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东西并非□□,普通人吃了并无大碍,但对我们而言,却是命中克星。它的名字,叫‘释血凝露’。”
“释血凝露?”张启山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渐渐露出恍然的表情,“我似乎曾听先帝提起过,你们红氏一族的血液,最怕遇上这种释血凝露,只要沾上一滴,就会立即散去毕生功力。”
“不仅是我们红氏族人,”二月红纠正道,“但凡与我们红氏一族立过血誓的人,都会受到释血凝露的克制,轻则功力散尽,沦为废人,重则走火入魔,不死不休。”
张启山听得有些心惊,眯了眯眼道:“如此看来,这群刺客的幕后主使人,对我们九大家族的背景和弱点了如指掌,而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此时,张副将前来禀报:“佛爷,除了已死的掌柜,共擒获刺客八人,您看……”
他话未说完,忽听身后亲兵大呼:“不好……快阻止他们!”
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些被擒的刺客一个个口吐黑血,倒地而亡。
最后剩下那名伪装成店小二的刺客,因年纪最轻,到了生死关头便心生怯意,张启山抓住他这一瞬间的犹豫,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扼住他的下颚,“喀啦”一声将他的下巴拧得脱了臼。
刺客顿时疼痛难忍,弓起身子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却已没有机会像他的同伴那样自行了断了。
然而到了此刻,他却突然发了狠,猛地挣扎起身,往一旁的门柱上撞去。
张副将眼疾手快,一个手刀袭他后颈,直接将他击晕过去。
-----------------------
高岭之上,一名黑袍男子负手而立,俯瞰的目光有些渺远,嘴角似笑非笑。
夜风飒飒间,一抹黑影飞掠而来,在男子身后单膝跪奏:“主人,梓林村伏击失败了。那些人警觉性太高,我们……”
“不是他们警觉性高,”黑袍男子不疾不徐地打断了他,“而是你们太过轻敌,失败,是必然的结果。”
黑影忙低头道:“是属下部署不周,请主人再给属下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黑袍男子却似在想别的事情,喃喃自语道:“这一次,原本只为试探,成不成功,倒还在其次。”他顿了顿,问道:“我们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黑影犹豫了一下,道:“只……只有离缺自杀不成,被对方控制住了,但目前尚未招供。”
“我不怕有活口留给张启山和二月红,但就怕他们将活口送去刑部。只要到了半截李手中,再硬的骨头都会变成软柿子。”黑袍男子顿了顿,冷声道,“你找个机会,必须将离缺处理掉,否则,提头来见。”
“……是。”黑影领命退去。
黑袍男子俯视着山岭下梓林村那一片明灭的灯火,突然叹声而笑:“张启山,我对你……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
张副将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刺客,问道:“佛爷,现在该怎么办?”
“你带几个人去二楼客房搜一搜,看还有没有这些刺客的同党。”
“是。”张副将转身点了几名亲兵道:“你们几个,跟我上去。其余人留下来保护佛爷和二爷。”
随后便有一队人跟着张副将去了二楼。
张启山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名昏迷的刺客身上,他蹲下身去,伸手探了探刺客的脸部,指尖顺着他的鬓发一路摸到下颚。
二月红看得有些发毛,问道:“佛爷,你这是做什么?”
张启山不答话,突然手劲加重,用力一撕,便见一张□□和一头乌黑假发被连带撕扯了下来。而黑色假发之下,隐藏着十分罕见的绿色头发。
二月红看得有些发怔,虽说早年他随先帝南征北伐,见过的外族人不计其数,却不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发色。难怪连张启山也摸不透这群细作的身份背景。
张启山似乎还想揭去那刺客瞳孔的伪装,奈何他并不太精通易容之术,只得暂时作罢。
守在一旁的亲兵问道:“佛爷,是否将此人弄醒了拷问一番?”
