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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谈情何须带宝刀 (秋华胜)


  武器架前的白锦堂看了一眼铁剑旁的朴刀,只觉得顺眼非常,但想起刚习剑不久的幼弟,还是放弃了用的想法。
  他顺手拿起一柄轻铁剑,太漂,放了下去;又换了一柄精钢剑,还是嫌轻;直换到一把厚铁重剑,才稍稍满意。
  挽了一个剑花,白锦堂剑尖指地,抱拳郑重道:“请。”
  白玉堂一样行了一礼,他也不多话,提起画影宝剑就冲了上去。
  因着中午才伤了大哥,两人甫一交手的时候白玉堂尚还有些顾虑,但几招之后就完全放了开来。他年纪小身量轻,悟性极佳,虽是练剑不久但刻苦非常,如今在稚嫩的应对中已隐隐能见日后少年侠客的风范。
  且白玉堂于灵活方面更胜白锦堂一筹,初时竟丝毫不落下风。
  白锦堂看着幼弟敏捷的辗转腾挪,勾挑劈刺,剑光如白炼一般,只觉心中欣慰非常,直交手了两盏茶的功夫才使了内力一剑将画影震开,结束了这次对打。
  白玉堂手腕一抖,化去了内力的震荡,画影剑好好的握在手中,不见一丝松动。
  他的弟弟,就是这么厉害!
  这般情状看在白锦堂眼中,心中骄傲更加三分。
  他摸了摸小孩儿汗湿的额头,蹲下身半跪下来,将手中的铁剑放在地上,掏出怀中的手绢为他擦汗。
  “玉堂学的真快。”白锦堂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作为兄长的骄傲。
  白玉堂“啪”得一声打掉了兄长的手,拿起白锦堂的右手,看到伤口没有崩裂才放下心来。他从对方手中拿过了手绢,自己擦着额头,冷笑道:“大哥用的不是惯用的右手呢。”
  “你哥我双手使剑没有差别。”
  “大哥左手写字那么丑,当我不知道么?”白玉堂将手绢收起,“既然大哥左右手都一样,那这两日的拔尖劈砍可别偷懒呐。”
  白锦堂摸了摸鼻子,突然又想起昨夜的梦来:“说起来,你知道泽铭是谁不?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
  白玉堂奇怪的看向对方:“大哥,你睡傻了?怎么连爹给你取的字都忘了?”


第六章 渔霸(三)
  “那泽琰?……”白锦堂话还没说完,就自己住了口。
  白玉堂冷着一张脸,半天才开口道:“大哥不止忘了自己的,连我的也忘了。”
  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粗麻白布,粗糙的质感磨得小孩儿娇嫩的额头微微发红。
  仰着头,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白玉堂的眼中似有水光,他一字一句背诵道:“泽及万世而不为仁;述其功美,使可称铭也;冰锷含彩,雕琰表饰。大哥,你忘了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你别跟爹爹似的,再也不回来。”
  因为身高所限,他只能紧紧握着兄长的手,不愿放开。
  白玉堂其实有所察觉,他的大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大哥对他还是那么好,让他的不安稍稍平定了些。
  白锦堂愣了愣,蹲下身来将幼弟揽进怀里。他想起曾看过的小说原著,想起白锦堂早逝留下白玉堂独自一人,只觉得心酸非常。
  过了许久,白锦堂才微微松开了怀抱,他认真道:“不会的。大哥永远不会离开你。”
  “你们兄弟俩这是干嘛呢?”卢方的声音突然响起。如炸雷一般弄得白家兄弟一惊。
  白锦堂臭着脸看向卢方。
  卢方轻功极好,脚步轻盈,白锦堂竟未发觉他的到来。此时看着对方,心中气恼满满,只想打上一架。
  因为难得自家弟弟会露出这样依恋的模样,忘了留意周遭,真是大意了。
  白锦堂右手聚拢如梭型,挥手一扬,一个墨黑色的暗器快如流星一般直冲卢方面门而去。卢方攀住身旁的栏杆,看不清手脚如何动作,就已经上了雕栏画栋的走廊飞檐。只是他身形还未停稳,接二连三的暗器又急速袭来。
  不过几息之后,在廊上辗转腾挪却还是腿上中了一子的卢方翻身下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兄弟二人面前。
  “你这几年困于家中,可是还没什么诨名?我给卢大哥取个,便叫钻天得了。”
  “这名头倒是不错,和我心意。”卢方难得多嘴一次就栽在白锦堂手上,他吃了教训,也就不敢再提刚才那茬。
  他也不恼,只笑着解释来意:“我有个兄弟名韩彰,知道咱们这有难处,特来相帮。我才收到消息,他大抵晚饭前便能到了。”
  “那我晚上设宴,好好谢谢韩兄。”白锦堂应了一声,随意拱拱手就当谢了卢方。
  卢、白二人相交莫逆,也没有多做客套。卢方通知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妨碍人家兄弟相处,一瘸一拐的走了。
  白锦堂低下头,没想到看到却是白玉堂好奇又热切的双眼。
  “小小年纪,竟就是个武痴。”这幼弟的心思白锦堂自然了解非常,不由得失笑一声。
  他手腕一抖指尖便多了一块墨黑色晶莹剔透的石头。那石头圆润光滑,毫无棱角,不过拇指大小,正是方才袭向卢方的暗器。
  白玉堂好奇的将石头拿在手里,只觉触手生温。
  “这是墨玉飞蝗石,咱们白家祖传的暗器。”
  白玉堂闻言,目光更是热切。他看看掌心的石头又看看兄长,忍不住开口道:“大哥教我!”
