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请别再装糊涂了,比尔博·巴金斯先生!”
比尔博讨厌这不可一世的语气:“您如果不把话说明白,我怎么能知道?”
瑟兰迪尔提高声音说:“关于索林·橡木盾,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吗?你们难道没有订婚吗?”
比尔博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瑟兰迪尔会为索林的事找上门来:“这订婚的话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巴金斯先生,”瑟兰迪尔蹙起眉毛,“我听说你一早儿就把索林勾引到手了,早在你去幽暗密林做客的时候!”
比尔博想起索林在幽暗密林向他求婚的事,但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怎么会传到瑟兰迪尔耳朵里?
“陛下,且不说指控一个人需要证据——恐怕还轮不到您来指责我,无论我跟谁订了婚,或是打算跟谁订婚。”比尔博不客气地说。
“这就是霍比特人的礼貌吗?果然是社区学校的教育成果!”瑟兰迪尔揶揄道,“你的事我没兴趣干涉,但当这牵涉到我心爱的孩子时我就有权介入了!你抢走了他的未婚夫!”
“我?他们是自己解除婚约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比尔博哭笑不得。
“一开始我也听信了这个说法,”瑟兰迪尔用他美丽的眼睛狠狠瞪着比尔博,“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霍比特人,是你早早地破坏了他们的婚约!”
“我再强调一遍:索林和您儿子解除婚约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比尔博一字一句地说。
瑟兰迪尔好像终于有点动摇了:“你和索林到底有没有订婚?”
比尔博沉吟片刻:“没有。”他不擅长说谎,也不想对瑟兰迪尔说谎。
瑟兰迪尔的眼睛闪耀着希望的光点:“你能保证永远不和他订婚吗?”
“不,我不能。”比尔博斩钉截铁地说。
瑟兰迪尔终于愤怒了:“你这个蛮不讲理的霍比特人!你是存心要破坏我儿子的幸福吗?”
“何谈破坏?他们的婚约已经没了!”比尔博也生气了,“况且,如果你强迫莱戈拉斯遵守那个见鬼的婚约才是他的不幸呢!”
瑟兰迪尔被比尔博粗野的说话方式震惊了:“你竟敢这么和我说话!你这样一个无礼的乡下人也配和莱戈拉斯的婚约者——孤山之王订婚吗?”
“有何不可?”比尔博梗着脖子说,“索林是位绅士,我也是绅士!”
“可是你的侄子是什么人?”瑟兰迪尔十分鄙夷,“你那个叫弗罗多的侄子,他居然做出私奔这种丑事!正是他毁了莱戈拉斯的名声,也许也间接毁了他的婚约!”
比尔博已经开始往回走了:“你已经把我羞辱得够多了,我不想再听你羞辱我的侄子!如果要算起这事,我倒还认为是你的儿子带坏了弗罗多呢!”
“你这冥顽不灵的霍比特人!你打定主意要抢走莱戈拉斯的未婚夫吗?”瑟兰迪尔追上去,“如果你不肯替我的儿子考虑,不妨想想索林,和你这样身份低微的人结婚,他在元老会的威信将一落千丈!”
“能跟索林先生结婚将十分幸福,除此以外,我没必要考虑其他事!”比尔博赌气说。
“你真是狂妄!”瑟兰迪尔从未如此气愤,“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蛮横的人,你不仅不配做一位配偶,你更不配成为父亲!哪怕只是养父!”
比尔博不禁冷笑:“我不敢自称优秀的父亲,但我的侄子们在我的保护下生活得很快乐。而你,尊贵的瑟兰迪尔王,你的专横让莱戈拉斯非常痛苦,你还不如艾尔隆德领主像他的父亲!”
瑟兰迪尔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气愤之余似乎也有别的感情在他胸膛里,呼之欲出。此时他们已经快走回袋底洞了,瑟兰迪尔一甩华美的长发:“我不向你道别,巴金斯先生,你不配!”说完,他骑上大角鹿,走得比来得更匆忙。
比尔博看着瑟兰迪尔及其随从远去的背影,心中极不是滋味。
“看起来他生气了。”山姆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比尔博身边。
“气得不轻呢!”比尔博说。
“不过他就算生气也是一样漂亮和迷人,我觉得反而没法记恨他呢!”山姆看着渐渐远去的精灵们。
“我也有同感,明明很生气,现在倒想找个别人发火去。”比尔博无可奈何地说。
“这倒是有个现成的出气筒。”山姆说着把一封刚到的信交到比尔博手中。
比尔博拿来一看,是罗索寄来的,登时嫌恶地皱眉:“这个讨厌鬼又想干什么?”
