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竟一直待在这么近的地方。”土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来这里又要干什么。仔细回想,尽管与坂田银时做过三年同学,但并非特别要好的朋友,除了在学校里你挖苦我一句我呛你一句之外,几乎没什么私交,对他的私人了解只限于写在班里通讯簿上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真假不得而知),其他的事差不多一概不知。关系仅此而已,现在却一想到万一经过此处恰好碰到他的光景,心中一阵雀跃。真够傻气的!土方连连撇嘴。可同时又不大希望碰到那家伙,虽然在中学处得不好也不坏没有过节,但面对那家伙,自己总有些难以释怀的感觉,原因并不清楚,反正就是会在心里产生那样稍稍微妙的紧张感,忐忑不安呢,就算怀揣些许不安却仍不自觉地设想着遇到他和他讲话的场面,啧……
不过事实可没有那么巧合,土方从“万事屋”楼下经过时,一次都没碰到坂田银时刚好下楼,真是失望与些许庆幸并存啊。
☆、二
时值九月,天气依旧有些燥热,近年来立秋之后都会持续热上很长一段时间,虽比不上盛夏的炎炎炙烤,在外面走上一会儿还是会出汗。
坂田银时正在自己万事屋楼下,坐在木阶梯上陪住这附近几个小鬼玩贴纸游戏,忽觉一道黑影遮住了眼前的阳光,一抬头便瞅见正俯视他们的土方的脸,不得不说,白天光线充足之下,这家伙的形象比那晚看来笔挺太多。那身质地考究、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估计是在哪个精品店量身定做的。在这爿街区,如此穿着打扮的家伙无异野鹤立于鸡群,十分显眼。喂,太扎眼了吧!实在是太扎眼了!搞什么啊,这家伙该不是特地来显摆吧?他嘴角一歪,“喂喂,我说你就不热吗?是不是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待太久,皮肤机能都退化了吧?”
“啧,万事屋啊万事屋……真是活脱脱的万事不干屋。”土方背手讥道,遂从西装上衣内袋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
“哎!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抽烟。”
“噢对了,瞧你穿戴得像模像样实际上也不过是到处闲逛嘛。哎呀,不是说人都不可貌相嘛,你该不会就是那种——啊,其实失业了不好和家里交代,于是每天穿戴整齐装作出来上班的样子,实际上呢,无非是在游乐厅或是公园啥的地方鬼混的家伙吧?”
“你这混蛋,去死吧!”土方太久没被人如此当面调侃了。“呵,怎可能!少胡扯!”话音刚落便觉得有些尴尬,这可不符合他的身份,为这么点小事冲动未免太……
原本围在坂田银时身边的几个小鬼头被土方的喝声一下都退到楼梯后面去了。
“呀呀,你瞧瞧,你吓坏他们啦!真是的,”银时抓了抓头发,遂对小鬼们说,“这家伙是来请客的,你们要喝点什么赶紧报上来哦!”说着,他瞥着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对土方说,“我要咖啡牛奶,快去买来。”
“凭什么叫我——”土方又欲作怒,注意到从那几个衣服脏兮兮的小鬼一言不发向自己投来的疑惑、警惕又带着期待的目光,他一咬牙——罢了!随后大步走向贩卖机。
“唔,若是草莓牛奶就更好了。”小鬼们得了饮料一哄而散,坂田银时则继续坐在楼梯台阶上边享受阳光的照耀边喝着土方买来的咖啡牛奶。
“少挑三拣四。”土方站在他旁边抽着烟道,“……你还是这么嗜好甜食啊,真是糖分控。”
坂田银时像是被咖啡牛奶呛了一口,脸上露出惊讶之极的表情。“咦?哎呦呦,莫非你已经摆脱蛋黄酱依赖症了吗?!”
“喂喂喂,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说谎吧?你真的、真的不吃用蛋黄酱特制的狗粮了?能坚持下来吗,土方君?”
“我过去就说过很多次了!不准侮辱蛋黄酱!”土方一把将香烟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灭。“嘿,你终于想起我的名字了?”
“哎,哪里是侮辱啊,明明是事实嘛。”坂田银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故意挑衅似的用吸管把纸包里剩余的咖啡牛奶嘬地直响,“啊,提到蛋黄酱好歹记起来了嘛,蛋黄酱等于土方,土方等于蛋黄酱,这事当时学校里谁不知道啊。”
“喂,身为糖分控白痴,你又好到哪里去啊?又甜又腻的红豆饭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倒胃口了,切!”
