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是主母?灵毓可是能让你看走眼的人。薛林腹诽却懒得说破,业报到了自己这儿让人有些丧气,几乎让人疑心命格星君因自己是个凡人就敷衍了事。灵毓清冷孤高累薛林半生仰望,来世最落魄时必定一次不落现在薛林眼里,打落所有骄傲补偿前世。
薛林为奎宿星君蒙蔽,用专捆专困一切无形之物的红线符箓定住灵毓真身致其陨落,奎宿固然有过,但若不是薛林因私情试图挽留也就不会如此。薛林此举实在倒霉,就如一个害死一个本就将死之人,生生抢过别人避之恐不及的杀戮罪过。
然无妄的杀戮之过也是过,是过便有报。来生遇见落魄灵毓,薛林想留依然留不住,他也不能留,停驻的灵毓会生不如死。在为数不多相守的日子里,薛林因灵毓痛苦而痛苦,陪伴灵毓度过暗无天日又在日出之时眼睁睁看他离去。
日出之时?那不是奎宿形容武旸王的吗?梦里薛林同奎宿说命格星君真个老狐狸,他是怕灵毓落魄时太苦强赛给我还是怕武旸王太累让我当了他们人生过客还得笑着把灵毓完璧归赵?
奎宿道,才多久不见你也笑骂神仙了。你说的对,我们不知道成了谁的过客还要把人家装在心里一生,所以我真的不明白灵毓和武旸,神仙多好啊,心中无尘无垢无忧无爱,超脱轮回宿命之苦,偏生他俩,生在福中不知福,不好好做神仙动什么凡情。
那你正好下界经历一番看看何为人间情爱。
我未必能懂。
无关风月只论情义,你若于武旸王无情无义何苦舍了你的仙家幸福走一趟轮回?灵毓说过你不同一般仙家。
灵毓仙君向来比王上懂我。只是见惯了人间悲欢,我还是挺替你遗憾。
奎宿,你下界之后还是试试凡情吧。
时间不多,我最后再告诉你一事。
说。
“灵毓”只是封号,他与武旸王皆是有名字的,我曾听他们彼此称呼。
你是伤人还是劝我放下?类似的话不用再说了。恐怕我来生也没法叫他的名字,爱一个人,他的名字都会像烧红的烙铁,便是武旸王,熬不到携手并肩的时候他喊他的名字也得烫个半死。让武旸王去受这个罪吧,他皮糙肉厚,若真得了灵毓也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不然我觉得不平衡。我的梦是醒不了了,不管他叫什么在我梦里都是灵毓。能一辈子做梦也挺好的,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认命,只盼他来生幸福。
命格薄上不过寥寥数笔,真到了来生有的折腾呢。到时候我也不是神仙了,疲于奔命自顾不暇想想就觉得真带劲,我一定是疯了。哎,我得走啦赶着去投胎啊,你多保重,咱们来世再见。
再见。
薛林安心睡去,一觉无梦。
来生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记不得曾经,久别重逢还道初见。
——前世番外完——
四十一 前夜
时针往前调几圈,回到成才没离开多久就开始怀念五班的时候。
不,不是在来的路上,是在集合地。一照面看见许多熟悉面孔,刚想打招呼就被森冷嫌恶的视线逼回。笑容僵在脸上言语噎在喉咙,在五班温养出来的满身热乎气被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得意忘形,关于成才的一切都停在背弃的一瞬,历史在那里断档,只有前科没有现在更没有未来,平衡的根基烟消云散,他再也不是游刃有余坐享清高的百合花了。
土狗还是自己养的好,许三多眼睛一亮白牙一闪摇着尾巴就要扑过来结果被身边人拉住,无辜又关切地频频往这边看。走的时候觉得他也有长进啊怎么现在又倒退了,行了,呆子,听见你叫“成才哥”了,成才点头微笑安慰自己养大却被别人拉去看门的、恋旧的小笨狗。
摸摸自己的枪,只有你陪我了。
已经说过,五班温养出了成才的热乎气,习惯跟身边的人融洽,抬眼都是笑脸,现在换了一个人更多的地方却只有自己,抱着一杆枪捍卫着最后的自尊。别说许三多,成才不接受他任何形式的“照顾”也不想他因为自己和别人不快。
在五班,成才是没有历史的,清清白白,他们知道他曾离开七连,却想不到也不曾深究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下离开那又意味着什么。怪不得许三多刚到七连的时候会那么想念五班,现在想想,果然人间天堂。等会儿,怎么走了一圈似乎走上了许三多的老路还和他调换了角色?这倒退的也忒凶残以后怎么见人。
成才毕竟是成才,眼前微不足道的凄清也想打散他的烈火雄心?别开玩笑了。一个人,一头辞别所有推开所有孤身前往漫天彩霞的豹,蛰伏得够久爪牙磨得够利,抬头看看万里云天中积聚游走的电蛇,胸中庞大豪情激荡的快要爆开。我道孤绝,诸般俗相不惹,今日背水一战,不为站上世界之巅就为撕开眼前一切魔障,一个人活着一个人往前走,让我来证实,一头野性完全炸开的豹子是怎样的骄傲。
遇神杀神见佛屠佛,成才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来的,遭遇的冷淡不过再次提点他现在是一个人,没人帮他也谁都帮不上他,他的路一贯如此,而现在,他看着高城,他尤其不需要这个人的关心,尤其!
