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黄]永夜之雨 (珞霖)

　　众人回神纷纷表示没问题。接着，喻文州又总结了几句，今天的会议便散场了。
　　黄少天、喻文州、周泽楷、王杰希、肖时钦、楚云秀、苏沐橙、张佳乐、张新杰、李轩、孙翔、唐昊、方锐。叶修坐在座位上看着一个又一个离开的公爵们，皱着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走廊外张佳乐和黄少天的对话。
　　“张佳乐，我也就问一下，你记不记得那个人的剑的名字？”
　　张佳乐估计就是在门口被黄少天拦住了，听到黄少天的问题还愣了愣，才说道：“你问这个干吗？”
　　“就说你知不知道吧。”
　　“知道倒是知道，我瞥到一眼，应该是叫KILLIGHT吧。”
　　“那个人的脸上，应该是左脸颊，有没有一道疤痕？”
　　“有。”张佳乐答完，有些吃惊地会问道，“我去，黄少天你也和这个人交手过？”
　　叶修刚想认真听，却发现黄少天竟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了，耳听着两人就要散场，他匆忙走出了会议室，才发现黄少天仍杵在门口眼神略显空洞。
　　“怎么，发傻呢？”叶修伸手在黄少天眼前挥了挥。
　　黄少天伸手抓住了叶修捣乱的手，抬眼看向了叶修，浅蓝色的眸此时竟是深沉如墨：“老叶，帮个忙。”说完他紧紧地抿住唇，盯着叶修的瞳中尽是道不清的心绪。
　　“可以啊，你说说看。”叶修承认自己很紧张，但他警告自己，千万不能乱。
　　“你帮我看一下，我五百年前的记忆，就是身为人的那一段。”
　　“给我一个理由。”
　　深入查看别人的记忆太多危险，无论是对于执行者还是承受者，一个弄不好就是两人都双双精神严重受损，这是连血族的身体都无法自愈的重伤。
　　“那段记忆肯定对这次的事件有帮助，可是实话告诉你，我几乎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黄少天认真地望着叶修，他其实都不能保证叶修会不会同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但他切实第一人想到的人便是叶修，如果叶修不同意，他还回去找别人。他快恨透自己的记忆了，大段大段的空白散落在大脑里仿佛爆碎的烟花摧残着精神，若是平时他也无所谓了，到了这种紧要关头，他无论如何都不发容忍记忆的错乱与遗失而可能造成的失败甚至是全军覆没。
　　叶修盯着黄少天看了许久，直到黄少天都要放弃想要转身离开了，才听到叶修缓缓叹出一口气，说道：“没问题。”
　　“谢啦。”
　　“谢什么谢，举手之劳而已。”
　　叶修永远不会承认，当他回答后在看到那双浅蓝色的眸刹那明亮起来，闪动着醉人心魄的光芒时，连思维都要为这份微小而绝丽的美而停滞。
　　“对了，要是我说我在五百年前听过张佳乐所碰到的那个人的名字，老叶你信不信？”
　　“信啊，少天大大说什么我都信。”
　　信赖这种感情，叶修早就倾注在黄少天身上不会轻易改变。
　　对于黄少天失落的那段人类记忆，某些片段上叶修甚至比黄少天要清楚得多，他还记得最初的最初，那个彻底进入发情期的omega少年全身湿透几乎就要瘫倒在草地上，狼狈不堪地被一群alpha和beta围住的情形，早已麻木的怜惜自然不会在心海被酝酿，却在完全看清的刹那泛起了震撼的狂涛。

