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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花羊]续断 (风尘引醉)


  “小宋,你倒是善心。”江语寒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为了宝贝。
  沐辰风听他说得煞有介事,倒也留神听。
  宋修然不顾江语寒怪异的眼神,继续说得头头是道:“还有那尸人,在五仙教眼里怎么样我不知道,如果塔纳倒还好,那些早就神识泯灭的,多半魂魄不全,再被尸毒染一下,估计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你说,惨不惨?”
  “惨。”江语寒点头,“那小宋,你做好事,就该分文不取。”
  “啊?!”宋修然惊觉自己给他绕进去,一时难堪道,“这……我……我总是要填饱肚子的是不是?下回我小心点?”
  “你还有下回?”
  “不然?”
  江语寒终于忍不住朝他白眼,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摸了个小药罐子拍在他跟前:“回元丹五颗,你给我消停一两个月,再吵你师兄我揍你。”
  “哇!回元丹?”宋修然终于知道他吞了什么金贵的药丸,就差跳起来,摸上药罐眼巴巴地赔笑道,“江语寒,说话算话!我保证不吵!”
  江语寒才松手便给他抢去,静默一旁的沐辰风却忽然道:“师弟,你是何打算?”
  宋修然神情一滞,不好意思道:“我……总要把这事儿报给上尊们,过几天就去……”
  “也好,你自小心。”沐辰风点头。
  “好啊,小宋!”江语寒指着他鼻子,拍案而起,“你诓我?”
  万花尚未发难,小道士已护着药罐夺门而出,远远地道:“别别,有话好说,师兄还在呢。”说着往自己的屋里躲。
  江语寒看一眼淡然如常的沐辰风,顿时泄气,便也坐不住了,嘱咐道:“今日劳累,辰风早点歇息,明日我再收拾。”
  沐辰风抬头,万花已揉揉发酸的眉角晃出门。他目送他匆匆的步子没入夜色,取了自己的剑匣来,挥袖灭了油灯。
作者有话要说:  孤山还有剧情,慢慢来


  第18章 孤山故人歌(五)

