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石的干裂的双唇碰着方孟敖因缺水而苍白的双唇,可是崔中石没有理会这些,他伸出舌轻轻舔舐着对方苍白缺水的双唇,方孟敖便感受到对方舌尖掠过清晰地触感,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永远都不要醒来的梦。
崔中石分开他的双唇,舌在他的下齿徘徊,带来一阵颤栗微妙的触感,如同一长串闪光的电流轰然涌上脑海,脑中绽开五彩的礼花。然后长驱直入,温柔的唇舌席卷过方孟敖的口腔。明明是如此温和沉静的人,他的吻却和他的举止完全不同,狂暴地,迫不及待的,甚至是有些粗野的。
但,都是温柔的。
方孟敖的视线黏在他的脸庞上,更加深入地回吻。彼此唇舌相触间,所有的答案似乎在那一刻都清晰了。
绵长的吻,只因为是这个人,不是他,重活这一世又有何意义?
剧烈的喘息响在彼此的耳旁,但是那都没有关系。
有你,足够。
崔中石一只手将人深深揽在怀里,没有一句话,但是他的体温,他的唇舌,乃至他的灵魂都在清晰地向怀里这个孤独的青年传递着消息:“来我怀里,我许你一世。”
方孟敖受他蛊惑,且万分心甘情愿,像一个急于将自己投入最甜美的无边地狱的年轻囚犯。
夜,更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满意否?
满意就收藏评论批评指正……
元旦快乐,元旦小礼物,一颗大糖奉上。
☆、什么是珍重
崔中石转醒后的第二天,谢培东便来了。对此崔中石也并不感惊讶,他知他是必定要来的。
“襄理。”谢培东一进屋,崔中石便笑着问好了。
谢培东还是那副沉默的神情,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床边,看着他,许久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说了:“你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应该还记得我在西山监狱里跟你说过的话吧,想好了吗?”
崔中石微微低了头,面对这样的问题,却是罕见地沉默了。
谢培东叹了口气,还是劝道:“我从前没有问过你,但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了。中石,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穿上军装是什么样吗?”说着谢培东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心知崔中石还在犹豫,但此刻崔中石却是最犹豫不得!
“花常好,月长圆,人长寿。中石,若是这人都没了,有什么花好月圆可言?”谢培东压低了声音,口中说着那句他们的接头暗语,此刻却不是在接头,而是开导了。
崔中石明白谢培东这话说得什么意思,但他这一去,方孟敖是□□的身份不就坐实了?
谢培东看着崔中石,知晓对方定要权衡一番,也不再多说,只留了句“你好好考虑”,便起身走了。
崔中石看着谢培东离去的背影,长久地沉默着。
孙秘书和徐铁英在齐斌楼和单副局长吃了饭,交代了最近北平市中治安稳定的措施,两人便在路上一同走了。
此番感觉十分诡异,往日里两人都是以车代步,难得有一同走路的时刻,也都是徐铁英在前,孙秘书在后。很少有机会两人并排走着。
孙秘书刚吃了饭,解决了最要紧的饿肚子的问题,此刻脸色也稍有缓和,冰山也没那么冷了。
“小孙啊,今天如果不是这顿饭,你是不会跟我走了。”半晌,徐铁英抛出这句话。
孙秘书停下脚步,面对着他,平板无波地说:“徐局长,有事您就直说。我不是单副局长,您不必拿对他的那一套对我。”
徐铁英微微一怔,孙秘书跟了他,向来恭谨服从,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此刻心理落差也让他的脸色微变,但也未显示的太明显。
但也大抵明了了眼前这人的性格,平常那些都是忍着,只待剥去伪装,却是个记仇记进棺材里的角色。
四下看了看,这桥上人来人往,说话多有不便。便叫了人力车夫,搭上车二人走了。
回到北平警察局,进了东院,还是那汉白玉的圆桌和参天古柏,四面高墙。
过去谢培东曾在这里见过崔中石,此刻这里明明是大白天,却也静得出奇。
徐铁英坐下了,孙秘书站在他对面,徐铁英不说话他也不动,一双眼睛清清冷冷。
“小孙,你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铁血救国会的人?”徐铁英问,一双眼睛阴鸷狠辣,状似闲散地看着孙秘书。
孙秘书静了几秒钟,随即平板无波地答道:“徐局长,我现在是什么人,已经与你无关了。”
徐铁英:“你就不想回来?”
