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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他不想弯 (陆千金)


林黛玉自小敏感入微,虽在林玦等人面前娇糯可爱,在贾府人面前却处处小心。才来第一日,就引得贾母的心肝宝贝贾宝玉摔玉,她又是惊,又是怕。贾母爱她,夜间留她在碧纱橱里安置。今早听雪雀说,晚间却偷偷哭了一场。
“原是这样,妹妹太小心了些,小孩家家的,玩闹之间略有磕碰也是寻常。”林玦口中轻描淡写,心中却不能不疼惜妹妹。另说了一番藏着隐喻的话:“既是宝玉,自然有更精贵的金枝来配他。又何必问有玉没有,金镶玉自古由来。”
红楼中人,有金的当属薛宝钗无疑。她如今尚在家中,来日来了贾府,想必仍如红楼原文,处处圆滑,惹人欢喜。便是贾宝玉,也对这位宝姐姐多有褒奖。
林黛玉木石之质,既与他们不同,又何必非要缠绕在一起?
贾敏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贾府已然摇摇欲坠,大厦将颠,她本也不欲叫黛玉折损在这里头。贾母倒存着这个心思,想将两个玉儿凑在膝下。看来是要叫贾母失望了。
“不过是玩闹的话,也不必很当真。”林海如今官至一品,林玦肯读书,聪敏也随了他父亲。黛玉有这两人护着,来日想必十分光明。何苦非要拘在这一府之中?“你父亲近来公务繁忙,外头宅子的事是你母舅和琏表兄在办。想必不多时就能住进去……”
林玦说得很是,贾府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
自潇雨阁偶遇合睿王后,林玦过了好几日惴惴不安的日子。这半旬都不肯出门闲逛,只在府中温书写文章。中旬由贾宝玉引着,见过贾琏同贾玫,又往宁国府,见了贾珍,也算是将嫡出表兄见了个齐全。庶出又当别论,不能于此一提。
贾珍欲留林玦用晚膳,林玦因想着昨儿应了黛玉,带绝品楼的芙蓉酥回去与她吃。若回府晚了,只怕她夜间吃了要积食。因三言两语回了,又往绝品楼走了一趟,再回府是天色尚亮。
走在路上,林玦也觉自己先前太过小心。想必合睿王也不过随口一说,他要什么样的人读书找不见,又何至于大费周折叫他去。大抵是船上之事相缠,竟叫他成了惊弓之鸟,随意一句话就沉郁半月。
如今出府一趟,心绪渐宁,林玦步伐松快,却是分外轻松。
才到林黛玉屋前,却看见雪雁候在外头。见林玦来了,上前接过他手中芙蓉酥。“请大爷的安,今儿史家大姑娘来了,几位姑娘陪着来见姐儿呢,才刚进屋。”
史家大姑娘想必就是那位醉卧芍药的史湘云,也是个妙人。府里三位姑娘同史湘云既在这里,林玦身为外男,自然不好在这时候进去。
“赶巧带了芙蓉酥回来,你送进去给姑娘们尝尝鲜。”又问,“雪雀何在?”
话音刚落,雪雀便从屋里出来,上前与林玦见礼:“大爷寻我?”
雪雀比雪雁年岁大上一些,是林玦见雪雁一团稚气,叫贾敏特意为黛玉所选。平日里万事都第一个叫她,却比雪雁得用许多。
林玦道:“你仔细瞧着,不许姑娘多吃,仔细吃絮了咳嗽。”
“是。”说吧,雪雀自雪雁手中将芙蓉酥接过,又屈过膝,往屋里去了。才进门,便听里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林玦知道有人陪着妹妹,也很为她欢喜。自踱步回屋去了。
才刚进屋,璎珞便上前来为他除外裳。面上带笑:“往哪里去了,这一头一脸的汗。”
林玦不答,往后退了一步。采意见状,忙上前接了:“我来吧,大爷在外忙了一整日,你去端茶来。”
璎珞虽心中不虞,却也只咬了咬唇,往屋外去提茶。
这厢腰带还未除,便听外头有小厮来报:“大爷可在里头?”
璎珞因吃了冷气,话语颇有不耐:“着急火燎的,像个什么样子?”
