在默念清心咒,一片祥和的景象。
“那好,”妇人双手一拍,往里头扬声道:“女儿们,出来吧。”
随着话音,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女子笑声传了过来,三个弱柳扶风的大姑娘掀帘走了出来,只听环佩叮当,香风醉人,一个个满头珠翠,樱唇娇颜,绣裙飘飘,身姿婀娜妖娆,不比天上广寒嫦娥仙子差。
红裙姑娘娇声道:“我是真真。”
绿裙姑娘脆声道:“我是爱爱。”
粉裙姑娘抿嘴道:“我是怜怜。”
曲铮正在喝茶,看见这三位大姑娘,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拼命的忍住笑。
他笑,因为除去观音这个说不清是男是女的菩萨之外,另两位一个是文殊菩萨,另一个是普贤菩萨,是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中年男人,明明是个抠脚大汉,也变作个大姑娘,举止言行让人完全瞧不出来,也实在非常可笑。
那扮作三位母亲的妇人则是黎山老母,还算正常。
这时妇人笑道:“三位乖女儿,既然见过了猪长老,可以回房了。”
三位姑娘又是银铃般一阵娇笑,一个个的从八戒面前经过,留下扑鼻的香风,转入了内堂中。
她们走了许久,八戒仍是口水流个不停,痴痴呆呆的样子真是让人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悟空实在看不下去,真的上前重重踢了他一脚,骂道:“呆子!你去做你的女婿,别留在这里碍老孙的眼。”
八戒一个不防备,打了一个踉跄,也不生气,只是嘿嘿直笑,他是色.欲熏心,幸福的傻了。
“猪女婿,你跟我来。”妇人站起身,掀帘往内堂走去,八戒急忙跟了上去。
敖烈忧心道:“猪师弟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呀?”
曲铮道:“你怎么会这位认为?你看出什么来了?”
敖烈道:“铮,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荒山野岭的,怎么可能会有这偌大的庄院?几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靠什么营生挣下这么大的家产?可想而知,这母女四人,不是妖怪,便是神仙所变。”
玄奘闻言蓦然睁开眼睛,斥道:“你为何不早说?这可如何是好?”
敖烈辨解道:“师哥的火眼金睛,肯定是看出来了,他不说,自有道理。”
玄奘脸色稍缓,问道:“悟空,你怎么说?”
悟空笑道:“师父莫急,那呆子一身猪油皮,菩萨们还看不上眼。”
“原来是菩萨,那就没事了。”玄奘说着又闭上了眼睛,说道:“八戒修行不稳,色心不戒,有个教训也好。”
曲铮淡淡道:“这次教训后,如果八戒还是三心二意,就不必留了。”
悟空道:“正是,我们先不必理会,自去好好休息。”
师徒四人茶足饭饱后,找了个大厢房歇着了。
再说八戒跟着丈母娘,走过一重重的房舍,一层层的院落,也不知道有多深多远,八戒只知道走得几乎脚都痛了,才走到了深院内堂。
妇人停了下来,转身说道:“我有一件事,很是为难。”
八戒陪笑道:“娘有何为难?莫不是姐姐们还不愿意?”
妇人道:“那倒不是,我有三个女儿,你却只有一个,哪个女儿配你都不妥当。”
八戒道:“娘亲无须为难,三个姐姐都给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