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悄无声息许久,在展昭还以为鬼已远去之时,那鬼方再次启齿:“你那师弟顽劣还不是你□□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莫要假惺惺作好人。赶紧的把酒交出来,耽搁了的本鬼歇息要你好看。”
展昭往卧榻上懒懒一躺,温润如水的眼堪堪瞄向糊了黄纸的窗户。背后着了软衾,连着说话语调愈发温柔几分。“鬼大人说的是,这日后啊定要好好□□□□小师弟。”
“酒呢?”那鬼又憋了好一会儿方咬牙切齿道,短短的两个字显然是不愿再与展昭纠缠。愤怒之下又向屋子靠近了些,黑黢黢的影子在淡淡烛火映衬下烙在窗子上。随着烛焰的摇摆,那影子如涟涟波光荡漾涟纹,长身玉立竟是一抹纤长好看的影。
幽幽火烛,窗里窗外。
望着鬼影,展昭烟波里漾起一抹谁人都不曾觉察的温情,默默无声在心头一滴一滴流淌醉人的醇香。何人共剪西窗烛,这烛,该剪剪了。
那鬼听不到展昭的回话,又是哐呛一声打断另一根窗框,以展示身为鬼的强大功力。展昭赶忙制止,若是再让他这般砸下去不知得花多少冤枉银两去修补,这实在是不够划算。“鬼大人且慢,这酒,我也是替整个天鸾保管的。不知鬼大人可否开恩,靠近些窗户让我瞧瞧模样,到时也好向师父复命。”
“迂腐,啰嗦。”鬼念叨着,还是离窗子更近了些。
有句老话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展昭倒是悟出一句新的来,有酒能使鬼陪夜。漫漫长夜何其寂寥,偶尔逗弄逗弄这等送上门来的小鬼,岂不乐哉。
这厢展昭暗自偷乐,那头的鬼已然是不乐意了。本是有些侧身,下颌微微一抬,脑后的发丝便随着夏夜威风徐徐飘扬。风卷起身上轻薄衣裳,那腰肢的纤细形状就一览无余映扣在窗纸上。
展昭一手撑脸,拿捏在鬼就要发飙指不定干出什么事来的时候缓缓道:“鬼大人身形纤长腰肢似柳,青丝如瀑罗衫轻盈,定是鬼中美人。我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得与鬼大人能有夜下相逢的机会。”
一派骇人的死寂,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展昭浅笑,俊眉轻挑慢撒,映着白烛溶溶暖光。
利剑陡然出鞘,剑身嘶磨过剑鞘发出骇人的声响。那鬼直接破窗门跃了进来,身上带着灼灼气浪竟将烛火扑灭。窗外的月色被浓浓乌云遮盖,也就辨不清来鬼的模样,唯有一身雪裳硬生生在夏日里透着清冷。
卧榻上的展昭嘴角抽了抽,这可都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去赔的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些私房钱,原来打得很好的算盘碎了一地。
剑身粼粼闪光,鬼魅一般就向卧榻上方刺去。这一剑毫不留手,如白浪横江瀑布飞挂,带着十成内劲端的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展昭不敢托大赶紧往内侧一滚,顺势举起被衾往鬼身上砸。这美人着实不温柔不温柔,不就是调笑了三句而已,脾气发得这般大。
犀利闪电直插霄汉,透过窗户把方圆几千里的地域照亮。紧接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雷鸣,从天而降炸裂。夏日雷雨毫无征兆降临,雷公电母双双出征震慑人世。
那白衣翩翩的鬼正欲躲开展昭闷下来的被衾,不料这雷鸣电闪一起手上就是一颤,寒剑直直坠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动。不但扔了剑,连从头闷下来的被衾也顾不得躲闪,直愣愣傻伫在那头。
风声咆哮如万马齐鸣,从支离破碎的窗子里渗漏进来,森森寒意把夏夜闷热尽数驱退。
眼见得被衾就要把鬼困住,展昭一跃而起揪住被衾一个角落往回一拽,便顺势把布衾仍回到卧榻之上。身子借力轻盈一转,落到白衣鬼前方,哭笑不得道:“玉堂,雷雨而已。”这鬼不是旁人,正是爱酒成痴的白玉堂。过了这些日月,他手下的功夫已然渐长,再不若先前好对付。
冷不防又一个闪电霹雳,连着闷雷一同惊落。雷电同起,这雷声便格外惊骇,如千骑铁马踏过冰河而来。
未给展昭任何定神的功夫,白玉堂手脚并用攀上展昭的身子。白玉堂虽然清瘦,但一个少年人猝不及防压过来还是有些力度,展昭脚下趔趄便被带着一同倒在身后卧榻之上。