抖开信纸一看,前半段都是道贺的客套话,祝贺比尔博的侄子弗罗多与人王定下亲事云云,比尔博一目十行地略过去,后半段倒有些意思:
鄙人窃闻:令侄订婚后,阁下不日亦将订婚,所择婚约者系天下至尊至贵之人。然此贵人前任婚约者之父——幽暗密林之王瑟兰迪尔——闻之必龙颜大怒,定难善罢甘休。鄙人唐突,思及亲戚之谊,贸然奉劝:阁下尝自知贵府之寒微,须三思而行,切勿高攀贵人,以免辱贵人之家门、坏己身之声望。切记切记!
比尔博冷笑:“这信来得迟了!”
山姆好奇地问:“比尔博,那个罗索又想干什么?你出门找弗罗多先生去以后,那家伙来过袋底洞,他还在打这笔财产的主意呢!”
“哼!我才不会让他得逞呢!”比尔博说,“我还打算再活好几十年,这中间我肯定能想出办法来!”
虽然罗索写了这么一封警告信来,但比尔博认为那个告密者不会是罗索,罗索是个讨厌的马屁精,极擅阿谀逢迎之能事,可是在其他方面智商并不怎么突出。不过现在究竟是谁在瑟兰迪尔面前参了比尔博一本也不重要了,瑟兰迪尔已经御驾亲征来骂比尔博,之后不知还会怎么报复呢。
☆、第三十九章
几天以后的一个早晨,袋底洞里的人们照常舒服地待在起居室里,梅里和皮聘也早早便来串门,顺便享用第二顿早餐。
最爱大惊小怪的皮聘忽然扒着窗户喊:“他来啦,弗罗多!哎?还有那个讨厌的索林!”
比尔博既惊讶又暗喜,他对皮聘称索林是“讨厌的”很不满,但他没有做声,他在这时候维护索林会显得奇怪。比尔博担心索林已经从瑟兰迪尔那里听说了什么,瑟兰迪尔当然不会说他的好话。
不一会儿,阿拉贡和索林已经敲响了袋底洞的绿色大门。
山姆去开的门——他从来不让两个不安分的霍比特人干这项差使——把两位国王请进屋:“早安,两位陛下。”
“山姆,你总是叫得这么正式!”阿拉贡笑着说。
比尔博走到最前去迎接,他礼节性地和两位国王握手——这道礼仪已经简化很多了,自从阿拉贡和弗罗多订婚并成为袋底洞的常客以后。
索林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但他看着比尔博时的眼神似乎多了某种从容和自信。比尔博也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留在索林身上,他猜不出索林这时出现在袋底洞的原因,这么急着从城里赶回来,不像只为了来做客。
“博罗米尔怎么没一起来?”梅里失望地问。
皮聘也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何不去庄园里找他呢?”阿拉贡笑着说。
于是梅里和皮聘就吵着要去河岸庄园,比尔博只能放他们出去,否则袋底洞一定会被他们掀了的。
山姆很自觉地也找藉口离开了,他可不想妨碍阿拉贡和弗罗多,再说索林在客厅里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只剩下比尔博和弗罗多陪两位客人,没聊多一会儿,阿拉贡提出想去田间走走,于是四个人便一起去散步了。
现在正是夏尔最好的季节,田野里绿油油的,霍比特的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打闹,发出清脆的笑声。阿拉贡和弗罗多走在前面,索林和比尔博有意无意地与他们拉开距离落在后面,两人一直并肩而行,沉默地走过散着青草和野花气息的田野。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比尔博,他字斟句酌地缓缓说:“索林,那天我们分别得太匆忙,我觉得我应该正式向你道谢,你的行为是一件了不起的义举,我和弗罗多都非常感激你。”
索林侧头瞥他一眼:“如果要感谢我,只代表你自己就够了,我喜欢弗罗多,也尊重他——但我做这些是为了你。”
比尔博没料到索林会如此回答,如此突然而直白的话语让毫无防备的他一时间没法回答,他整理自己的思绪,心中既有紧张也有欣喜。他有点胆怯地偷偷看索林,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都停下了脚步。
索林将身体转向比尔博,比尔博也不得不转身正视索林。
索林下定决心似地开口道:“你是个直爽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耍弄我。我的感情和我的信誉仍和在幽暗密林时一样,但如果你的想法也还与那时相同,我就再也不拿这事来烦你了。”
比尔博从没敢幻想过他会第二次得到索林的表白,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令他产生了些微的眩晕,他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但并非因为悲伤或恐惧,而是难以承受过度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