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徵整理好衣衫就要出门,半倚在床头上没丝毫动弹意思的青年有些意外,难道他想这样披头散发去见包拯?
一双清澈冷眸满是不悦,青年犹豫了一下索性下床跟了上去。
虽然同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但和某王爷那反锁的发冠相比,青年只需要黑色发带一系便可。午睡之时也不需要像他一样麻烦的取下发冠。
苏徵见青年跟了上来笑问道:“我以为你今日还要再霸着我那张床呢,怎么不睡了?”
青年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回话。
苏徵摸摸鼻子也没想到哪里又招到他了,但心气一上来也不管青年,刚开了门就看到展昭和柳城正候在他门旁候着。
苏徵招招手,示意他们两人上前:“包大人在何处?”
柳城拱手回道:“包大人此时正在庭院中和公孙先生赏花,管家已经着人吩咐了。”说完见苏徵点头心情还算不错的模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将他们家世子干的好事儿说出来了。
反正王爷没问,不是么?
“将人请去我新布置的那间书房。”
柳城听了这话一愣,新书房?
苏徵确实是弄了一张新书房,赵元俨的喜好与他还是有些区别的。
那人爱书乃是东京城中的名人,再加上关心国事,书房里面一眼望去就是一排排书架,藏书甚多,为不少文人士子所羡。
而苏徵却极为不喜欢那间书房的气氛,觉得那儿的气氛太为肃静,与他格格不入,所以又吩咐下去又装了一间书房。
他前世虽然行事轻狂,但偶尔还是喜欢看书的,前生也有那么一间书房充门面。除了个别心腹即便是他最倾慕的男子,也不曾被进去一观。苏家人做事虽然各具风格,但有时候做派还是颇为老派,未经允许绝不擅入他人的书房。即使是夫妻父子兄弟之间亦是如此。
苏徵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柳城迟疑乃是因为他那间新书房一向是不让人进的,“去吧。”
待看到展昭他突然想起展昭那日对他尚未说完的话,有心想问,但是一想到自己身旁还站着一个移动制冷机,脑子一转,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这般:“展护卫,刚刚听赵昀说包大人和公孙公子要在王府用晚膳,你曾经不离包大人左右,自然知道他们的爱好,且去和管家商量一下,本王最近没少麻烦他们,这次做东道自然要让他们满意而回。”
展昭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并非挑剔之人——”
“哎,是人就有偏爱,即使是大公无私的包大人也不会例外,你且我管家那儿就是。”
展昭只得领命而去。
清然看着男人的安排就知道此时苏徵心情与以往并不相同,有些奇怪道:“你这般隆重乃是为何?”
新书房与苏徵的寝室只隔了一间青年的房间,几步之遥的距离,苏徵正慢悠悠的踱着步子往前走,一听身旁传来的声音,眉眼之间又起了一个浅浅的褶。
“有么?”
“有。”清然看着他白俊雍容的侧脸,回答的干脆利落。
苏徵挑眉,从袖中取出折扇打开摇了摇,姿态潇洒怡然。“赵昀那小东想来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本王自然要表示表示。”
“如此,也与你那甚为看重的新书房无关。”
苏徵刚刚舒展的眉宇再次簇起,这神秘青年出现前他从未去过新书房,倒是之前的前两天他因关心布局去过几次,如此看来他盯着自己也不知有多长时间了……
心中虽然盘算着,但苏徵的回答也不慢,语调依然带着那么一分漫不经心:“这新书房自从装饰好本王还未曾去过一次,此时在那儿会见友人又有何不可?”
清然无言,在书房招待友人本是常事,但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书房他也是看过的,正经书没几本,不是琴谱便是棋谱各种画轴,各种乐器一应俱全。但这都非重点,在他看来这让书房苏徵就没想让外人踏步。
为何?
书房中的气氛过于素雅过于恣意,那等闲散的氛围绝对不适合作为他与包拯会面的场所。有些疑惑得又看了一眼手中折扇轻摇的男人侧颜,他眼中睿光一闪,。扇子是苏徵前日自己写好扇面后才命人所作,所书的乃是王维的《终南别业》,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对这男人的了解,这才相通了关键所在。
包拯今日此来十有九成可能会提及朝中事。苏徵此举不过是试图利用那件书房的氛围让同是聪明人的包拯明白他的心意,不谈朝政罢了。
只是在他看来包拯心性耿直,就算明白少不得也装糊涂。
果然,包拯和公孙策一进书房就对苏徵行大礼,接着不给苏徵开口的机会,包拯就一口气将最近几日朝中大小事务说了个清楚,尤其将枪口对准了宰相丁谓,好一番畅言之后才见苏徵面带苦笑。
“王爷?”