骤雨铺天盖地席卷,所过之处雨声把一切淹没。窗门已然成为摆设,丝丝缕缕清凉展现出夏季迅猛爆裂的另一幕。烛火为明月华黯淡,房内勉强可看得清近处景致,再远一些便什么也辨不清。
温软满怀,清淡的白梅香气一如邂逅时醉人心弦,微凉触感很轻易就透过了少年身上的轻薄罗衫和展昭身上的浅层亵衣。由于是白玉堂扑过来,因此两人的姿态是展昭在下白玉堂在上,幸而卧榻被宴希来捣鼓过特别结实。不由自主便伸手环过少年匀称柔韧的腰身,温润耳语在那人耳畔轻轻嘶磨:“不碍事,我在呢。”
这一波雷鸣之后静了许久,倾盆大雨滴落在土质上方啪嗒啪嗒直响。而这个空隙也给了少年回神的契机,猛然意识到处于怎样尴尬的姿势,白玉堂用膝关节在展昭身上狠狠一踹挣脱开来。白衣胜雪跃开一丈距离,黑夜里瞧不得面上的神情。
真下得去狠手啊,展昭捂着吃痛的左腹缓缓坐起身子,散了一肩青丝软发,给俊朗如玉的面容添上又几分温雅。猎猎寒风把那人的白衣吹得翻飞,宛若九天谪仙堪堪临世,这仙人般的人物怎就如此暴力成性。展昭蹙眉,潺潺音色在雨幕中晕染开来,“玉堂,是你扑过来的。”
“住口!”少年再次向后退上一步移开距离,墨玉眼眸在黑夜里晶莹澄澈,“休要再提。爷爷岂会被这小小雷鸣唬住。”
话音刚落,煞白闪电呼啸而至,把房内摆件都照了个亮堂。
原先还一副你若敢近身我便送你归天神色的少年蓦然丢了修罗面具,踟躇着进退两难,桃花美目露出徘徊之态来。先前信誓旦旦那话不攻自破。
他这是拉不下脸来,毕竟是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家二少。展昭本着我是师兄我要照顾好小师弟的良好做派,冒着被再次踹开的危险上前拉过少年。“夜深雷雨的,你也莫要回去了,便在我屋内睡下。”
“这,这不合适吧,”少年双手环绕至于胸前,颦眉踌躇。
展昭板了脸训诫道:“你倒来论论何处不合适,依我看让你回去才显不合适。其一,我是你师兄,若是眼睁睁看着你冒雨归去便配不得大师兄这个名号。其二,天鸾山脉路径交错复杂,加之雨天小道黏糊难行,此般离去太过于凶险。其三,天降大雨这是天意,势必要你今夜留宿此地。如若忤逆天道而行,怎么算都是亏本买卖。”
少年静悄悄听他把这一席话道完,继而噗嗤一声轻笑。“看不出老实巴交的外表,内里装了颗诡计多端的心。”
展昭揽过少年的肩膀便往卧榻上带,“老实巴交也罢诡计多端也罢,总之我是你大师兄,你听一回大师兄的话并不吃亏。”
“师兄,”少年眨眨,清越音色眼柔声一唤。
展昭只觉近在咫尺尽是少年喷洒在颈项的酥软气息,宛若最撩人的触手在敏锐处撩拨。于是清心寡欲不近美色的展大师兄第一次色令智昏,软软回应,“玉堂可还有什么顾忌,但说无妨。”
少年赖在床边,把鞋袜一脱霸占卧榻,重又露出牙尖嘴利的霸道模样。“今夜这床归爷了,猫你自个儿找个地方窝着。”
这是,被赶出了自己的窝?好心没好报老鼠果真是强盗,偏偏又狠不下心来把已经瘫在榻上的白耗子拽下来。展昭只得认命,悻悻道:“成,这床今夜就归了你。只是你不脱衣衫,就这般睡觉?”
钻在被里的白耗子哼哼唧唧几声,已然是没了声响。窗外闷雷声声倒似没听见一般,展昭不禁怀疑他先前的惧怕是真是假。露在外面的手纤长好看,因白日里练剑狠了些还有淤青未退。面颊与刚来时比起来愈发显得瘦小,凌乱青丝从耳垂一路滑落。
难得可以如此安详睡上一觉,就让他睡吧。展昭把布衾捻起,小心翼翼替没了知觉的人盖好。手上还残留着淡淡梅香,在夏夜的浓郁里浮游冷冽清甜气息。
天鸾二三事(5)
无忧无虑的岁月如溪涧流水,转眼便又是冬季飞雪的时节。这一年的雪格外温和,悄无声息已染白万物。
古梅绽放,白色小花峭楞楞立在枝头,冷冷的香味一如经年。展昭盘膝在古梅近处打坐,素雪近到他身畔便悄然消融无影。唯有风声在天鸾山脉肆意掠过。清冷的白梅香味,在空中缓缓荡漾开来。展昭闭了双目,看不见眸中神色,只唇角之处微微一丝牵扯。
陡然间长剑凌空而来,有清越游龙之声随行相伴。展昭双目骤开,身形一侧顺手带出腰际配剑,铿锵作响。
依然是白色罗衫御雪而来,依然是俊美无俦绝代风华,依然是飞扬跋扈神采翩翩。白玉堂的功夫在夏玉琦悉心指点下突飞猛进,一招一式在潇洒华美间蕴含冷冽狠戾,在最不可思议的角度扔出致命一击。少年的个头长高了一些,面上的稚气也褪去些许,唯有那双眼目里的澄澈清冽不减分毫,一如初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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