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其他人呀?”
“你总不至于一个能帮上忙的熟人都没有吧?!”过去就这样,和这天然卷说话总能令土方肝火上升。
“这个嘛——”
算了!土方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只剩两根烟了,忍一忍吧,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往后没有烟可是不好过了。
“你干嘛不打电话给你认识的人啊?喂喂,你也不至于连一个有能耐帮忙的熟人也不认识吧?”坂田银时反问他。
“我——”土方语塞,斟酌片刻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哎,不要这么死要面子嘛。”
“去、去,一边去!”
即便落入这般田地,两个人却都没有想到报警,请警察来帮忙的打算。
坂田银时仰起头望着天空,慢悠悠说道:“唔,这样看来,今晚只好在这里将就了。”
什么——?土方不能相信,“你、你、你说啥?!”
“啊,要是幸运的话兴许能拦到顺风车,载我们回去喽。”
“别开玩笑了!”土方瞪着眼睛,霍地跳起来,“要待你自己待吧!我一个人走回去!”
“请便!”坂田银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哎,距离最近的车站有多远呢?我来想想啊,最近的车站在哪个方向来着。”
走路回去的确夸张了,土方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要晓得暴走族那些家伙随时可能出现,他懂得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拦截顺风车这种事比守株待兔的几率还低,即便偶尔有那么一辆车子经过也是加大马力一溜烟从他们身边经过,尤其是在天黑以后。不禁怀疑,难道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劫匪什么的吗?尽管看起来也不像单纯发生交通事故的样子吧。随着犯罪率的升高,新闻、报纸每天都在提醒市民提高警惕切勿随便接近陌生人,真是世态炎凉啊。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差不多失去了耐性,干脆坐回车厢,一起等待着奇迹出现。
“饿死了啊,饿死了……”坂田银时揉着饿瘪的肚子抱怨起来。
土方何尝不是饿个半死。切,没办法了!人的在一生中谁都难免一时落魄!面子啊尊严啊那些只好先放一放了。他无可奈何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拨通山崎的电话,眼睛凑近漆黑的屏幕瞅到上面裂开的一道纵纹——估计是被甩出车外时磕坏了,他抬起头,瞪着快喷出火花的眼睛冲银时低吼:“电话,拿来!”
“什么?”
“手机!借我用用!别告诉我你没有!”
“哦,哦,”银时应和着拉开仪表盘下面的小杂物箱,“是啊,是啊,工作失约了该打个电话给委托人道歉来着,哎呀,我怎么忘了呢?”
“滴滴滴……”号码拨到一半,手机鸣叫几声继而黑屏了。没电了!
“你、你你带个没电的电话干什么啊?!”
这下子除了眼巴巴捱到天亮再做打算真的是别无他法了。明明又饿又困,可他们谁都知道若在这种情形下睡着是件极不明智的事。深夜的郊外,厄运随时可能降临。
秋天昼夜温差蛮大,白天有太阳的时候觉得燥热,到了晚上一阵凉风吹过便不禁瑟瑟发抖。
车外不时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诡谲的叫声,四处漏风的小货车内,坂田银时双臂抱在胸前不时摩挲短袖T恤下面露出的胳膊。“诶?”黑色的西服上衣刷地落在他头上,他诧异地朝副驾驶席看去,土方单肘架在车窗框上看着外面犹如黑绒布的夜幕。
“那就谢喽。”说着,银时将西装盖过头顶,整个上半身都缩在里面。
“你瞧,那边——”银时顺着土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公路旁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星星点点的微弱亮光点缀着树林的里黑暗,想必其中的杂草丛中有不少下雨便会积水的坑洼,萤火虫最喜欢潮湿的地方嘛。
“咦,真难得,都九月了还能见到这东西。不过到了下个月恐怕就销声匿迹喽。”银时将双手垫在脑后。“土方,见到萤火虫也这么兴奋,你的中二病还没好吗?”