苏徵无声一叹,赵元俨啊赵元俨,你这贤王的名头可是真给我招了不少是非!
“包大人你可知今日下午太后请本王入宫?”扇子轻摇,苏徵的面色沉重,衬着一张本就病弱的脸庞更白了一分。
包拯毫不犹豫的点头,“自然是听闻了。”
“既如此,包大人就应该明白本王的心意。本王虽非怕那丁谓,只是本王的身份和立场,都不允许本王在非紧急关头轻易表态。”
新书房采光极好,虽然已近黄昏,但房中光线依然很好。苏徵此时正立于大窗前,虽披散着青丝,也只着了一件简单书生长袍,但面容儒雅之中不减皇室威仪,略狭长的眸子光波流转,如闪烁墨晶般深邃幽深,却又让人不舍移目。
清然看着苏徵,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他不情不愿地到了东京之后,算上暗中观察他的时间,已有月余,却从未见过他此时风仪尽显的模样。
包拯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来之前就听公孙策与他分析,说八王爷绝不会轻易出面与丁谓争锋,但如今局势艰难,他若有其他良策又为何非麻烦这位性命如风中纸鸢,随时都有可能命悬一线的好友呢?
“八王爷,你可知道如今局势复杂,少帝年幼太后监国,朝堂之上有丁谓等贼人作祟,暗中有南唐余孽窥伺,外有辽、西夏环饲。此时正是大宋之危急时刻,这难道还不是王爷口中的紧要关头?”
苏徵的眉峰紧蹙,原本飞扬的剑眉多了一丝英气。他与包拯交往才有几次,但赵元俨却与包拯相交莫逆。他曾用诸多时间来一一分析赵元俨的这些好友,思忖赵元俨与他们交往时的语气方式,以及对方的神情言语,一切都是为了不穿帮。如今他见包拯双目炯炯望着他一脸热切,眉头却也是微皱着的。
“刷”一下合上手中的折扇,苏徵直视包拯:“老包,你该说的一次说完吧,若仅仅为此,也并非一定要让本王出面不可把?”
包拯却看向清然,这人他虽然知道,但终究不放心让他听到。
清然冷哼一声正要离开,却听苏徵道:“老包,这乃是我师弟,无妨的。”话落看了眼从站于一旁的青衣公孙策,意思十分明确。
若是这人想要听,在不在这间书房又有什么区别?
包拯苦笑,这又怎能相同?公孙策他虽然官职低微却仍有官职在身。但他也不想让苏徵不悦,这才道:“敢问王爷多久没见过楚王殿下了?”
苏徵一听楚王两个字,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两个大字——麻烦!接着便明白了包拯话中所指。
他不由一阵气闷,清咳了两声,还未说话寒着一张脸的青年就上前两步,带着凉意的手环着他的腰,让他往左侧的古琴琴案下的凳子上坐下。接着入耳的就是青年一向清冽脆鸣的声音:“身体不好,就自觉些,少给人添麻烦。”
他苦笑,自知理亏也不跟青年争辩。
这模样看在包拯眼里,这一片赤诚之心只为大宋基业的忠臣也少不得有些自责。苏徵的衣衫虽说都是量身而作,件件精美,但他那单薄的身体穿什么衣衫效果都差不离,越是华服尊贵,越是让人看上去有些心酸。今日苏徵发丝披散,只着一件简单的书生长袍,寥寥数语仪态风姿丝毫不减刚及弱冠之时傲视东京的风采。但数声清咳,这人刚刚还有几分的神采顿时黯然不少。
他本就心细如发,观察甚微,方才就察觉出苏徵那白皙修长的手摇扇之时的动作亦是不大,这人的身体怕是就从没好过吧……
哎!
可谁让有些事情除了他就无人能做呢?
苏徵靠在背后的琴案上对包拯和公孙策苦笑:“多年交情,我这身体一直如此,你们不用多心,既然老包还未说正题,你们也坐下吧,师弟,让人上茶水果点,等下还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
屋中好似温度一下下降不少,公孙策十分敏感的看了一眼被苏徵用“师弟”相称的青年。
清然瞪了苏徵一眼开门,然后对书房十丈外守着的柳城和展昭招手,待两人上前吩咐完后关门自己找了地方坐着。
苏徵轻轻揉揉太阳穴,面对包拯有些疑问的眼神苦笑,这尊大神确实脾气大了些……
第32章 王爷,您要……娶妻?喂,别乱拉扯!
茶水茶点果品由柳城和展昭两人亲自奉上,然后无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