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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浮屠 (粟己)


  冰凉凉的触感落到脖颈,方兰生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泪水。他怀抱着龚罄冬的骨灰,坐在地上,单薄的身子瑟瑟发着抖,只倔强地仰头,泪眼朦胧地望向晋磊。
  晋磊不说话,混沌的眸子又黑又沉,仿佛是交织了千万般言语的种子,却被隆冬寒冰封在墨一样的深潭中。
  两人对视了许久,晋磊才垂了垂眼,淡淡道:“不回琴川也好,我会着人先把岸芷汀兰修好。这房子禁不住风,你在这地上坐了一日了,先跟我回房,嗯?”
  方兰生扭回头,深吸一口气,将泪水憋回去,“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肥冬,先时他说什么我总不在意,如今他死了,我要好好记起来他说的话。”
  晋磊还是淡淡的模样,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晋磊忽然牵着唇角冷声道:“怎么?他还跟你说过什么?与你做过什么苟且之事?还是……你如今看故人已去,后悔没有早跟他表明心迹?又或者是心如死灰,要抛下你二姐抛下旁人随他去了?!”他每问一句,便逼近兰生一步,语气也更凌厉一分,叫人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无处躲藏。
  方兰生抬头。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晋磊,像是一团沉沉的雾霭,叫人分不清辨不明。以往但凡兰生犯了什么错,晋磊也会毫不留情地训斥他,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晋磊整个人都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藏在那层层叠叠的雾霭之中,偶尔闪出一星半点的锋芒,转瞬又隐匿在迷蒙中。
  方兰生第一次觉得晋磊陌生。他看了晋磊一会子,什么话也不说,背过身去继续抱着他的坛子发呆。
  晋磊发过那样大的火,胸膛还在起伏,心却已经凉了半截。他沉默少顷,又恢复了那个波澜不惊的样子,眉目坚毅又冷淡。他一边伸手去拉方兰生,一边道:“走罢,先回房再说。”
  方兰生像个倔强的孩子,只管雷打不动地坐着。
  晋磊与他拉拉扯扯了一会子,还是没等到兰生妥协。
  晋磊也不再劝,又上前一步,两手用了内力拽住方兰生胳膊就要往上提。方兰生抱着坛子挣扎起来。
  两人动作间,方兰生抱着坛子狠命往乱撞,恰好撞上晋磊腰上的伤。
  晋磊连痛都没呼一声,只眉心微微一动,似要拧眉最后却还是面色舒展。
  血色晕染了腰间衣裳,晋磊仍然面不改色地将方兰生从地上拉起来,不由分说拽住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方兰生浑身一颤,奈何另外一手抱着坛子,也没办法去掰开晋磊的手,于是只狠狠甩着胳膊要挣脱开。
  咚的一声闷响,方兰生的拳头再次捶上晋磊的腰。
  晋磊终于放了手,腰上已经被血染红。方兰生惊怔地看着晋磊腰间蔓延开来的红,眼里全是惊慌失措。
  晋磊只平静地看着他,眉目舒展得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一双眸子几乎要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可是,他说:“方兰生,你就是这样的。”
  是怎样?
  他是怎样的?
  方兰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大家庇护下的他,从来都不是完整的他。
  在琴川有二姐和欧阳家护着,在北都有水仙教护着。
  他们不让他看见血腥,不叫他看见残忍。他的世界光鲜亮丽安稳平和,外面的腥风血雨、人心险恶他却一概不知。
  直到龚罄冬死。
  晋磊深深看他一眼,再不拉他回房,只果决转身,兀自朝外而去。
  方兰生眼也不眨地盯着晋磊腰间的血,欲行又止,一只手伸到一半。
  晋磊已经走到门口。
  方兰生终于再忍不住,眼泪汹涌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晋磊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肥冬跟我说他喜欢我……肥冬他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才去火烧地宫为了我才想好好活着……可是我把他害死了……我把他害死了……”
  方兰生怎么会不知道呢?龚罄冬连着几夜站在他的窗外,那已经是告别。
  晋磊的脚步就顿在那里,安静地听了一会子。他转回身来,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跨上前张开长臂将兰生揽入怀中。
  方兰生两手缓缓抚摸着怀里坛子上的花纹,上面是被泪水打湿的一片润泽。他无力地啜泣两声,闭了眼轻靠在晋磊肩上。
  夜色深重。
  晋磊推开门,将方兰生扶进房去,叫人打了热水来,拧干了毛巾递给方兰生。
  方兰生草草抹了把脸,便掀开被子要睡觉。
  晋磊端了热粥回来,看着已经躺下睡着的方兰生,动也不动地站了半晌。直到手上的粥冷下来,晋磊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粥放在桌上,转身出去。
  听见大门吱呀一声关上,方兰生抱着坛子的手又紧了紧,身子蜷缩成一团,紧闭着的眼里,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落到枕上。
  而门外,晋磊两手还维持着掩门的动作,眉心却已经打了一个结。

