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云彩”二字时,胖子肩膀动了动,黑眼镜一看有戏,立刻亲热地搂住胖子脖子,“王哥,咱兄弟几个这么多年,趁现在哑巴张也在,说说啥情况呗,哑巴张还在国外待了一段时日,肯定懂国外的把妹技巧,你跟他好好谈谈。没准能有什么新想法。”
张起灵被黑眼镜莫名其妙当成了冤大头使唤,只能一脸无奈凑到胖子身旁,黑眼镜识相退后,凑到一旁围观的吴邪身边,和吴邪嘀嘀咕咕。
胖子箍着张起灵开始鬼哭狼嚎,涕泗横流。张起灵差点被胖子勒断气,不住翻白眼。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吴邪和黑眼镜赶紧将张起灵从胖子的禁锢里解救出来,胖子抚着张起灵的肩开始咆哮。
“小哥,你知道么!云彩那么好的女孩子竟然就跟着那么一个下三滥跑了!我……我究竟哪点不如他!那个下三滥花钱大手大脚也就算了,私生活还不检点!我悄悄调查过他,前任都快一沓了!简直……我这二十岁里就喜欢过云彩一个人,那个下三滥呢!我对着她掏心掏肺,那个下三滥又为云彩做过什么!可是现在,云彩她连我的面都不怎么愿意见……”
张起灵被喷了一脸唾沫,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树袋熊一般的胖子,斟酌许久,方才发话,“既然她赏识不了你也就意味着她配不上你,你又何必执着。再者说,不怎么愿意见,应该也是懂你对她的感情才是这样做吧。”
“她不喜欢我没关系,但是不能跟着那个下三滥啊!”
“呃。”张起灵一时语塞,求救性的看看吴邪和黑眼镜,两人都是一副“胖子入了魔障没有救”的表情。张起灵叹了一口气,“这样,你领我去看看那个姑娘,我观察观察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再给你出谋划策,好不好?”
胖子立刻就不嚎了,从自己的衣兜口袋里抽出面巾纸开始擤鼻涕,“真的?”
张起灵看着眼神纯洁如同未□□的成年公熊,坚定地点了点头。
四人在饭馆吃了一顿饭,胖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张起灵瞻仰云彩芳容,吴邪和黑眼镜被丢在了饭馆,拍着鼓鼓的肚皮看着还有三分之一剩余的饭菜扼腕叹息。两人到了最后实在撑得不行,又统一的犯了懒,想在暖和的饭馆里多待一阵,单是坐着消食未免太过无趣,两人开始坐着闲扯。
说来也有趣,他俩这学期虽然算不上是寸步不离,大部分时间还是黏在一起,对彼此的行踪都掌握的通透,可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有时吴邪也会纳闷,照他俩说话的强度与频率,会不会把一辈子的话都提前说完导致往后的日子无话可说,不过有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过于杞人忧天,两人的聊天内容除了损过往便是评现在,偶尔展望展望未来,话题都是崭新而随时变更的,似乎也谈不上预支话题。
“你说这哑巴张,到了国外,爱管闲事的班长毛病还是没改啊。”
“切,小哥那是心善,哪像你,就知道把事儿往别人身上推。”
“嘿,他一国外一流大学上学的不比我们国内这种二线小城市接受的教育好?哑巴张底子好,人又沉默寡言,甭管是在国内外,都是招小姑娘喜欢的。神秘而沉默的东方男人,对外国大波妹的诱惑力得有多大啊,他肯定应付过不少姑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云彩能斗得过阅女无数的哑巴张?开什么国际玩笑。”
吴邪干笑着喝下几口啤酒,“你这插科打诨的功力渐长啊,小哥就这么忽悠成情场高手了。”他摇摇头,有些无奈地拍着黑眼镜的肩,“我他妈……好像还真有点被你说服了,小哥的确是比在高中活泼多了。老美那边的氛围就是不一样啊。”
“是啊。”两个人开始长吁短叹,黑眼镜感慨地比划起来,“你看,都是一个班出来的。”他在空气中画了一条直线,“阿宁和哑巴张的分数高,哑巴张家里又有钱,所以他们的起点就要比我们高很多。”他的一手抬高,“这是阿宁,这是哑巴张,而你,在这儿。”他的另一手抬起了一定高度,比阿宁的高度低了三四十厘米。
“别光说我了,你呢?还不是跟我一起。”吴邪看着他乐。
“不不不,我在这儿。”最先举高的手颓然落下,比吴邪所在的平面还要低了不少。
吴邪有些纳闷,“咱俩在一个大学,咋你就比我低了这么多?”
