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奎妮现在没笑,她还是一脸愁苦的表情。
但奎妮确实屈服了,她慢腾腾地把邀请函攥在手心,轻轻地叹了口气,拖着沉重无比的步伐,缓缓地走向办公室门口,似乎在期许帕西瓦尔于下一秒改变主意——帕西瓦尔强忍笑意,硬是把头低下来重新面对文案。
“那……晚上您就不要找借口不陪克雷登斯来了,行吗?”关门之前,奎妮忧伤地看了帕西瓦尔一眼。
帕西瓦尔赶紧重整严肃的表情,认真地点点头。
帕西瓦尔确实是慧眼识人,虽然奎妮在敲响主席办公室的刹那,塞拉菲娜一眼就看到女孩手里攥着的邀请函,并毫不客气地骂道——“该死的……这回帕西瓦尔派你来了?!”
但就凭借奎妮一副犯错的表情,低声阐述了自己的愿望,并可怜巴巴地看着塞拉菲娜时,主席也只好没好气地把邀请函接过,随手丢在桌面。
虽然极不情愿,但塞拉菲娜也确实看不得奎妮这副委屈的样子,并给出了明确的回应——“你回头告诉帕西瓦尔,如果他想要你伴侣的申请被通过的话,最好在新的一年里给我老老实实地参加完每一场部里的会议和晚宴!”
奎妮一惊,猛地看向主席。
她不确定对方嘴里的“伴侣”究竟指的是不是雅各布,但她似乎没有其他的能称为“伴侣”的人选了。
她下意识地就要读塞拉菲娜的想法,可惜女人的大脑封闭术太过强悍,她仍旧一无所获。
看出了奎妮压根不知情又无比震惊的样子,塞拉菲娜也猜到应该是申请还没着落,所以帕西瓦尔对其只字未提。但帕西瓦尔早在几周前就开始操作这件事,而当时他提出的理由是——“雅各布对控制默然者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这个作用放宽泛来说,就是对巫师世界有功”——但即便如此,在他刚向自己提交申请时,那份申请还是直接被塞拉菲娜撕得粉碎,揉成一团。
不过,帕西瓦尔并没有放弃,在那之后,又找了主席两次。
后两次帕西瓦尔则把论据准备得更加充分,力图和塞拉菲娜摆事实讲道理。
他给出了三个提出申请的缘由,而那三个缘由,不得不承认,塞拉菲娜认为在一定程度上说得过去。
第一点当然还是帕西瓦尔最初的摆出来的,也是于安全部长心头最重要的一点——
“克雷登斯·拜尔本待在他的面包店时状态会变得很好,我暂时找不到第二个更让默然者稳定的地方。”
其次,第二点——“如果雅各布恢复了记忆,凭借他对奎妮·戈德斯坦恩的感情,他绝对会一切守口如瓶。而且他还会因我们的赦免而感激涕零,成为魔法世界忠诚的维护者。”
再退一万步而言,还有第三点——“斯卡曼德离开之后,戈德斯坦恩姐妹又一次与雅各布接触。对此,您没有明令禁止,大家都看得到这是人性光辉与宽容的一面。但如果不让那个麻鸡恢复记忆,他可能会再一次被无意中瞥见的魔法力量震惊。我们不可能一天给他施一次遗忘咒,那他什么时候把魔法世界的秘密传递给其他人,谁都没有把握。”
不过,塞拉菲娜也告诉帕西瓦尔——“法律就是法律,你的申请是在与法律作对。本来我没有把戈德斯坦恩姐妹和麻鸡交友的事情追究到底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也纵容了你把默然者放到他们面包店的行为。但如果你还想让我在这方面开更多的特权,那不论是主观情感还是客观条件上,我都不会允许。”
塞拉菲娜并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法律需要进步,她也看得到英国的法律对麻鸡和巫师的关系持更加开明的态度,但毕竟不是一个国家,很多改变需要依照本国的情势做出调整。
而且,这一个改变也不是她一声令下就能达成的。它需要无数的提案,大小的会议,层层的审批。或许等到审批通过的一天,雅各布和奎妮都有孩子了——他们的问题则又从恢复父亲的记忆,变成了如何处置那个“有可能具有魔法力量”的孩子身上。
不过这一点不仅是塞拉菲娜看得到,帕西瓦尔也看得到。所以他换了一个角度,从发生危机的可能性做出比较——
“我们都看到默然者不稳定会给我们与麻鸡的世界造成多大的危机,与其埋下一个默然者作为安全隐患,也许比接纳一个‘不会出卖我们’的麻鸡更可怕,不是吗?”