  【三十四】

  屠龙堂地宫。
  昏暗的烛火将司马渊的影子投射在石壁之上,那黑影仿佛一只巨大的蟒,正盘曲着身体安眠。
  “主上,主上?”有人进来,躬身在侧轻声叫唤 。
  长榻上,半撑着额头小憩的司马渊微微睁眼,“嗯?”
  来人道:“主上,堂主让人传话过来,说这次……您做得过了点。水仙教伤亡不小,还把泥土教牵进来,那边……有点不高兴。”
  司马渊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懒懒道:“不高兴?呵,他不高兴关本座什么事?水仙教是慕容青害的,泥土教也不是本座牵扯进来的……要怪就怪龚罄冬!”司马渊的神色一厉,双眉紧锁,“龚罄冬还烧了本座这么多尸体,还有沧澜花果!本座这几年来的心血全毁于一旦了……不过,”手指无意识地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司马渊邪邪一笑,“贺小梅算是开了个好头。你去,把养在暗室里的那些人带到地宫来,继续找新鲜的尸体,再把瑶娘那边的沧澜花果要过来……要是要不过来——就抢过来。”
  那人躬身应了,抬头战战兢兢问:“那……那边要的解释?”
  司马渊斜睨他一眼,眯着眼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本座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那人早被司马渊的语气吓得双膝一软,忙不迭地附和着,慌忙告退了。
  司马渊斜斜倚在榻上,手指仍然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嘴里哼道:“本就不是真心合作,本座何必给他什么脸面!”
  而地宫之上的尚书府内,贺小梅站在青芜阁里赏花。暮春之时花已败了不少,只是尚书府财大势大,一年四季总也少不了可赏的花。
  紫藤在藤架间攀援缠绕,花廊中便是繁花似锦,老桩横斜,别有一番不同于百花齐放的韵味。
  王元芳便从花廊另一头穿过来,着一身月白锦衣,外罩深紫长衫,腰间挂着上好的和田青玉坠子,手里握着羊脂白玉制成的扇骨,沉缓着步调,在满廊的紫气中脱颖而出。
  在贺小梅的眼里脱颖而出。
  贺小梅还是那身灰白的衣裳,站在花廊口,目不转睛地望着向他行来的王元芳。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幅绝世名画,上面有着满园满架的紫藤花,茎蔓蜿延屈曲,花朵繁盛烂漫,也有着一个翩翩佳公子,紫衣华贵生香,摇着手中白玉骨扇闲庭信步。
  本来是赏花的,最后却成了赏那廊中——公子如玉。
  以往跟王元芳见面都是在教中,从未见他有如此衣着的时候。如今看着这样的王元芳,美则美矣,贺小梅却觉得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京城四少之首,盛名压顶,荣华加身,他原本是这样的王元芳啊……
  可贺小梅只是那个爱唱戏,常被人说女里女气的贺小梅。
  贺小梅怔怔地发着呆,面前的王元芳忽然展唇一笑——只这一笑,便压下了贺小梅所有的忐忑,将他灵魂深处最虔诚的心念牵动。
  “你怎么出来了?腹上还疼吗?”王元芳站定在贺小梅身前。
  贺小梅摇摇头,笑着道:“你今日看上去心情不错。”
  王元芳将手中折扇一合,大笑着道:“你果然懂我。今日父亲召我,说我生辰将近,要赠我一份大礼。我想着,到时我便跟父亲说,让你入府长住,我带你一起玩遍京城。”
  贺小梅心间一动,马上又微微蹙眉,问:“入府长住?可……不是等我们养好伤再回教中吗?”
  王元芳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下去,偏过头去犹犹豫豫没说话。
  贺小梅直觉有问题,站到王元芳面前再问:“这些日子你一直没告诉我,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即便是建筑毁坏,你也不至于让我冒险住在尚书府。”
  王元芳眼神微微一闪,半晌,还是道:“晋磊……废了老教主,慕容白也被迫离教。如今水仙教里,是晋磊的天下了。”
  贺小梅瞪大了眼,忽然兀自点着头道:“我们这拨人都是受老教主恩惠才入的教。尤其是你……你要回府避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少顷,贺小梅缓缓道:“可不管谁当这个家,我总不能看着那边危机四伏而置之不顾。你能留下来,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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