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去哪里了?明诚看着两遍都空荡荡的走廊,试探着问小男孩:“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姐姐说看见我爸妈进了这间房。”小男孩看着手里的气球残骸,“气球都破了。”
明诚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口奶糖,是明月今天早上来和他分享的,小男孩摇摇头没有接:“爸爸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当明诚看到坐在吧台上双手捧着杯子,喝着果汁的明月的时候,明诚最强烈的感觉就是很想把明台打一顿。这小丫头的性格都被明台带歪了。
(第一次杀人的明台发起了高烧,王天风得到消息后很郁闷,为什么明家人第一次杀人之后都会发高烧,找个好的医生,别烧成傻子。)
在国外的几年,明镜每次写信给他都是一大沓,都是关于明月的成长趣事。大姐的文笔不像她的现在的性格那样强势,反而风趣幽默,一件小事都会写得妙趣横生。渐渐,他觉得自己对明月的感情越来越深,虽然还是逃避着自己的身份和责任,但是可以无障碍的用叔叔的身份来给予明月亲缘爱。
明月看见他抱着小男孩,梁处长的独子,梁苗苗,心里老大的不开心。
明诚看着她,放低了声音,还有些颤抖:“该回家了。”
看着小小的脑袋,明诚想到了那个枪口,如果这个枪口里真的射出来子弹,他该怎么做。他觉得自己的手心里有汗,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孩子去做这样的事。
他对明月到底是爱是厌。
还是说,戏演多了,连自己的心都骗过了吗?
明月斜眼看了明诚一眼,头一偏:“哼。”
明诚问服务生:“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修长的手指播着号盘,明诚用手指了指明月:“帮我接明公馆,阿香,你过来一趟,把明月带回去!”
明月跟明台惯了:“叔叔,我错了。”可怜无辜的眼睛里全是可怜与无辜。
那双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眼睛,明诚依旧要表示自己的不高兴:“错了就回家,早点睡觉。”
他不能认错,至少在这里他不能。
明月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鼻涕泡泡挂到了嘴边。明诚手巾抽出来给明月细心擦干净:“明月啊,以后关着的门不要随便敲。”
“我没有啊。明台说,关着的门里有老妖婆,专吃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明月摇晃着小脑袋,“小豆丁是男孩子,老妖婆嫌丑,不会吃的……”
“好了,”明诚赶紧打断,这明台都跟孩子讲什么了,“等香阿姨来了你就回去吧。”
看着阿香把可怜兮兮的明月抱上车,明诚转身回到了吧台边,按照计划,等一下大哥会和汪曼春在这里谈一会话。吧台里的侍应生递给他一杯香槟。
“阿诚,你应该去请南田科长跳个舞。”
“知遇之恩。”
“叫你去跳舞又不是去跳楼。”
“去!”
这是他这场酒会记得最深的四句话,比汪曼春要杀死大姐的言论更加深刻。
这个误会是他们自己创造的,那种冷嘲热讽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有个误会明楼不知情,而他有无法言说,那该是怎么样的感觉。
希望不要有这种感觉,不要有或者制造误会。
明诚知道南田对他的兴趣叫征服。
第一次见到南田是在南京,明楼带他回去办事,时间大概在四五年前,在那场大屠杀之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南田随家人到南京学习。
学得是什么。明诚是后来才知道的。人体解剖。
那次,明诚从办事点的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上衣衬衫打开,南田正拿着一把手术刀对准他的腹部那道浅色的疤痕比划。
从此,他避免和南田单独接触。
半个多月之后,他们离开了南京。
“叔叔。”端着一杯牛奶的明月唤回了他的思绪。
纯白的牛奶倒得有点满,随着明月一步一晃悠,溢得明月满手都是。
明诚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用手帕帮明月擦了擦烫红的的手指和手背:“喝了牛奶早点去睡吧。”
明月把牛奶推到他面前:“叔叔,这是给你的。”
明诚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笑得有点心虚的小丫头,这表情他太熟悉了,跟明台,跟十七八岁时的明楼,如出一辙。
