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叶黄]永夜之雨 (珞霖)

　　黄少天却是站在角斗场边缘仰望天际许久，明明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紧张得无可复加可偏偏静默地一言不发，叶修甚至以为黄少天的双手会有些颤抖，他昨天才目睹了一个血族弑杀一群人族的血腥画面，甚至自己亲手刺死一个人类贵族，作为omega被alpha的信息素撩拨到几乎神智尽失。但是黄少天又是那般冷静，片刻失神地凝望即缓缓迈着坚定的步子向着场地的中心走去。
　　叶修一瞬间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如今剑圣夜雨声烦的影子，拿起剑时，哪怕仍是话唠到极致，他的冰蓝色眸中目光坚定不会有一丝动摇，冷血，无情，幽蓝剑光闪动间，招招尽是无限杀机。
　　他可以听见看台座位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是他本就听过的声音，但此时站在黄少天的立场上，站在这舞台的中心，叶修才发现那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在场外随意地咬着草根等待着这场比赛的结束的自己，心态何等平静，甚至无聊得打起瞌睡，而在黄少天的记忆力，他不得不跟着黄少天的视角，通过黄少天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这是阳光下的人族所拥有的世界，连自觉了解人族的叶修都不由新奇。
　　但是，这些场景映在黄少天的眼里后，却只剩下蓄势待发的对手，不提那些观众，就连教会的发令者，都成了渺小而毫无价值的灰尘颗粒，尽数无视。
　　“呵呵，少天，是不是很紧张啊。”叶修看着视野中白嫩纤细的手臂与双手握住的木制长剑，感受到少年黄少天毫无杂质的专注与孤注一掷的决心，明知黄少天绝不可能听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调侃，“可真是一个死小鬼呢……”
　　这个小鬼，终究只是记忆中的影像罢了。
　　决战一触即发，手起，剑落，叶修却是无奈地低笑，哪怕是二人交手再惊心动魄，哪怕黄少天失误下被人击倒在地，哪怕敌人比少年高壮许多也激不起他一丝心波。
　　胜者——人族剑客，黄少天。这是无须担忧的问题，因为早在五百年前便已注定。
　　喜悦欢愉的风暴骤然席卷冰霜未化的心，笼罩全身的阳光暖洋洋的亲吻着获胜的少年每一寸的皮肤，亲昵得令叶修明知蠢地难以直视都无可奈何地嫉妒。
　　看台上密密麻麻的观众仍沉浸在从赛时紧张到无声的气氛中，直到黄少天举起剑以示胜利，他们才骤然回过神来，瞬间爆炸开欢呼雀跃之声更超先前，冲破天宇。
　　黄少天这次没有再无视这些同族了，他嘴角扯出了大大的弧度，笑容中难得带上几分少年的天真。他绝处逢生，他在性别觉醒的刹那险些放弃的梦想终是视线在自己手上，他昨天从自尽的悬崖边缘被人拉了一把，活下来，最终，他还是成功了，此时他已经站在人族剑客的巅峰之上。他想哭，却硬撑着没有落泪，咬紧牙关只是笑，心中万千滋味交汇后究竟是苦是甜也难以言说。
　　唯独叶修才知道，这笑容是多么令人心疼不已。
　　