“不必。”张启山摆了摆手,“此人目前暂时死不了,但要他心甘情愿地招供,却也有些难度。不如先将他一路带着,从北疆回来后,再交给刑部细审。”
二月红道:“你若留着他性命,对方恐怕更不会善罢甘休了。”
张启山哼笑一声:“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
此时张副将带着那几名亲兵从楼上奔下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佛爷,楼上客房里死了好几个人,看样子应该是之前下榻的客人,以及这家客栈真正的掌柜和小二。”
张启山叹了口气道:“这些人皆是因我们而死啊……张副将,你连夜赶去附近县城报案,让当地的县令想办法核实这些死者的身份,并通知死者家属前来认领尸体,将他们带回去好生安葬。”
“是。”张副将应了一声,又犹豫地看向张启山,“那佛爷您……”
“此处不宜打扰死者,我们就近休息一晚,你且速去速回。”
“是!”张副将转身奔出门外,策马而去。
--------------------
张启山说到做到,当下便带着众人退出了客栈。
他们就近寻了一片干净草垛,生起篝火,围着篝火吃了些干粮,然后安排两人一组轮流值夜,便各自休息。
二月红倚在草垛旁,闭眼假寐,久久未能真正入睡。
近几年他愈发浅眠,即便是在自己府中,也是很难轻易入睡;再则,今日收获的信息,让他实在不能不多想。
关于释血凝露的事情,当初与他立过血誓的八人,以及先帝,他们都知道。虽然自己曾一再强调这件事不得外泄,但难免有几个口风不严的,或是对亲近之人诉说,又或是醉酒之后无意透露。
所谓秘密,一旦告知了第三人,就不再是秘密了。
他们红氏一族的祖先,不会蠢到让本族子孙活在随时可能被暗害的环境中,自是早早做了防范之策……而这防范之策,才是红氏一族真正的秘密。
身边突有微弱异动,二月红警觉地睁开双眼,却见张启山站在距离他不过一个身位的地方,手中拿着一件披风,似是要帮他盖上。
看见二月红醒来,张启山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解释道:“夜深露重,我怕你无端受凉,所以……”
二月红心里隐隐升起一丝惆怅,想当初跟随先帝征战之时,他与张启山同为起义军主将,两人配合默契,无话不谈,关系好到简直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竟已生疏至此。
心中虽如此感慨,二月红脸上却不露丝毫端倪,伸手接过那件披风,口中道:“多谢佛爷关心。”
张启山点了点头,在附近的草垛旁坐了下来,望着篝火沉默不语。
二月红问道:“佛爷还不睡?”
“嗯……”张启山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虽说加派了人手轮流值夜,但敌人身份至今未明,我担心他们会趁夜使诈偷袭,而我那些部下又过于耿直,恐应付不来。”
二月红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坐直了身子道:“那我便陪着佛爷一起值夜吧。”
张启山有些诧异:“你……”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两人虽并排而坐,却都将目光落在篝火之上,摇曳的火光将他们的脸颊映照得明暗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张启山低低开口:“当初,我是有苦衷的。”
二月红转过头去看着他,没有说话。
张启山仍只是望着篝火,声音有些凝滞,似是在斟酌如何讲述那段过往:“先皇后被处死前一晚,派人将太子秘密送入我府中,那时太子已经奄奄一息,唯有鹿活草方能续命。那晚你又恰在府外求药,为保太子,我只能拒绝于你,却又不能对你明言,怕风声走漏,反害了太子性命……”
“我知道。”二月红神色坦然,“以我对你的了解,自然猜到你不会无故拒绝,事后只要派人细细打探,一切便真相大白。然而,那段时日,我眼睁睁看着丫头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却连救她的机会都没有……此后每每想起,依然迈不过心间那道坎。这件事情你没有错,只是我与丫头有缘无份。”
张启山看向他,沉声道:“抱歉。”
“不必对我说抱歉,”二月红面上淡淡苦笑,“对你而言,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但对我而言,丫头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我不敢说,我已对过去完全释怀,但……你也确实不曾亏欠于我。”
第5章 :救援
第二日,从附近县城赶回来与众人会合的张副将,明显感觉到张启山与二月红之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要具体说出变化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只是敏锐地意识到,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两人势必发生过什么。
只是这样的猜测已无法考证,因为接下来的这一段路程,他们根本无暇他顾,敌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不择手段地想要将那名俘虏灭口,虽然最终都未能成功,但张启山一行人也是有所折损,包括张副将在内的好几名亲兵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