明月坐到了他的身边:“我错了。”撒娇地摇着他的衣袖,“不要生气好不好。”
明月一直没睡,躲在二楼的走廊里,看到明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以为是因为她的关系,叔叔还在生气。
明诚笑了:“小月,知道错了就好了。叔叔不生气,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他的笑容是干净的,富有传染力。
明月睡在大姐的房间里,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给了明诚一个今天新学的飞吻。
明诚的房间在一楼,因为这样很方便。二楼原本腾出了一个房间的,他不住,现在又被各种杂物堆满了。好像还有一辆明台的小自行车吧,改天翻翻看吧。
明楼早早睡了,阿香在厨房里。大厅里只有他和咔哒咔哒的摆钟声。
安静是所有思绪的催化剂,思绪是一些有的没的无聊东西。
越想越冷,越想越累,眨眨眼睛,收收眼泪。睡了。
☆、第四章(增)
第四章
明诚跟明楼谈起了苏医生要借自己的事情。
苏医生觉得不管明面上的武田雄到底是真是假,都要除掉。
如果是真的,除掉了,就是除掉了一个病毒专家。
如果是假的,他们就可以利用日本人以为他们除掉了所谓的武田雄后一定会放松的那段时间,将真正的武田雄摸出来。
明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这件事,无论武田雄是真是假,只要死了,对他们的潜伏工作都没有好处。
武田雄的行程安排是政府安排的,消息泄露,说明政府里出内鬼,不管是那一方势力都不会放过这种排除异己的机会,政府内部难免一片混乱,
明诚自身去除掉武田雄,之前的踩点,时间安排都不是自己人做得,是不是真得可靠未可知,
第三、明诚是自己几乎手把手教出来,凭什么那个什么苏医生就可以随便支使。
就在明楼还在脑子里列举多少个理由的时候。
明诚直接拿着西服准备出门:“大哥,你知道,苏医生的人基本都是女人和一些学生。”
明楼不满地嘟囔着:“谁叫他那么有女人缘。”
明诚表示大哥的脑子漏电了,还不是不要和他说话的好。
明诚肯定自己是生病了。
但是,苏医生也不能给出相关的结论,相反,数据显示名称的身体数据越来越趋近于正常水平。
最后,X光片给出了结论,那个恢复了正常。
苏医生没有告诉明诚,因为他知道这对明诚来说代表着什么。想当初他是亲眼看着明诚一边笑一边撕裂腹部的伤口。
那个时候,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疯了。
他做出了到目前为止最没有医德的事情,他偷了药房里的安眠药,整整一瓶都塞给了明诚。
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明诚,不知道怎么就想通,很快痊愈起来。
之前他们在国外遇见了,明诚还是他踏进共产主义革()命道路的指路人,苏家和明家有些交情,苏家大多数人在军队做军医,他本来要去的是国民党,最后还是留在了上海成为了一个地下工作者。
苏医生给明诚做过的检查里面包括一项:枪支检查。
明诚把枪还给了苏医生:“我还是想要靠近他,上面也说了有两份资料要拿回来,而且,武田雄那么高的身份,干净点比较好。”
“如果没有机会下手,就放下餐盘以后马上出来。”苏医生将自己常用的薄刀放进明诚的西装内袋里,“武田雄这一次仗着自己的身份任性妄为,这一次不成功最坏的打算就是他会加强戒备。”
明诚有点觉得气愤:“还朋友,你都不关心我死活?”
苏医生白了他一眼:“我干嘛瞎操心。”
“对了,你说你有人对大哥的病感兴趣。”明诚这自己的衣服,害怕有什么疏漏,“大概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苏医生向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差不多。他说等两天就回国。你有一个小时时间。”
因为武田雄被安排在医院的外科做主刀,所以住地的酒店离医院并不远,直行的话大概十分钟。
是的,直行。如果从路面上过去的话要半个小时。
医院的底下有一条废弃的防空通道,除了院长和苏医生之外医院里没有人知道。
明诚跟着苏医生进了检查室。
密道的入口设计十分的大胆,在窗台下面,半边在屋里,半边在砖下,入口宽度是刚好一个人平躺着或趴着这爬进爬出。
所以检查了很多次,日本兵都没有发现异样。
头上唯一的光亮消失之后,明诚用手在黑漆漆的密道里摸索着。
因为没有岔路,之前密封完好,密道里倒是好走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