　　☆、- 11 -

　　唯独叶修才知道，这笑容是多么令人心疼不已。
　　他是清楚的，黄少天在不久的之后就会直接溜出会场，他快撑不住了，发情期中哪怕吃过抑制剂也抵不住会场中许多alpha纷乱且毫不克制的信息素，坚持打完比赛怕便是极限了。此时在黄少天的记忆里，他更是明白获胜的少年在欢呼四起时骤然身体发软，在这个omega根本不配进来的场所，又有谁会压抑？
　　所以，那人将没有加冕，也更没有被教皇所接见，他趁着人群涌下看台簇拥冠军的纷乱从隐蔽的小门中逃出，还遇到了靠在墙角处等待着结果的自己。
　　“呵呵，发情了？”下意识地冲着脸颊泛红仍是一脸倔意的少年说道。
　　而黄少天只是用力地喘了几口，回了他一根中指而已。
　　“怎么样，我之前跟你说的考虑的如何了？”
　　“再说吧，我走了。”
　　叶修至今回想起来，觉得黄少天当时话那么少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过一个omega在满是alpha的地方发情了，忙着跑路没时间耽搁仔细想想也是正常的。而他看着omega人族少年即将跑远的背影，从怀中掏出一物便猛地扔了过去。
　　黄少天回过身接下了，愣愣神还没看清手中的东西，叶修先开口道：“忘记说了，恭喜拿冠军啊。嗯？少天。”
　　“你敢不敢别叫这么亲昵！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啊，不对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天，昨天才认识的好不好，你这人，不，这血族怎么就那么不要脸呢！”某种意义上黄少天对于叶修的解读也是挺正确的，他打开药瓶仰头吞下两片抑制剂，顿时整个人恢复了精神，“再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有借有还懂不懂，还能不能好好交朋友啊。”
　　叶修却是笑出声：“我一个血族，你一个人类，好好交朋友？”
　　黄少天滔滔不绝的话语顿时哽住，好一会才说道：“那，那就算了。我走了啊，你可千万别想我。”走出几步，他蓦地一顿，没有回头，“谢谢你了，如果我以后真的想成为血族的话，我一定不会忘记跟你正式道谢的。”
　　之后，背影看上去极为纤细的人族少年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再见之时，便是在索克萨尔公爵的宅邸中，俊美的血族新生儿毫无畏惧地站在自己面前，轮廓分明的脸庞隐约可见少年时期的样貌，却是褪尽了青涩，浅蓝色眸中仍承载着满满的光，眉眼间尽是冷静与自信之色：“我是黄少天，来打一架吧，血族第一人。”
　　果然，根本没有认出自己啊。
　　惊喜和遗憾交融成一种令叶修茫然无措的情绪，到嘴边却仍是傲然又嘲讽的话语。轻轻松松地把根本不适应血族身体的黄少天虐了个彻底，看着愤愤地嚷嚷的男子，没说多少就被自己一两句堵了回去，顿时在心中感慨，啧啧，原来这几年长大的也就只是个子而已。
　　叶修还发现黄少天特别喜欢找人切磋，也不知是不是人族根本没有他的对手的关系。而自己作为第一人更是首当其选的目标，受尽黄少天噪音摧残，可他偏偏就是喜欢逗黄少天，有时候答应切磋有时候不答应，弄得黄少天有事没事就来缠着他。
　　喻文州曾笑着和他说：“叶神倒是不嫌少天烦啊。”
　　叶修听得时候满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却也是笑了：“大概，觉得无聊吧。这不是逗着好玩嘛。”
　　这对话后来还被黄少天得知，弄得他怒甩下一句再也不找你切磋了，结果回过头来三天之后手太痒拿着冰雨又来闹腾自己了。
　　黄少天的成长，叶修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黄少天十六岁时剑术就很了得，谁知游历几年里黄少天的风格变了，变得更加凌厉，伺机而动，对于机会的把握以及剑术的实战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哪怕是叶修在和他交手的时候都难免有种被凶恶的野兽注视的紧张感，一发不可以不意。
　　从因omega的性别加入血族战士的行列颇受质疑，到独自击退一名神圣军团成员一战成名，最后获得“剑圣”之后，荣耀封神。哪怕成为血族，叶修还是觉得黄少天身上带着太阳的亮度，明丽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
　　而，直至叶修失去“一叶之秋”爵位的那刻，黄少天都没有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事。
　　无论如何，那刻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一丝反悔的机会，仿佛早已将一切由流年镶刻下美丽印记，消磨殆尽。
　　一时陷入回忆的叶修险些忘记自己仍在黄少天的记忆里，回过神来那人还举着剑站在最终的决战之地，炫目的阳光承载着无尽荣耀照射在少年的身上，角斗场中角角落落竟是飘散出星星点点的白光，尽数汇聚到黄少天的身旁。
　　这是什么？叶修疑惑地看着骤然涌入黄少天身体的光点，作为血族的他下意识地厌恶这带着强盛光明气息的物体。
　　“我觉得，大概是只有每一年神圣军团选拔的最后拿到冠军的人才能听到那个声音。”脑海中突然冒出会议上黄少天说出的话语，叶修顿时心神一紧，黄少天不多时便会离开赛场，若是说最后拿到冠军的时刻，可不就是现在吗……那便是说，关于神之祭台，关于黄少天此次想要探究的记忆，就在这一刻了。
　　少年黄少天单薄的身躯已尽数被光芒覆盖，叶修这回是切实感受到了，这分明是光魔法的治愈，驱散着一场极限比赛后的疲劳与伤痛，连疲惫的精神都缓缓地被抚慰，舒服得黄少天都释然地吁出一口气。
　　这是谁在施展光魔法？教皇？
　　叶修想一探究竟，但这只是黄少天的记忆罢了。这段时间存在在五百年前，早已无法去更改，叶修只能微蹙这眉咬唇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他莫名有些后悔那日没有亲自来场中看看，否则此时的血族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角斗场中似乎藏着无穷无尽的光明能量，时间稍长叶修才意识到黄少天的体质都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光点融入经络中温养着脆弱的脉络，丝丝缕缕地化在骨血中，哪怕微不可觉，但仍在增强着内脏、经络、肌肉这些身体本质的力量。这还仅仅是角斗场中，若是黄少天所说的“神之祭台”真的存在，所谓“洗礼和光之祝福”过后，人族的战士又怎么会不能与血族一较高下，难怪张佳乐都会遇到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