“得了吧!只是这些年很少见到了,觉得有点新鲜罢了。”土方故意用沉稳的口气回答他。“我去抓一只!”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却这么说着欲推开车门。
“哎,它们比你机灵多了,你绝对逮不到的。”
“哼哼,总有些笨家伙嘛,比如说和你一样又呆又懒的家伙,肯定能轻易逮到。”
“喂,不要去啊,别去抓它们。”银时伸手抓住土方的胳膊。土方停下动作,扭头凝视漆黑车内几乎看不到的对方的脸,下一秒他便扑了过去。
“哎,你要——”银时的声音断了线似的戛然而止,片刻寂静之后,伴随着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土方把手伸入对方T恤里面贴在他腰两侧。“我也觉得有点冷呢。”
“哎,你可别太过分啊。”
土方听到银时微微气喘,他说:“我要睡一会儿,接下来就由你守夜了。”好踏实的感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有他在,只要有这家伙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任何棘手的问题都能顺利解决掉,这种全然安心的舒适感究竟是……
“为什么是我啊?”银时挪了挪身子,“我也想睡哪。”“我睡上半夜,你睡下半夜,你看时间差不多就叫醒我。”土方建议道。“喂喂,干嘛要你先睡啊,我说?”“那当然了,因为——”土方话还没说完,发顶忽然一热,温暖柔软的一触——“喂,你刚才干什么了?”
“没,没有啊,什么都没做。”
“你亲我了吧,你有亲了我的头发吧?!”
“绝对没有!”坂田银时一口否决,“那是你神经过敏吧?”
“切,我睡了。”大半折腾下来,土方也累了懒得争辩,于是他身上挤了挤,闭上了眼睛。且不说他是否真的亲了,若是换成其他同性就算仅仅让自己产生这种错觉就觉得受不了,估计会一脸嫌恶地以一记直拳打在他眼眶上,但对象是这个天然卷,自己好像就能顺理成章接受下来,无论他做什么。嗨,肯定是遭遇大半天的劫难导致精神有些异常了,管他的,什么事都等度过今晚再说!说实在的,土方快忘了有多久没在正常时间睡过觉了。“我说,天然卷,你还记得在毕业留言簿上写过些什么吗?”
“不睡就给我起来。”
“哼!”土方又朝他身上挤挤。
各种鸟儿叽叽喳喳鸣个不停,车外弥漫着淡淡的晨雾。土方睁开眼,发下一觉竟睡到了天亮,想起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种种情绪顿时涌上心头翻滚起来,最后化为一股无力感。惊险、劳累、饥饿加之睡眠不足,他整个人都虚脱了,动了动身子,意识在浑身酸痛中清醒过来,他发现不知几时脑袋枕在了旁边人的大腿上,身上盖着自己的西装,不由心生几分感慨,而旁边那家伙——哼,还说守夜呢,肯定上半夜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吧,此刻他仍趴在仪表盘上打鼾呢。土方忍着肌肉酸痛,尽量不弄醒那家伙,慢慢坐身来,使劲晃晃脑袋,再看旁边的人,他嘴角流着口水似乎睡得蛮香。土方不禁摇头,他和过去一样啊,总能轻易酣睡,他脸颊上也有几处被玻璃渣划伤的血痕,土方想抹去他右脸上的一块脏迹,用手擦不掉啊,他正试图用衣袖抹抹看,坂田银时却忽然张开了眼睛,他一惊赶忙收回胳膊。
“哈欠——”坂田银时直了直腰板,大大伸了个懒腰,看似睡得很是舒服。
不会吧?坐着睡不可能舒服吧?!不过土方也着实佩服自己睡在这么憋屈的地方中途竟一次都没醒来,而且连个梦也没做。
“干吗?”他转头过,表情与兔斯基的形象如出一辙。
“没、没事。”土方一阵局促,刻意清了清嗓子,“快想想往下怎么回去吧!”
“往下啊……”银时用他那特有的懒散声音优哉游哉说道,“只要活着肯定能回去嘛,等等就好喽。”
瞧他那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是在享受野营哩。你当真是来野营的吗?“我可不是那么闲着没事干的人!”土方心中怒吼道,表面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抽出烟盒里倒数第二根烟,叼在嘴上。
经历了这次“路袭事件”一段时间之后,土方才慢慢了解到坂田银时所谓的“试探”,不是他的身手,而究竟是什么,也逐渐晓得“万事屋”看似琐碎的工作背后的不寻常,以及这位老同学那副无拘无束不拘小节的皮相下隐藏着怎样复杂的牵绊。
天完全亮起来之后,好运终于和太阳一并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