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顾!你别再狡辩了,就算真有难言之隐,又何必用如此狠厉的手段伤人,为何不召开大会,共同解决?不过就是你觊觎陈家家主之位,无所不用其极,到现在,不由你分说!”那位舟山派掌门又开始叫嚣不断。
林顾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他环视四周,众人虽不说话,但是从面色来看,都是赞成那人的话。
看来大家私下已经达成了共识,今天这场大会,不过是为了请君入瓮而搭的一场戏罢了。
林顾嗤笑一声,不再看咬牙切齿的陈宏正,而是转向段森,突然道:“看来大家对《无争功法》残卷真是执念颇深,竟肯花这么大的本钱唱一出戏,只为了引我上钩,好笑好笑。”
此话一出,就像是在油锅里滴了一滴水,顿时炸开了锅。
大厅内诸人脸色也是分外好看。
苏秀看向一旁的徐达风,道:“师兄,他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么?”
徐达风也是面色凝重,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段森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道:“林顾,你休要转移话题。”
“我说的对不对你们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只是……”林顾陡然一把抓|住身旁的小钟,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提起:“背叛我的人,什么下场,你自己清楚。”
小钟脸色通红,因为被掐着咽喉,说不出话,他的喉咙里发出嚇嚇的声音,眼中慢慢溢出泪水,看上去悲哀无限,不一会儿,手脚一松,就没了气。
这变故就在顷刻之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小钟的尸体已经被林顾抛在脚下。
只见林顾收了面色,他站在众人中间,挺直了腰背,看上去风度翩翩,他左手覆着右手的手腕,轻轻地转了转,道:“你们想要,就来拿。”
段森当即举起铁鞭,几步上前一鞭劈下,不留半点余地,直冲着林顾头顶打去。
林顾脚下未动,一个下腰,借着力量腾空一个翻转,一脚踢向段森的手腕,段森招式一变,林顾腾翻之后立稳脚步,将内力聚于双掌之上,未带停歇,一掌击出。
段森将铁鞭斜于身前,掌风呼啸而过,身后桌椅碎裂。
避过一掌之后,段森眼中狠厉更深,握着铁鞭一个马步上前,点向林顾的膝盖要穴。
林顾立即收腿,一掌打向段森的肩膀。
段森抬手,铁鞭一拨,转而袭向林顾手肘,林顾极快的反应过来,刚要收掌以避,身体中的内力突然一阵乱涌,他变招不及,生生吃了一鞭,手肘的骨头像是要被人敲碎一样,若不是内力护着,这手臂怕是废了。
林顾堪堪退后,右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段森持鞭而立,道:“林顾,我念在你父亲的面上,不想逼|迫,你还是自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吧!”
林顾赤红着眼瞪着段森:“不要再提我爹!”
“你本是名门之后,为何却要堕入歧途!”
“不要再提我爹!”林顾突然抬起左手,一掌打出,雄浑的内力顿时借着掌风击出,众人纷纷起身避让。
冯殊一把将段璎拉向身后。
段森放下抵挡的铁鞭,面上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冥顽不灵!”
话毕,持鞭又上,劈砍而来。
林顾右手已经使不出力,他刚想动,但是内力又是一阵乱窜,铁鞭片刻已至,千钧之力击上林顾的肩膀,顿时一阵锥心之痛传来,林顾单膝跪地,一口血喷出,肩膀已然碎了。
只见他狼狈的跪在地上,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灼烧一般,内力也不由控制,在体内胡乱蹿行,哪里还有一开始的潇洒模样。
他抬起左手,勉强擦了一下颊边的血,咳了几声,道:“连下毒这种龌龊的法子都想得出来,真不愧是名门正派。”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段璎一把抓|住冯殊的袖子,道:“你们给他下毒了?”
冯殊沉着脸,看向她:“我确实不知道下毒的事。”
但是段璎已经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事实就在眼前,林顾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忍,但是冯殊死死拉着她的手,解释道:“有什么事我一会儿给你解释,不要冲动!”。
苏秀抬脚就要上前,徐达风一把拉住她:“你不想活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还未待苏秀继续说,就听见陈宏正哈哈大笑道:“下毒又怎么样,比起你在我陈家做的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本来都有些犹豫的众人听见这话,也像是找到了说法,段森轻咳一声,道:“你中毒之事,我们不知道,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人人得而诛之,林顾,不要再螳|臂|当|车了!”