徐铁英此话一出,便带来长久的沉默。
孙秘书站着急剧地思索着,在心中仔细地盘剥着自己对徐铁英来说还有哪些剩余价值,又或者自己的存在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威胁。然而想了许久,却也没有答案。
“上面搞币制改革,发了这些金圆券,”说着徐铁英叹了一口气,“这些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堆废纸!”徐铁英说着,语调却是激烈起来。
孙秘书看着他,不发一言。
他与徐铁英都是中统背景,对经济都了解甚少,或许徐铁英比他多了解那么几分,然而这多几分的经验都是平日里贪污受贿得来的。
此刻就连徐铁英都看出,这新货币发行的流弊了,禁不住心里一紧。
“我们国军的作战将领个个殚精竭虑,可怎么抵得上这后方物资供应不足,让□□钻了空子。这将来是何形势,你我都尚未可知。若是把这一身家当,全都抵进了中央银行,着实不明智。”徐铁英说着,仔细观察孙秘书的反应。
孙秘书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却微微笑了,像是嘲讽又像是可怜:“徐局长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这都与我无关。”
徐铁英:“与你无关?你离开警局这么久,你那边的人却连顿饱饭都管不了你,回到警局,别的不说,每月的粮食面粉还是能发给你。”
孙秘书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徐局长,您不用绕这么多弯子,您到底什么目的,还请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徐铁英看着他的笑,心中窝火却又发作不得,只好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仗一打完,如果这天变了,这地方就要换人了。你也更是无处可去了,我想让你先带着我的家眷飞去英国,钱都在我以前告诉过你的那个账户里,届时会将密码告诉你。”说着不顾孙秘书极端震惊的神情,添了一句:“还记得上次回台北时,我带你去见了庆瑞那丫头吗?去了英国,好好照顾她。”
孙秘书站着,内心情绪万千,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忽然浮现了徐庆瑞赖着自己喊哥哥的情形,手臂处被挽住的触感仍旧如此清晰。
徐铁英算计一辈子,临末到了这种时刻,却是被他们这些小一辈的情情爱爱给算计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庆瑞这丫头,一颗心早就挂在了眼前这人身上。原本是打算让手下人送他们去英国,丫头却偏偏要拽上眼前这人。
徐铁英对待外人毫不留情,然而在自家家里,儿女都是往天上宠,舍不得家里人受半分委屈,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在政治处,崔中石一搬出他的妻儿,他立刻就答应了。
这就叫报应轮回。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我彼此都知根知底,我可以不计较你以前是谁的人。只是庆瑞那丫头……我老了,这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对她好一点。”徐铁英说完,好像又苍老了十几岁。
孙秘书嘴角的弧度隐没了再也没了别的话。
徐铁英站起身,经过他时头一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似乎从喉咙深处发出来似的:“好好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张逻辑什么的全跑脱了,蛋蛋的忧伤……
徐孙这CP是彻底合不拢了吗,内伤。
☆、家春秋(二)
谢培东走的第二天,林子涵便进了病房,胸前一条银灰色领带衬得人平添几分贵气。他的脸上还是爽朗的笑容,很亲热地走近崔中石,先是打量了崔中石此刻的情形,然后开口了:“黎明,我来了。”
崔中石点点头,示意知道。
林子涵便自顾自坐下了,一只手把玩着崔中石放在床头的眼镜,一边说:“你把离婚协议书放进碧玉包里,她看到的时候哭了一宿,也骂了你一宿。”
崔中石的脸色立刻苦涩了起来,他甚至能想象碧玉看到离婚协议书之后崩溃的神情。
“你不爱她,”林子涵敛去了笑容,这么下了结论,“最开始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爱她。”
崔中石不知道怎么回他话才好,只能无声地沉默。
林子涵呼出一口水汽,又仔细将眼镜擦干净了,极为认真地给崔中石戴上了,崔中石眼前对方模糊的面容也变得清晰了。
林子涵冷着脸:“为什么当时要娶她,为什么娶了她又要她伤心,为什么娶了她,却爱上了这间病房外的那个男人。”他这一声声问,无疑都凿在崔中石心上,字字见血。
病房里沉默着,林子涵在等着他的答案。
“请你转告碧玉,我对不起她。”良久,崔中石也只能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