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相对更热闹些，有很多贩卖的食品是穆玄英不曾见过的。也是，从小生活在南方，当然是不会见过西域的食物。一路走下来，穆玄英手里就拿了满满一兜吃的，莫雨见了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接过穆玄英手上的东西。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还是和莫雨一起。
胡玉楼的舞姬还在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大唐战事逼紧，此景可不输十里秦淮。穆玄英默默松开了手，这一切都太荒谬了。黄泉引，莫雨，以及禁药续命，他只是觉得窝囊，周围的人都在骗他，师父谢渊，甚至是发小莫雨，大家似乎都想用谎言将他包围起来，可是他出了接受无法做出更多的选择。
力量，有了力量，当初何以会被欺凌。穆玄英当年不懂莫雨的想法，甚至觉得他有些好笑。那是不过因为他自己是被保护的一方，体会不到而已。如今……
穆玄英默默的低下了头，前路如何他心里多少也有数，只是眼前的这人，实在是难舍难分啊……虽说长痛不如短痛，但是活在当下最为重要。
这么想似乎是给了自己一些心里安慰，活在当下，毕竟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莫雨了。
街道两边有的酒楼已经高高的挂起了灯笼，两个人伫立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两只手紧紧的拉在一起，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夜深了些，穆玄英二人坐在一家茶楼里歇息，台上的戏曲穆玄英已经没有兴趣关注了，不得不说，胡人的酒可真是烈，刚饮下去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后劲上来了简直是要命的。
莫雨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人的醉态。穆玄英酒品到是不错，至少现在看来很不错，除了脸上泛出惹人喜爱的红晕外其他与平时并无二样。
“穆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声音好熟悉。穆玄英昏昏沉沉的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起来是哪位姑娘
“不记得我了？啧啧，这才多久啊。就不记得了……”
苗鹆！这个给自己下蛊的女人穆玄英肯定是忘不了，虽然说她只是受人指使。穆玄英不可能去记恨谢渊，所以只能将矛头指向她。
听见女子身上的银饰沙沙作响，穆玄英似乎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反手就掐上人的脖子，“好久不见，你居然还活着。”
周围的人听见异动，纷纷扭过头来看，穆玄英只能把手松开，“莫雨呢，莫雨在哪儿。”
“才多久不见就想着他，也不关心关心你自己身上的蛊虫。”女子还是笑吟吟的，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你来做什么。”穆玄英拉过女子压低声音问道。
“来看看你，万一你的身体出现什么排异现象，这会儿还是有救的，我也好跟谢盟主有个交代。如今看来，你与那小疯子相处的不错，看来这黄泉引还是有效果的。”
“你……”脑子里还是一片昏沉，穆玄英有很多东西想当面质问她，酒楼里人多口杂，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
“放心吧，你和小疯子的事儿我不说你师父也知道。听说万花谷的那位给了你一些东西，可否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穆玄英决定装作没有听见，这会儿酒劲上来了，头疼的很，旁边又多了一个人不停的叨叨，简直糟糕透了。
“不看也没关系，不出意外已经成功了，那药务必给小疯子服下，只要你平安度过二十七岁，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苗鹆笑嘻嘻的趴在穆玄英耳边，一时半会儿倒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穆玄英实在是懒得理她，自顾自的趴在桌子上歇息。
“你心里那点东西谢盟主也知道，往后你会感谢他的。”
“你当莫雨是你哥哥，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人看。”
清脆的声音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有些话说的实在是戳进心里最不愿意涉及的部分，想不听见都难。
不一会儿，便听见莫雨急匆匆的回来了，转身却发现身边的苗姑娘不知何时不见了。
“我刚才见有人在楼下喊你名字，便下去看看，你还好吗。”莫雨的声音有些急促，显然是刚才跑的急造成的。
“无妨，酒喝得有点多了，待会儿劳烦你扶我一把。”穆玄英没有提起刚才的事情。
穆玄英任由莫雨搀扶着走回了客栈，回首往事，发现连一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悲的。或者说，明明有可以信任的人，却不知道，这种事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很不巧，穆玄英现在大概就处在这种境地，身边的人对他都很好，至少表面上都很好，却是连一个能信任的都没。