林顾喉头一动,又是一口血咳出,他勉强支着身体,嘴角竟然溢出一丝微笑,他抬起头,看向众人,缓缓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拿到残卷了么,呵?”
闻言,段森微微眯起眼,其他人俱是神色一动。
林顾道:“这个恶心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原本想为他报完仇之后,蹉跎几年,随他去了,如今只是提前了些时日,未尝不好。”
他神色有些变化,又低头咳了几声。
“名门之后?我爹那种傻|子算什么名门……”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妄想通过一己之力改变武林现状,恢复什么侠义正道,将引起江湖纷争的残卷封印于密室之中,坚决不去修习,收留落魄的江湖散客,维护表面的快意恩仇,结果呢?”
林顾面露嘲讽,眼中又有悲哀:“结果就是被他可信可敬的师兄欺骗,再以慢性□□鸩杀!”
陈宏正大吼道:“胡说八道!”
林顾却好似根本听不到他的话,他环视四周,道:“我早就看透了,这个腌臜不堪,阴谋不断,自私自利的江湖,早就不是曾经的江湖了!”
“这世间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所亲所爱之人已经被这个泥淖吞噬殆尽,如今剩我一个。”
“不过是一死而已。”
他的语气中隐隐有解脱之意,段森眼皮一跳,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说出来,我们可以为你主持公道!”
段璎看向自己的父亲,仿佛有些不相信她所敬爱敬重的人竟然是这幅嘴脸。
林顾冷笑:“是怕我死了拿不到残卷是吧,哈哈哈,都是些伪君子。”
半晌,他缓缓地收了脸色,看向苏秀:“苏姑娘……”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继续道:“苏戈,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纯善的人,没有做过任何有悖良心的事,他的手干净得很,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他只是一个被我连累的……被我连累的人……”
“孟城未死,我没能完成承诺他的事情,就交给姑娘你了。”
苏秀眼眶渐红,低声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林顾也喃喃道:“我本就要去找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会去找他,抓|住他,永远,也不会再放开了……”
陈宏正尖叫一声,道:“他要自尽!阻止他!”
段森一掷手中铁鞭,铁鞭直冲林顾而去。
厅外高台上的段珧也跳下来,冲着林顾跑过去,苏仇一愣,身体却比思维更快一步,上前去拦段珧。
段璎捏紧了袖子,出声道:“林顾……”
厅内厅外俱是一阵骚动。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天外而来,破众而出,直冲大厅内掠来。
但是一柄长剑却来得更快,瞬间立于林顾身前,顿时剑光大亮,一道白色屏障罩在林顾身周3尺。
那人轻轻立于林顾身后,白衣玄领,脚下是湛亮的太极图案。
他闭着眼睛,手捏剑诀。
以吾手中之剑,护你片刻无虞。
镇山河。
四十一
铁鞭被挡在林顾三尺之外,不得寸进,须臾之间,掉在了地上。
众人皆是一惊,还未回神,只见凭空出现的那人执剑轻轻一划,然后站在了林顾身前。
“苏戈!”
“前辈!”
两句话同时出声。
这下众人面色皆是一变……苏仇有些呆愣,他看看苏戈,又看看喊出苏戈名字的陈宏正,眼睛睁的大大的,喉|咙却哽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中间的青年。
这个男人身着白衣玄领道袍,手持朔气逼人的长剑,以一种天外之人的身姿站在那里,好似只要有他在,任谁也不可伤林顾分毫。
林顾身|体微微颤|抖,他抬头从背后看着眼前的人,不止一次,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苏戈可能还活着,但是每次都是一场空梦,如今,苏戈真正的站在他面前,他却有些胆怯,手指微颤,却不敢触手碰一碰他,只怕他就像之前的千百次一样,一触,就不在了。
陈宏正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戈,嘶吼道:“是你,你没死!苏戈,你还我儿命来,啊啊啊!”
苏戈却一眼都不看他,他持剑而立,慢慢的转动了一下剑尖,道:“我只是来带走我的人。”
众人都慢慢回神,段森看着落在苏戈脚下的自己的铁鞭,神色复杂。
本来以为一个林顾,不过是囊中之物,现在却来了这样一个煞神,五年|前的苏戈就能跟陈信有来有往,甚至于数十人之中杀了张鬲,全身而退,现在的他,怕是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