黑眼镜呵呵笑着,揽住了吴邪,“怎么说呢。可能最一开始的我,在地上,看你们都得仰望,是个停车场看车的料。但是啊,遇见这么一个你,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激着激着,自己也开始奋发图强,到了一个不错的高度。不过呢,即便是进了同样的大学,咱俩的起点,也还是不同……你这父母双全的,我家单亲也就算了,还是个残疾。”
吴邪哑然,踹了踹黑眼镜,“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这么严肃。”
“哎,感触嘛。都是同一个班出来的,各奔东西后,变化都这么大。”
“客观原因没办法决定,主观因素还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双城记》里不是有一句话嘛,‘我们的前方有着一切,我们的前方一无所有’未来怎么样都还是未知,现在际遇不同确实会对人造成客观上的影响,但是,到了社会上又是另外一番法则,谁也不会知道往后的我们会有怎样的际遇的,关键还是要奋斗嘛。”
“你个理想的小大人。天真。”黑眼镜宠溺地搡着吴邪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嘴角微微扬起,吴邪被黑眼镜的笑容弄得有些晃神,“笑什么。”
“没什么。”他咧着嘴笑,眼神却有些怅惘,“突然想起了以前。”
“哎,你这多大年纪了,都开始怀旧了。我看今天自从你见着小哥,你这日子就开始往回过了。”
黑眼镜闻言摇头,“不是怀旧,只是突然联想到没有喜欢你以前自己的可能的结局……吴邪,你知道么,我妈,差不多是在我初中那时候瞎的。小时候的我太皮,不懂她的苦,小学还好,成绩勉勉强强的,到了初中时,她私生活很混乱,甚至还有人到我们家寻过仇,她再一瞎,日子更是焦头烂额。她除了天天发火,根本无暇顾及我。那时候学校周边有一群小混混,我没事干跟他们凑一起玩,自己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我想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起码要管管吧。她没怎么管我,只是对我很失望。我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她看我那么糟糕也不愿意来管管我,只要她管管我,我一定会学好的。但是她一直就这么看着,认为我的一切不好都是源自于我那个没见过面的爸……后来我也就自暴自弃了,反正觉得这个世上也没人喜欢我没人爱我啥的……嘿,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可想找个对象了。总觉得如果有了一个对象,她一定不会像我妈似的那么嫌弃我,但是我已经那样了……”
黑眼镜突然说不下去了,“我已经那样了……”
“瞎……”黑眼镜笑着打断了吴邪,眼里虽然闪着微弱亮光,脸上却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灿烂笑容,“那都是遇见你以前的事了。遇见你以后。我也渐渐走向正规了,起码现在回顾以前的自己觉得挺蠢,也觉得我妈可怜。有这么一个不给她省事的儿子……我可得谢你啊,吴邪。”
“你喝多了瞎子。”吴邪赶忙抢白,“这两天你一直都这样醉醺醺的,快别说了,咱们回寝去看胖子和小哥的情况。”
黑眼镜拉住正欲起身的吴邪,声音压低了凑近他,“我邪宝儿也会害羞啊。”
吴邪也没躲避,有些无奈似的“嗯”了一声。
两人的感情来的稀里糊涂。
现在回想起来,吴邪只能隐约感觉到,从他发现黑眼镜对自己的好时,那感情就来的特别真挚。
大概是真的一无所有,他倾尽全力,掏心掏肺的,一点不掺假的对他好,而所求的不过是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关爱。
可怜那时他还以为瞎子是因为他给阿宁写情书才痛下毒手。
他见不得黑眼镜以这种形式在他面前示弱,哪怕那种示弱是为了向他表示感激,他都觉得受之有愧,同时恨不能将重新翻回过去的青春,把以前瞎子欠缺的瞎子渴望的竭尽全力的弥补回去。无论他俩最终的感情结局如何,在一起的时间都是越来越少,而他浪费了这最苦涩的两年,连带着回想嘴里都泛着苦味。
“跟你在一起挺好的。”吴邪顿了顿,“真的挺好。”
“哎,我邪宝儿。”
“等等!这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
“诶,叫着多亲切啊,你看看也就我这么叫你不是?再者说,难道你愿意听我叫你‘兔崽子’,嗯?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还是邪宝儿好,听了就炸毛,多可爱。”
“哎,你妈的!”炸毛的吴邪恶声恶气捏着黑眼镜的臀肉,“你等今晚送走小哥的!昨天跨年的事做了一半,今晚回去得把剩下的事办完!不对,今晚没完!”说完他颇为恶劣地顶了顶黑眼镜的胯,黑眼镜立刻向他讨饶,眼里满是笑意,“你个小兔……祖宗轻点!”
两人回去查看胖子与张起灵的情况。却发现张起灵早早地被胖子领到了寝室待着,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