  “想学?”白锦堂一笑,从腰间抖落了一个雪锻锦绣袋来,拎的高高的在白玉堂眼前晃着。
  白玉堂重重的点头,他也不待白锦堂放下手,一手将已经回鞘的画影撑在地上,脚尖使力便踏在了竖直的剑鞘上,足尖轻点便即跃起,另一手猛地上伸,竟就将白锦堂手中的袋子夺了下来。
  “好!”白锦堂看着幼弟身姿轻盈身法灵活,忍不住赞了一声:“我本想你大些再教你,如今你既要学,那每日的功课之外另加一套八卦掌法灵活手腕,且需加些铁砂上去。这苦你可受得?”
  白玉堂自是点头应下,毫不在意。
  传授了八卦掌法要诀,在幼弟的监督之下,立志以身作则的兄长不由得挥汗如雨,左右手各自拔尖横劈,初时还觉滞涩,不过几百次后便如鱼在水般自如了。
  练功过后,二人自去换衣沐浴不提。
  不过稍做歇息便到了晚间,白锦堂与卢方带着白玉堂于门前等候。
  只侯了一会,就见一人打马而来,扬起微微尘沙。
  那人坐下的瘦弱黄马到了白府门前立停住了疾驰的脚步,马上人翻身而下,摘下了头上笠帽,冲着门口三人抱了抱拳。
  身法干脆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却毫不花哨。
  来人瘦高身材身姿矫健,自是韩彰。卢方快步上前,彼此介绍了一番。
  韩彰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岁数不大却是本事非常。他出身行伍,今年因了些个人的缘由自去了军籍。韩彰身高八尺,腰间挎着一把朴刀,背上则背着一扇□□。
  “我这兄弟是黄州人士,善打□□,更在军中习得一手探地寻雷的本事,武艺更是不凡,有他相助我们可是轻松许多。”卢方呵呵拍了拍韩彰的肩头。
  白锦堂抱拳躬身谢道:“小弟不才,喊韩兄一声韩大哥。此次多些二哥相助了。”
  “白兄弟是卢大哥的兄弟,自也是我韩彰的兄弟,哪有什么谢不谢的。”那边韩璋忙摇手将对方扶起,他向来少言寡语不爱说话,此时只急的满头大汗,“我比你虚长几岁,白兄弟喊我一声二哥就好。”
  不待白锦堂答话,一直没有开口的白玉堂倒是拉了拉韩彰垂在地上的斗笠。见韩彰垂头看来,白玉堂也不怕生,倒像是极喜欢韩彰一般,笑嘻嘻道:“韩二哥也是黄州来的?可认识闵姐姐。”
  “正是我曾外祖家表姐。”韩彰自除了军籍后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小的孩子,只怕自己一身杀戮气吓着他,连声音也温和了不少,撑开一个笑脸对他。
  只听白锦堂、玉堂兄弟二人齐声“哦~”了一声,齐齐看向了卢方。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韩彰也顺着二人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卢方一张微黑面庞隐隐透出些红光来。韩彰自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笑了一声,拍了拍卢方的肩膀。
  白锦堂大笑道:“卢大哥、韩二哥,你们这一钻天一彻地,没成想倒真是兄弟。”他一边说,一边亲手牵了韩彰的黄毛瘦马,引着他们进了府门。
  四人进了府中,白锦堂早就安排好了接风酒,席间自是觥筹交错,喝得尽兴了便嫌杯子太小,直接让仆人上了大碗,便连白玉堂也被白锦堂逗着喝了两杯。
  一时间酒香四溢,连屋外的桂花香气都要失色七分。
  而席间推杯换盏,言谈尽欢,白锦堂本就是热情的性格,不一会便与韩彰聊了个熟。男人间的感情便就是如此,合得来了,只是一顿酒就能让陌生人变成生死之交。
  “白兄弟,那秦维之事你准备怎么处理?”韩璋打了个酒咯,说话也亲热了许多,“来之前我先去了一趟江宁,那姓秦的似是找到了什么靠山,钱财人手俱全,怕是不好对付。”
  “二哥不用担心。”白锦堂举起酒坛再为他满上,冷笑道:“秦维那老小子能找什么靠山?这江浙一代能做靠山的有几个敢跟我白家硬碰硬?想是找了外来的什么东西,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还会怕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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