小厮以袖拭汗,面上赔笑:“姐姐恕罪,实是急切。前头合睿王派了人来,说要接咱们大爷过府小住……”
话音不轻不重,却叫屋里屋外都听个明白。林玦面色发白,采意已然停手,顿了一刻,将才取下的玉佩坠子等又挂回他腰间。
林玦抿了抿唇,只见秀丽的面庞上陡现锋利之色。径直朝外走去,见着那小厮也没停顿,一径往前院去了。


第19章 别亲眷怜妹难舍去,合睿王匠心护盲侄
过了垂花门,再进大厅,林海坐在首位,堂下站着老熟人邢季。另有一行四个侍婢,打头的不曾见过,旁的倒都是熟面孔。
林玦进了大厅,先朝林海行礼,再朝邢季拱手:“邢公公别来无恙。”
“林大爷言重了,承你恩泽,竟还记着奴才。”邢季言语之间十分不敢当,“前些日子王爷就说了,要接林大爷去府里读书。只这两日有事绊身,故而迟了几日。今儿才算是处置妥当,紧赶慢赶叫奴才来请了。”
言语之间虽很恳切,却又另带几分不可违抗之感。
皇族之令,向不能辞。林玦生于官宦之家十三载,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却无旁话,只吩咐身后小厮往屋里去,叫采意收拾衣裳来。
林玦朝邢季道:“还请略等一刻,我去回了母亲。”
又往垂花门里去,别过贾敏一回。贾敏望着他,自然千般不舍。王府那种去处,瞧着锦绣富丽,内里是甚模样还不清楚。另说儿子不在自己面前,又当时何等的牵肠挂肚。
心中如此,面上不露,千言万语唯化一句:“你安心的去,家里的事不用担心。”
“有母亲在,家中事我自不担心。”林玦行了大礼,贾敏忙命琉璃扶他起来。他站直了,道:“妹妹那里有客,我不能回了。还请母亲好生安抚。”
林玦最怕黛玉哭,偏她又是个爱哭的。若知道自己不声不响走了,想必是要哭闹一场。
“万事有我,子景,你只需照料好自己。记着爹娘时时刻刻都想着你……”
林玦别过贾敏,采意采心业已将贴身之物收拾完毕,以包袱裹了,送到小厮手里。
璎珞上前想与林玦说几句话,他却权当看不见,径直转身离去。
这厢邢季等人已然久候,见林玦往前院来,便引他往门外去。林海为其父,不能送他至门外,只在正厅略嘱咐几句,便目送其离。
一路疾行,且按下不提。
却说合睿王府,与林玦小住的辟证轩已然拾掇齐整。有嬗正领着丫头将床褥置办妥当,便听外头有侍婢请安生,一层层往里传来。
却是合睿王,原在书房待着,也不知怎么,竟有闲心来辟证轩来。
有嬗才将香饼碎了置于泥金香炉中,合睿王已然迈步进来。她抱着香炉屈膝:“王爷。”
合睿王挥手叫她起来,四下望了望,颔首道:“这才像个样子。”林家原先是袭爵的,到了林海这一辈又是探花郎,官宦之家、名门望族,锦衣玉食也是寻常。先前在船上的时候,倒有些委屈了他。
如今请他来这里读书,自然将之一一描补过来。
有嬗将小香炉放了,笑盈盈道:“屋里的摆件器物都是欣馥姐姐挑的,今儿她并上姣沁接林大爷来,走时还特意吩咐,叫奴婢和温柔再细细过一遍。”
“欣馥做事细致,我向来放心。”目光扫向她放到桌上的香炉,“用的什么香?”
“如今正是夏秋交替,骤冷还热的时候,未免旁的气味过郁,用的是青露[1]。”
合睿王却蹙眉,“这花不衬他,换清莲香来。”
“是。”有嬗叫小丫头将香炉抱出去,另换上清莲香再送进来。
他目光又落到一旁的屏风上,“怎么将这个取出来了。他名从玉,人也类之。我记着库房里有一架白玉雕莲的双面屏风,取出来与他用。”
除了这个,另有旁的嘱咐,有嬗记着,一一改过。
过了一时,温柔进来报:“王爷,林大爷到了,正在书房等着。”
合睿王点头,转身往外去了。
温柔有嬗等皆垂首等他出去,待人瞧不见了,才抬起头来。赶巧正见着几个小厮将那架白玉屏风抬进来,温柔惊了一惊:“怎么将这架屏风都抬出来了?”
这可是前年合睿王过寿辰的时候,太后赏赐下来的。原是先帝的爱物,太后当年圣宠,这架屏风就赐了下来,显着无上荣宠。后又赐给合睿王做寿礼,却是母亲对幼子的一片爱意。
合睿王不好奢华,这屏风一直在库房里摆着,今儿竟能在辟证轩见着。
“王爷吩咐的。”别说温柔,便是有嬗也觉着,合睿王待那位林大爷,未免细致太过。“你只瞧见了这屏风,不曾瞧见旁的?这床上铺的被褥,边上置的软榻,炕上摆的琉璃盅,一件件的,哪个不是御制?”
听得温柔连连咋舌:“我如今却有些羡慕你和姣沁,竟能贴身伺候林大爷,若能得他的眼,想必造化无限。”
有嬗哼笑一声:“我的造化要自己挣,男人和因缘一个也靠不住。”
林玦当日在扬州林府住着,那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也不是林家本族,业已经富丽堂皇。后又举家入住贾府,更觉处处大气精细,不可小觑。今儿进了合睿王府,却又是另一层感知。
合睿王不爱奢华宝器是出了名的,饶是如此,堂堂亲王之尊,其府邸之盛,其用人之势,绝非寻常贵勋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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