是,塞拉菲娜必须承认。
帕西瓦尔没有目睹默然者的爆发,但塞拉菲娜亲身经历了全程。虽然多年前一起违背“拉帕波特法律”的麻鸡与巫师交友的案例给巫师界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但她也在决定是否严惩戈德斯坦恩姐妹之前多次监视过雅各布·科瓦尔斯基。
凭借她自身的判断,或许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比科瓦尔斯基更老实的男人了。而帕西瓦尔所提出的以“情感上的收买”来确保他不敢造次,也并非完全行不通。
何况,一旦默然者因不稳定而再次彻底爆发,巫师与麻鸡的战争则必然掀起,这个后果无论是塞拉菲娜还是帕西瓦尔,乃至整个北美巫师界,都是承担不起的。
帕西瓦尔不是一个容易用语言软磨硬泡说服他人的家伙,但有时,事实胜于雄辩。
塞拉菲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勉强答应对帕西瓦尔的申请做进一步考虑。虽然没有立马批示通过,但至少让这件事有了实现的可能。
当奎妮得知帕西瓦尔做的一切,感动得红着眼睛回到帕西瓦尔的办公室时,帕西瓦尔有一刹那的后悔——也许他真不该把驳回宴请的事交给那个小职员,这有点残忍,你看,她好像都被塞拉菲娜骂哭了。
但这份歉意还没出口,奎妮就急匆匆地对帕西瓦尔道——“部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如果、如果雅各布真的能恢复记忆,真的能成为我的丈夫,我们、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恩情,一辈子都不会——”
听明白奎妮说的话后,帕西瓦尔悬崖勒马地把脸上的歉意收拢,又恢复一脸不近人情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个“嗯”字。
看样子是塞拉菲娜直接对女孩说了关于申请的问题,那证明距离审批又近了一步。不过以防万一,帕西瓦尔还是谨慎地提醒——
“这事不一定能成,你别抱什么期望。就算它有万分之一成功的可能,你和你姐姐也要随时做好一旦那个麻鸡泄密,你们将被严厉追责甚至判处死刑的心理准备。”
奎妮忙不迭地点头。她也知道这事能成的可能性太小,所以在蒂娜两次向帕西瓦尔提出交换条件后,她就明确表示不要再为这事为难任何一个人。现在帕西瓦尔的努力更让她感动到不行,即便申请最终还是被驳回,她也已经不再奢求更多的赦免。
看来蒂娜确实不该抱怨帕西瓦尔,他看上去是那么冷血无情,但奎妮明白,真正冷血无情的人是不会为了其他人的利益努力的。
奎妮还想说点什么,但帕西瓦尔及时把奎妮赶出了办公室,他还不想女孩流着眼泪从他办公室出去,否则其他人只会凭借自己的理解断定女孩流泪的原因,而没人在乎真相到底如何。
其实即便脸上没有表露,嘴上也更不会说,但帕西瓦尔头一次有点期待与戈德斯坦恩家庭的聚餐。
毕竟无论是对帕西瓦尔还是克雷登斯来说,这都是他们那么多年来第一次和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一起度过新年的前夜。
帕西瓦尔来得很晚,在帕西瓦尔来之前,克雷登斯已经在忙完手头的工作后,于奎妮的指导下积极地参与着晚餐的制作。
奎妮看得出孩子很想在帕西瓦尔面前表现自己,他的每一个步骤似乎都恨不得把心脏掏出来和在蛋清和面粉里。
“进展得比想象中顺利是吗,亲爱的?”虽然已经明确读出孩子满脑子都在想着关于帕西瓦尔的事,但奎妮还是想听克雷登斯说出口。
他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认为说出来了便能让笑容真正成型。
“挺……挺好的。”克雷登斯保守的回答。
但他知道帕西瓦尔的肯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每次看书或练习疲倦了,他都会想到自己被肯定的一幕,那将使他以最快速度地恢复精力,重新打了鸡血一样地废寝忘食。
孩子并不会大脑封闭术,他的感情直接又纯粹。所以在读出孩子为得到的赞扬沾沾自喜的同时,奎妮还读到了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感情。
这份感情一直被孩子压抑着,奎妮也在发现它的一天及时提醒了帕西瓦尔。而到了现在,那份压抑似乎没有那么重了。于是奎妮也试探着询问类似的内容,她想听听孩子嘴里和心里更多的声音。
“你好像越来越喜欢部长了,是这样吗?”奎妮故意云淡风轻地道,并且没有把目光投在克雷登斯身上。
她需要克雷登斯放轻松,把这当做平常话题则再好不过了。
可即便奎妮非常谨慎,听到这话的克雷登斯还是明显地怔了一下。脑子里一闪而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接着又是一片空白。
他的笑容也收了起来,回答再次变得认真且刻板——“他对我非常好,非常耐心地教授我知识,他是一个非常慷慨的先生,我……我非常敬重他。”
奎妮点点头,“那……除此之外呢?帕西瓦尔是一个绅士,他对无数人来说都是梦想的伴侣。你……你对这一点又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