太上忘情?扯淡。别说高城一贯眼光不咋地,就是关心则乱也能把他忽悠个蒙圈,从来没试过真正孤独的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一个人的战争。虽经千刀万剐犹自站直身躯向前的孤煞,决绝惨烈。
不管高城懂与不懂,他的预感是没错的。
两天四十八个小时,袁朗像他先前下定决心的那样折腾参选的兵折腾高城,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脾气暴烈实则温柔无比的军长公子也在自己折腾自己,开着越野车全战区乱窜,无头苍蝇一般像在找什么又像在躲避什么,袁朗眯眼,他心里有惶恐。
高城拖着大半个师侦营配合老A围追堵截那群倒霉蛋,一边窝火一边在消极怠工还是全力以赴之间纠结,事到临头真想放水却被他的第五千个兵扯出钢七连不曾消散的精魂好生“教训”了一通,好歹不纠结了但脸色却越来越黑。自己的兵被一个个打回来,灰头土脸溃不成军像一片片被收割的麦子,高城看着心疼,恨不得挨个搂在怀里好好揉搓安慰一番然后转头就急赤白脸找袁朗的麻烦,他们本没有如此不济,人员配备都是压倒性优势的情况下胜之不武你袁朗的快感是有多变态。
袁朗撇嘴,我要的不是尖子是适合上战场的兵,敌人不会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去发挥各自特长,我出于人道给他们一次万中无一的机会,能不能抓住那是他们的事。
也是,高城点头深以为然,没什么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A大队有A大队的生存法则。不过也不能由着袁朗“胡来”,高城要求不道歉可以但回头必须跟他们解释清楚,都是好兵,不能稀里糊涂的给打没了士气。
袁朗再看高城眼神就不一样,进了战区开始他也留意着那些兵呢,肉麻归肉麻,可不是高城带出来的表现更好整体实力强人一截,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首长如此,焉能不带出一支仁军义师。仁义,兵道根本。咂咂嘴,袁朗说,成,解释而已多大的事儿嘛,我要不答应不是合着自己缺德衬托你高尚么。唉,高副营长你也别黑着个脸了,我这都给他们烤羊赔罪了。
个死老A死老妖,什么话搁你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就那么欠呢!我说那羊,辣椒多放!
不懂别捣乱,辣椒粉你洒匀了吗?这是烧烤不是下面条!
吵吵把火半天,袁朗突然嘿嘿一笑,暧昧的高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啥玩意,离我远点大黑脸别凑那么近!”
袁朗笑的贼兮兮压低了嗓门好像真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信不信就这么折腾,我都保证三个名额里两个已经定下来了。”
“内定?”高城顺着眼角瞄人。
“别那么偏见,你这是歧视,他们在战区跑成绩一是一二是二我咋内定谁能内定?”袁朗作委屈状顺便一眼一眼瞟高城满脸的“快来问我啊”。高城是谁能买他的账,膈应的往远退了一步一步又一步最后干脆扎到“战俘营”去了,袁朗一个人在夜风飕飕下仰天长叹,高城你等着!
高城看都不看袁朗却心说,你才定下俩,我可是三个名额都替你定好了,数据再多点我能连名次都排出来。
三个,参选人员老七连的兵占了半壁江山,但要说条件严酷成这样高城还能打包票坚持下来的可不就那三个么,事实上,到了第二天子夜时分还没回来的也就他们仨了。
钢七连在高城时代最后的三棵苗。
伍六一猛,许三多稳,成才鬼精。前锋砥柱智囊全齐,最稳定的鼎足之势最优组合的人员配置,真打起来一个加强排不够塞牙缝,甚至不用添一个全能后备帮着掠阵就能出绝大部分常规任务。客观条件几近完美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主观上呢?高城说不上担心他们谁更多些。
临出发前成才的样子……现在就剩他们仨,高城眼前浮现的画面哪里是三人小组分明是俩单兵扛着个核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