活在当下就好，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吧。至少现在，还有莫雨。
第九章
疼……
次日醒来穆玄英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好像骨头被人抽走了一般，尤其是头疼的厉害。
身旁的被窝还是热的，想必是莫雨刚醒来不久。
“莫雨……”这些日子的相伴穆玄英已经有些习惯对方的存在，下意识的就唤了一声。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
“莫雨？”
还是没人回答。
喊了两声没见到莫雨的他有些慌了，跌跌撞撞的裹上衣服爬起来查看，刚没走两步便跌倒在地。穆玄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冷静的接受了事实，这个样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已经猜到了，除了怪自己喝的太多别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像个大姑娘似得哭哭啼啼的，再说，该做的事情早就做过了，自己做的孽哭着也得受着。
穆玄英现下只能缓缓的爬上床尽量轻的穿好衣服，心里祈祷着身体情况能够早点恢复，万一莫雨真是跑了也不至于一个人太狼狈。
不过这些只是想想，在靠上被褥的时候还是睡了过去。
莫雨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些吃的，看见床上人还在睡着，也觉得自己昨夜是有些过了，不过那滋味，当真是销魂入骨。
“毛毛可是醒了？我买了些吃的。”
进来的时候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不醒。
“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吧。”莫雨见人有动静，便将买好的饭菜在桌子上一一布好。
这时候总不能说腿软到动不了吧，总不能说是对方昨夜太放纵了吧，万一对方什么都没做只是自己喝多了呢，反正穆玄英是说不出口，“你先吃，我不饿。”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不饿是假，这要是传出去给人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该知道的别人也知道了吧。“话说莫雨，我昨天晚上喝多了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穆玄英终究还是决定试探性的问一问。
“没有。”莫雨回答的很果断，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不知为何，醒来便感觉双腿发软，直不起身。”穆玄英看着莫雨的表情到是真有点儿犹豫了，他一直认为一般人说谎总会有些不自在，然而这些并没有在莫雨身上体现，所以干脆直接把情况说了出来。
莫雨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心想完了这浩气盟还把人给教傻了。“毛毛啊，胡人的酒烈，你下次少喝点就好了。”
雨虽然停了，但天空还是阴阴的。用过了早饭穆玄英还是决定挣扎着起来出门转转。
今天穆玄英说想去大慈恩寺转转。
“今天去大慈恩寺吧，上次来长安还是和师父一起，他哪儿都不让我去唉。”穆玄英对着身后帮他梳头的人说道。
“依你。”
“不过只能徒步去，寺庙里骑马似乎不合适。轻功也不能用，皇城里禁止这些异数。”穆玄英又说道。
穆玄英一半头发被挽成了一个发髻束在脑后，另一半则是散着的。一身粗布衣，文文气气的面容到有几分书生进京的样子，这个样子估计谢渊见了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看不出来你居然还会梳头。”
“当然会。”
穆玄英印象中莫雨的头发永远是放荡不羁的散下来，从来会束起来。他不会问莫雨这是哪儿学得，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舒坦些。
“走吧。”
大慈恩寺。
两人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正午，寺院的钟声悠远的传来，惊飞了一片停歇的大雁。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来往的人也不算多。
莫雨本是不想来的。若是当初佛祖有眼，他们有何曾会经历那些不幸。所以莫雨一直是不信鬼神的。不过既然穆玄英想来，也只能跟着来看看。
穆玄英倒不是真信这些，只是从未来过这大慈安寺觉得好奇。也是，从小是和莫雨一起挨过来的，要真是有神明，又怎会如此不开眼。
不过别人把香烛递到手边总不能拒绝，这些规矩穆玄英学过的，恭恭敬敬的在大殿给佛祖叩了三拜。
“你刚才对着那雕像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总算出来的时候莫雨问道。
“自然是说一下自己的愿望希望佛祖保佑之类的。一般就说些希望父母平安一类的。”穆玄英回答道。“看前面的树！”
方才来的时候两个人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一角有许多松树上挂满了红绳。走近看去，红绳上写的都是一些名字，穆玄英之前有所听闻，有的信女会将心上人的名字写在红绳上挂在寺院的书上，一般是那些求不得的，更希望得到神明的庇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