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情本身也差不多就是如此。
白锦堂看着幼弟一脸的不信,便挑眉看向卢方。
卢方只得一脸无奈的将全部事情经过讲述一遍,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他都是承白锦堂的情的。
被白锦堂称为“老小子”的秦维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上下,他的弟弟秦纪比他小上三岁。兄弟二人本是松江府人,与卢方所在的陷空岛乃是一水之隔。
秦家兄弟的父亲本是松江之畔的一个船户,靠水打渔为生,发迹后置办了些船只做起了船老大,又送了大儿子秦维去天悠门习武。后来秦家老父染了疫病去世,秦维便回来接管了父亲遗留下来的船只人脉。
那年秦维十九岁。秦维的性格最是激进,又是年少气盛。他方一便仗着身负武艺,领着一班兄弟打上了卢家庄。
当时卢家老爷子也是新去不久,卢方比秦维还小上五岁,还未收拢完卢家势力,对上秦维之后一时式微。且秦维暴虐,惹的松江渔民苦不堪言。
巧的是此时白锦堂正好乘船下了松江,与卢方不打不相识相识,两人一见如故,他便传书给白老爷,接过白家人手与卢方联手对上了秦维。
各方施为与武力打压之下,终让秦维带着弟弟远走他方。也让秦维真正恨上了白锦堂。
“哥,他有兄弟,你也有我。”白玉堂仰起头,眼睛中满是认真。
白锦堂心中慰贴,摸了摸幼弟的脑袋,得意洋洋的又跟白玉堂讲述着自己年幼时的英雄事迹。看着两兄弟的互动,那边卢方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对,便是你大哥不靠谱,还有卢大哥呢。”
“有你什么事。”白锦堂一眼瞪了过去,“你现在好不容易才把卢家庄的生意安稳下来,这次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
卢方拍拍白锦堂的肩膀,笑道:“若将我当兄弟,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当年也是由你助我,才能将秦家赶出松江府。如今他们又来,是为了全我们兄弟情义。”
“既如此,我就承你这份情了。这次,我定让那老小子有来无回。”白锦堂哼笑一声,对着抱拳致谢之后复又调笑道,“等此事一了,我就好好备份大礼给闵家姐姐,就当给你的谢礼。”
卢方闻言一张脸热辣辣的,他强道:“你谢我就谢我,给她作甚。”
“夫妻本是一体,我谢闵家姐姐岂不跟谢你一样?”白锦堂拿手肘撞了撞他的胸膛,揶揄道,“说起来,你与闵姐姐婚期也将至了吧?”
卢方只觉得一张脸又胀又烫,他张了张嘴,无言以为。
又听那边白锦堂接着道:“哎,卢大哥,你最近可是黑了不少?可怎么还是一脸红就看的出啊哈哈?”
卢方尴尬非常,余光扫过,发现便白玉堂也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你卢大哥要娶新娘子啦,就是那个会看病的漂亮姐姐,你还记得不?”
他实在是恨自己交友不慎。
白玉堂闻言心有戚戚焉的点了点头。
众人口中的闵家姑娘芳名秀秀,芳龄十八,湖北黄州人士,乃是卢方指腹为婚定下的娃娃亲。闵家是湖北一带有名的杏林世家,家中不分男女均习得一手好医术。闵秀秀更是个中翘楚,一手祖传的银针刺穴使得出神入化,配上岐黄之术几乎通治百病。
卢方的准泰山爱女如命,一直拖到今年才松口准嫁。
不过江湖儿女向来不拘那些俗礼小节,闵秀秀每年也都会去陷空岛小住。
去年正巧白玉堂高烧,小孩子闹脾气不愿吃药,当时还健在的白老爷一声令下,白锦堂就扛着弟弟治病去了。闵秀秀不过三根银针下去,白玉堂红了几天的小脸儿脸色就好了许多了,只是醒针的时候让从会说话开始再没哭的小孩眼中含满了泪水。
白锦堂拍了拍卢方的肩膀:“等你大婚之日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那边白玉堂也有样学样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卢方的肩膀:“不醉不归。”
第五章 渔霸(二)
午饭过后,领着涨红了一张面皮的卢方去了一直为他备下的客院安歇下来,白锦堂领着白玉堂回到了兄弟二人共住的主院。
他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骄阳,见此时午时将过,便打了个哈欠招来矗立一旁随侍的小丫鬟墨容,准备更衣午睡。
“大哥。”
本应回到自己小院的白玉堂冷着一张小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只剩中衣的自家兄长。
“怎么了?”白锦堂伸手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心。他伸了个懒腰,就要上床。
白玉堂并没回答,只是皱着眉又唤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白锦堂一时想不出什么,便坐在床沿上,微微弯腰看着幼弟。
看对方还是没有反应,白玉堂眉头皱得更紧,转身出了白锦堂的卧房。只留下与一脸莫名其妙的白锦堂坐在床上。
愣了一会,白锦堂才揉了把脸,奇道:“玉堂这是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墨容捂嘴都没捂住的一声轻笑。
白玉堂看向一旁的小丫鬟:“墨容,你知道二爷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敢说。”小丫鬟的嘴角是掩饰不了的笑意。对于白府的下人来说,只要不惹二爷生气,基本就不用在乎大爷的心情。
不待满头雾水的白锦堂细问,正主就直接给了答案。
坐在床沿的白锦堂眼前白光一闪,正是宝剑寒光。若不是此时情况不对,他几乎要懊悔的拍脑门——答应了练功却没做到,这样失信于人可不利于日后言传身教教导小孩儿。
白玉堂小小年纪,剑招已是老到。
白锦堂腰上使力,使了个铁板桥,侧着身仰躺过去躲开了这一剑。心中想起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中的招式,不由灵光一动,右手双指斜斜冲着剑光所来之处而去。
指尖就是一阵凉意。
说好的空手夺白刃呢?