“哧吱”一声,银时手里的纸质四方包装盒四面往里凹陷到极致,他很没品地吸干了里面最后一口饮料。土方屏气等待着他的回击,国中时他们就热衷于这类无聊的争执,而且从来就没分出个高低输赢。
“啊,”银时左右看看,将空包装盒揉成团随手投进垃圾桶里,站起来拍拍裤子后面的灰,自语道,“该开工喽!”在完全忽视土方本人存在的情况下径直走上楼梯回到二楼屋里。搞什么啊,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他这态度固然令土方恼火,同时一种现实与想象中的场面大相径庭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你怎么就不像上国中时那样接着跟我争呢?
坂田银时重新走下楼梯时手里多了一个蓝色的工具箱,见土方仍站在楼梯旁发愣,他有些诧异地眨眨眼。
“啊啊,要继续闲逛随你的便,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做,不奉陪喽。”银时挥挥手从他面前走过。
不必开例会,又不用查账的日子,白天的时间就显得多得无法消耗,想来今天一早近藤组长去见松平老爹了,土方不必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了。往下无非回设在涩谷区的办公室或是去会所消遣,瞧这家伙提起工作那骄傲的样子,不妨就去看看“万事屋”究竟都是做些什么了不起的工作好了。
土方跟上银时来到“万事屋”马路斜对面停放的一辆白色小货车旁,银时拉开车门将工具箱放进去,土方则打开了副驾驶席的车门,理直气壮坐了进去,车门好像有点问题,关不严呢。
“喂!你这是干吗?”
“就当兜风好了。”高级西装同工作用的半旧小货车可是格格不入,土方好像一点也不在意。
“汽油很贵啊,哎。”坂田银时坐进驾驶席,没有立即发动引擎但也没有赶土方下去的意思,“想兜风去搭出租车嘛。”
“呵,”土方点燃香烟,而后将车窗玻璃摇到一半处,“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没有特别想要欣赏的景色,你去哪里尽管去,就当顺道载我兜风好了。”要问为什么这么轻率就上了车,他只能说是一时心血来潮,冲动是魔鬼啊,既然已经上来了就没有乖乖下去的道理,混黑道的岂能出尔反尔?
坂田银时默默仪表盘下方的钥匙,虽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但他的表情好像在说:真拿你没办法啊。
车子行驶起来,土方喷出的白色烟雾很快被吹向后方,他一直留心观察沿途经过的地方,推想着这家伙要开车去哪儿?
“要去郊区。”银时像是猜到了土方所想之事,目不转睛看着前方说道,“已经约好今天下午替住在那边的一户人家更换纱窗。”
“换纱窗?”土方反问一句,“啊,这种小事自己做不就好了!”
“哎呀,正是有许许多多人懒得自己做这种举手之来我们才有生意做嘛,哎,应该说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喽。”
“果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活计嘛。”土方的语气略带挖苦。
“喂喂,这只是一小部分哦。”对方偏头瞄了他一眼,“万事屋可是只要付钱什么委托都接的,只要肯给钱,殴打宇宙怪兽那种危险的事我们也做。”
“真的假的?”
“只要付足够的钱哦,什么都办得到!”
“哈,还真是大言不惭!”
“嘁,不信拉倒。”
坂田银时边开车边时不时同旁边的人搭几句无聊的话,不知行驶了多久,繁华的城区渐渐退离视野,取而代之的是公路两旁一片片正待开发的到处长着杂草的荒地。经过一段平缓的坡道时,土方感到有点无聊,又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叮——”未能顺利擦然打火机的火焰——
一阵引擎巨响,一辆灰色的机车从副驾驶席一侧超上来,不时撞着他们的乘坐的小货车,金属摩擦出些许火花。
“喂!怎么回事!?”土方第一反应是立即摇上车窗玻璃。
“哎?接下来要上演生死时速吗?”面对莫名其妙地挑衅,银时的口气倒是平静得惊人,同时狠踩油门。
“该不会是你惹上了什么麻烦吧?不要把阿银牵连进来哦,赶紧下去摆平。”
“我可不知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吧?!”天然卷身上那种从容且训练有素的警惕感是怎么回事?土方以为一时情急直觉可能出了点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