　　☆、- 10 -

　　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湿漉漉的金色短发贴在脸颊上，明明都面临着无尽的绝望那双蓝水晶般澄澈的眸中仍是闪动着坚定至极的光，他右手上还握着一把沾染着血迹的短剑，用无力的手臂勉强横在身前，剑芒在颤抖却是触目惊心。其他人仅仅是围着让少年难以逃脱，始终没有要上前的迹象，他们不停地在用眼神催促着身侧的人，然而许久都没人敢迈出一小步，那些人似乎都在忌惮着那把短小而锋利的剑，哪怕是握在一个正在发情的omega手上。
　　叶修隐蔽在树后看着事态的发展，就在那群人的不远处躺着某个贵族少年的尸体，平凡的脸上印满惊恐痛苦扭曲的表情。那个人已经死了，被利剑直接割破喉管与动脉，狂涌的鲜血此时已经几乎停滞了，却是染红了一片草野。
　　这是一个人族的omega能做出来的事情？
　　哪怕是叶修都诧异极了，在他印象中，人族的omega都是软弱不堪的存在，在性别觉醒的那刻就注定了终生低人一等，卑劣得如同可以被人随意亵玩丢弃的玩具。
　　然而他此时看到的omega少年真是太狂暴了，叶修是个alpha自然没体会过omega在发情期是多么的手脚发软、意识模糊，神智如何尽数被埋没在欲望中，但活了千来岁见识多了和亲身体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觉得在发情期还能拿起剑来杀了意图侵犯自己的人，还能在狂涌的欲潮中保持清醒去戒备着甚至在用信息素在向他施压强迫他区服的alpha和那么多beta手下，这种事连血族的omega都不见得能做出来，这是要多强大、坚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的事情啊！
　　这孩子还能算是omega吗？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叶修无法预估他还能撑多久，精神终有一刻会达到极限。发情期omega泛滥的信息素连叶修都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凌乱浓郁的信息素疯狂地释放这是少年的身体被撩拨到无可复加的证明，已经连坐都坐不住了吧。
　　他还记得黄少天那时泛红的脸颊，下唇却是被紧咬的牙挤压得毫无血色，苍白到了极点。黄少天那个时候会想些什么呢？绝望？失落？还是无尽的悲伤？叶修恍惚间甚至似是看到了他颤抖着摔倒在地上是眼角滑下的泪水，晶莹的水滴在冰色的瞳中溢出，一闪而没，却是包含着万千的繁复情绪，刹那击碎了叶修试图旁观到底的心思。
　　或许，真的就是初遇时便已一见倾心了吧。
　　若是那时没有出手救下黄少天的话，若是那时自己没有伸出手去邀请黄少天成为血族的一员的话，此时的自己一定后悔莫及吧。不过，如果真的没有救，现在这个血族公爵的黄少天就根本不会存在，有的只会是人族不知何处一个连名字都早已失去的omega玩具，残破得走向生命的尽头根本不会跟叶修有任何交集。叶修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名叫“黄少天”的笨蛋，单恋了那么多年连他都忍不住想要自嘲。
　　所以，这绝不是后悔，而是庆幸吧。庆幸这世间一切的必然与偶然，庆幸时间与空间重叠交错在正确的位置，能够将他与黄少天联系在一起。
　　“呵呵，黄少天。”叶修低声念出这个熟悉的名字，眼中浸润着满满地温柔。
　　“嗯？老叶你叫我？”黄少天就着仰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睁开闭着的眼睛，却是错过了叶修片刻流露出的真实情绪，看着叶修略带轻蔑的目光，掩下心中难以遏制的紧张嘴硬道，“我说你小心点认真点行不行，要是中途出问题了你负责啊！”
　　“好啊，我负责。养你还是娶你，选一个。”叶修笑道。
　　“你给我滚！”黄少天有种挑起来往叶修脸上揍一拳的冲动。
　　“我滚了谁给你查记忆啊，少天别闹，乖乖躺好让哥上。”
　　叶修在黄少天“我去，这话歧意很严重啊”的抱怨中拨开了黄少天额前的碎发，把右手轻轻地搁在了黄少天额头上。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上了黄少天明显紧张起来的目光，叶修那么懂黄少天，又怎么会看不出黄少天在逞强，哪怕是双方自愿在查看记忆时承受的人都会头痛得蚀骨焚心。
　　“怕不怕痛？”
　　“少说几句行不行！”
　　叶修在黄少天极具威胁性的注视下点了点头，他便看到黄少天在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闭上了眼睛，鸦羽般的睫毛颤抖得厉害足以看出黄少天的紧张。然而，叶修却丝毫不会怀疑黄少天那份决心。
　　“叶修，无论如何都要看完我需要的东西。如果我受不了就直接把我打晕。”
　　“放心吧。”叶修应着，右手上汇聚的魔力已然全部向着黄少天的大脑涌去，他看着黄少天额头渐渐冒出的汗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眼中竟是泛着爱恋的星点。
　　“少天，等这次大战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秘密。”
　　仰望阳光，恍如隔世般炫目。
　　那明亮到刺目光芒来自于蔚蓝色天空中一团炽热的火球，在夜尽天明时普照大地，在星月东升中隐没西山，播撒温暖，释放辉光，日复一日绝不怠倦地重复着千万年不变的轮回带给万物生机与希望。
　　曾有人说：这便是自然的恩赐。
　　恩赐吗……或许是恩赐吧，不过唯独不是对于血族。
　　叶修借着黄少天记忆中的视角看着这许久未曾直视过的太阳，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年少无知时妄图直面阳光的痛楚，那时不过瞬间两目已被无情地灼伤，快到他在眼睛复原后再也记不起刹那间看到的禁忌景致——对于血族来说永远无法承担的光芒。
　　而此时，他又一次看到这颗蕴着无尽热度的炽白色球体，意识中敏锐的神经末梢竟不觉抽痛，似是回忆起了那时痛彻心扉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