  (18)
  宋修然得了回元丹,果真消停了两晚,第三天无论如何按耐不住,又拿着罗盘想出门,说是找友善的人魂做点小买卖、绝不惹事。
  江语寒这次没拦他,尸将惊魂三人都精疲力竭得需要休养,而宋修然不舍得就这么吃了回元丹、自然不敢再去抓鬼。
  小道士得了特赦,兴冲冲地跑得没影,留下发懒的江语寒悠闲地晒草药和自己。
  在院中依次铺药材一圈又点过一遍,江语寒猛一抬头,看见沐辰风着白而镶蓝的道袍立在民宅屋顶一动不动,在夕阳下投给他一个笔直的影。
  江语寒向他招手,望着他的道长却置之不理、未晃一下冠后坠珠,使得万花轻笑一声、叹息着去取水制药。
  他难得人前露下功力,幸好小宋没瞧见、只当尸将被沐辰风击打在先、后不堪红尘的磨灭而亡,只对江语寒染上的些许刺鼻的魂气嫌弃了两声。沐辰风对留在魂墟江畔印象模糊,既找不到施法的东瀛术士,那片诡谲的江水也无从查、无人提。
  道长虽同他师父一样入浩气,却从不显匡扶正道的决心勇气,偏偏诛余孽而名声起,其身正恰行不灭天道。自从他应了不问因果,当真对他所为甚少深究,还魂后无论记得什么,依然是那副冷脸。
  一切,似乎又回到原状、并无不同,此刻又是个平静如水的金秋黄昏。
  江语寒若无其事地端了水盆,自水面捻起一片新鲜又红得夺目的枫叶,眉峰一皱,倏地将红叶拢入掌心,匆匆回屋。
  沐辰风自屋顶跃下,隔着敞开的木门看万花垂着长发低着头、将从孤山取而制成的草药点过,而后将一个又一个摊开的药包包好、收进行囊,屋内渐漫出缕缕药香,满室昏黄。
  “辰风,你杵在门口作什么?进来呀。”江语寒手中不停、头也不抬,语出轻佻,“既已结缘,来我这儿你还顾忌作甚?”
  “你要走?”沐辰风跨进门来,恰遮蔽了斜阳一抹,看着江语寒被垂发遮蔽了一半、笑意莹然的侧颜问。
  “枫叶都红了,花山节却还要一段日子,我不如趁此时间去无量山瞧瞧,那儿九黎和虎族的名贵草药应是时节。”江语寒望了眼他峰眉间的迟疑,说得不紧不慢,“小宋要到别处去,我呆在瞿塘也麻烦,这就去花山待到花开,不好么?”
  沐辰风听他语气轻松以藏烦恼,不禁微微动容:“你躲云瑾?”
  “不躲,我就想提前去赏个花。想我离开青岩几年,都未再寻春,多遗憾。”江语寒薄唇一勾再给他一个笑脸,“辰风不也期望我暂避开这是非之地么?”
  调任的事沐辰风只和曹煜提过,如今被他一语道破盘算,当即有些难堪,默默地看他收拾快妥,垂眸道:“你此去,便不用再来了。”
  白衣道长说得不容置疑,似根本没有给人拒绝的余地。
  江语寒闻言一怔,包着纸药包的手停了动作:“是么?”
  “是。”沐辰风答得干脆。
  “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现,无道则隐。沐道长若谙此理,不如与我同归?”江语寒看向他,目光灼灼似寒潭映出日光。
  沐辰风脸色稍白,偏头道:“贫道无德无能,阁下不如另谋高人?”
  “既是结缘人,道长又何必推诿?”江语寒眯眼瞧了瞧面前难得冰雪稍融的道长,挑眉作问,“不敢看我?”
  “有何不敢?”沐辰风即刻与他对视,嗓音透冷、一字一顿,“江语寒倒是能记得这般家国天下之文。”
  万花一愣,继而嗤笑出声,缓缓将药包叠好,又慢慢放进包布内,叹道:“辰风说得对,说不定花开时,我连你也不记得了,更不会记得结缘一事。”
  “如此甚好。”沐辰风顺着他说得斩钉截铁,却挪开目光再不看他,转身跨门而出。
  斜阳脉脉,屋内却迅速冷下来,江语寒可掬的笑容随着他离开褪得干干净净,紧攥一把藏在手心的红叶,一把扔了行囊在床,把藏于袖中、封了香丸的瓷罐仔细上了一圈蜡,这才落座寻思,是立刻走还是明早再动身好。
  大开的木门被人扣了一记,江语寒听着那声清脆的金属响诧异地看向门边,却见沐辰风去而复返、神色阴沉隐有焦急,提着的剑还是出了鞘的。
  江语寒瞅见那霜冷的剑光顿知不妙,可面上仍挂上无害之笑,打趣道:“稀奇了,辰风来找我两次,莫不是舍不得我?”
  沐辰风眸色一暗,朝他急声:“宋师弟有状况。”
  “啊?他不是保证不惹事?”江语寒按了按跳动的眉梢起身,与他一同来到院中。
  宋修然不知何时已归,方士的绀色袍子未见尘土,好好戴着的头冠边不见乱发,只是一张包子脸哭得满是泪痕,平时用来标记的小匕首被他抓着横在自己脖子上,而他脑袋拼命抗拒着,整个人扭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自尽不敢还带哭的,江语寒看得惊诧不已,琢磨着问道:“小宋,你哪里想不开?”
  “你看我像想不开么?江语寒,师兄,快救我救我呀!”宋修然通红的双眼又滚下两行泪。
  “他是为人……鬼逼迫。”沐辰风有些磕绊地向他解释。
  “原来是附身啊。”江语寒立刻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遂捻着下巴将宋修然上下打量:“小宋,你素来修行到家又阳气重,隔着魂墟,大白天的还被俯身,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呜呜……”宋修然苦着脸边哭边道:“人鬼婆婆找上门了嘛,我……我这不是不给办,是还没来得及……唔……”脖子上的匕首一紧,宋修然立刻不敢再说。
  江语寒听到这茬,终于不再笑,正色道:“难怪,接了委托便是有了羁绊,被附身……活该。”说着望向持剑在手的沐辰风。
  沐辰风杀生弑人倒还应手,对方士鬼怪着实不在行,立了会儿还是向江语寒询问:“可有办法?”
  “辰风开口,自然是有办法的。”江语寒瞧他求助,当即笑得眉眼弯弯。
  “江语寒……呜……你别说风凉话,到底什么办法?你答应过我帮忙的……呜……”宋修然看他还有心情调笑,简直又气又急,从牙缝里说给他听。
  “办法?你先让它说说要求。”江语寒见他圆眼一瞪,急忙手指掩唇、制止道,“想安然无恙就照着做。”
  宋修然恨恨地瞪了他两眼,呜咽一声,终于妥协地闭眼。
  再睁眼时,小道士那黑亮亮的眸子已经盖了一层昏黄,比那垂暮夕阳亮不了多少,却出奇地引人注目。
  魂力不浅代表意念强大,江语寒立刻肃然一拜:“敢问前辈意欲何为?”
  宋修然眸子一动,锐利地看向沐辰风。
  道长默默收起了佩剑,微微点头。
  小道士这才作罢,朝垂眉拱手的万花抬起脸,开口是沧桑无比的淮南腔:“孙,我要……我孙儿。”
  只有徘徊太久的魂魄力弱,才说不出完整的话。
  江语寒松了口气,直起身子,微笑道:“这小道士答应您寻亲不假,可是人海茫茫,不知您孙子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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