“哥!”
“当啷”一声,宝剑落地。
“大哥!你手怎样!”
丢了大人的白锦堂心中叹息,这灵犀一指果真是传说中的武功。
白锦堂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掌,对着瞪大眼睛想过来却又有些不敢的幼弟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他笑容和煦,语气认真,一本正经的岔开话题:“玉堂,你记着,不论什么情况,不论身前是谁,都不能丢下手中的剑。”
他凝视着白玉堂的双眼,放缓了声音,本是变声器粗噶的嗓音听起来也带着温柔:“那是你身为剑客的骄傲。那么,玉堂,把你的剑捡起来。”
白玉堂并不应承,只是弯腰将地上有着雪白剑柄与剑穗,几乎跟他齐高的宝剑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他抬起头,目光中满是倔强:“总有什么比剑更重要。”
“比如说呢?”白锦堂面无表情强忍着痛,只有微跳的眉梢暴漏了他的感受。
“大哥。”
“唔?”
“大哥是最重要的!”
白锦堂愣了愣,想起梦境中,他紧紧拉着的青年最后露出的清晰可见的笑容。
他将没有受伤的手放在了白玉堂的头顶上,很久之后才开口道:“对于大哥来说,你也是最重要的。”
兄弟二人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通红的的白玉堂视线下移,目光所及之处是白锦堂被鲜血染湿了的中裤。
“哥……”白玉堂抿了抿唇,犹疑着开口道,“哥,你真不准备处理下伤口么?画影很锋利的……”
白锦堂僵硬的伸出受伤的手,让一旁焦急又不敢插话的墨容为他清洗抹药包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幼弟手中的宝剑。
剑已回鞘,剑鞘是白蟒皮揉炼而成,上面镶着四色宝石与精雕细琢的金丝纹路。已回鞘的宝剑完全没了方才凌冽的剑光与剑气,但在白锦堂细细打量之时,却似乎能听到宝剑龙吟。
《名剑记》曰:颛顼高阳氏有画影剑、腾空剑。若四方有兵,此剑飞赴,指其方则克,未用时在匣中,常如龙虎啸吟。
若非白玉堂提起,白锦堂已然忘记了“自己”竟在幼弟五岁时便给他配了神兵利器这样的“小事”。
那自己的刀呢?冥冥中白锦堂坚定的认为自己会有一把不世出的绝顶好刀。
白锦堂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了的右手,画影剑削铁如泥,自己没有少掉两根手指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他又看了看白玉堂,觉得自己的弟弟在这样的溺爱下,长大之后没有成为一方恶霸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在白玉堂不解的目光中,白锦堂一脸欣慰的笑着又摸了摸他的头。
白锦堂到底还是让幼弟陪着歇了个午觉,放弃了他马上带小孩儿去练功履行承诺的计划。
午睡起来,神清气爽的白锦堂叫醒了一旁睡得迷迷糊糊的幼弟。在墨容的服侍下穿好短打衣衫,兄弟俩来到了白府专门的练功场。
白锦堂劝阻了本想拿练功场的普通铁剑换下手中画影的白玉堂,抬手比了比二人的身高差,哼笑一声道:“等你何时长过大哥,再来担心那些没必要的事吧。”
练武场上的白锦堂,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对于自身武艺的自信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