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然而不但济南的朱砂门,就连天星帮和海南剑派可能的知情者,都被人杀了?”
楚留香叹道:“正是。如今只怕要远赴西域,才有可能知道,将这些人急急召集到一起的那封神秘的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了。”
花满楼侧过脸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阵道:“你觉得这些人收到的,是内容相似的书信?”
楚留香摇头道:“我不能肯定。但很显然,除了突然收到一封书信就匆匆动身之外,这些人再没有一点彼此相关之处。”
花满楼沉吟着道:“你说过天星帮和朱砂门是死对头?”
楚留香笑道:“不错。三十七年前,两家的实权人物曾通过婚姻,但朱砂门嫁出去的女儿没两年就过世了,两家为此争得不可开交。这事还没平息,过了不到十年,天星帮弟子又劫了朱砂门托运的一票镖银。从那时起,朱砂门和天星帮的人,只要一见面就会打上一架。”
花满楼突然道:“敢问香帅贵庚?”
楚留香没想到他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个问题,怔了怔才道:“二十八。你呢?”
花满楼却不回答,只道:“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不愧是盗帅楚留香。”
楚留香立刻又开始摸鼻子,摸了半天才笑道:“这些事我本不知道,但我有个妹妹,对百年来的武林事件瞭如指掌,我们都叫她万事通。”
花满楼也不由笑了起来,道:“香帅这位令妹,就是李红.袖李姑娘么?”
楚留香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红.袖虽然对江湖百年的历史知之甚详,她的人却从未曾涉足江湖。
花满楼看上去连武林门派都分不清,却偏偏知道李红.袖。
这样的比较令楚留香心中充满了好奇。
但是花满楼又不再回答了,他再次转回了话题,道:“海南剑派与朱砂门有没有来往?”
楚留香只得想了想,答道:“我不太清楚,但总该彼此闻名的。”
花满楼道:“但灵鹫子一失踪,天鹰子就立刻来找朱砂门。”
灵鹫子就是海南三剑之一,也是那连环命案中的一名死者。
楚留香的目光突然发亮,失声道:“你是说,天鹰子知道灵鹫子和朱砂门的‘杀手书生’西门千之间的那种联系?”
花满楼缓缓道:“我只是听了你的叙述,这么推测而已。如果天鹰子知道灵鹫子收到的那封信的内容,同时又知道还有其他的人可能会收到同样的信,他的突然来访就说得通了。”
楚留香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喃喃道:“那封信,那封信……这么说,天星帮也不止是因为和朱砂门的旧怨,更因为二当家‘天强星’宋刚也看过寄给他大哥的那封信,才来朱砂门兴师问罪的……”话音未落,他突然跳了起来,脸上带着些兴奋而紧张的神情,“你说,还有没有人看过那封信,知道那封信?”
花满楼被他吓了一跳,想了想才道:“你是说……朱砂门的冷秋魂?”
楚留香却一边摸着鼻子,一边得意地笑着,摇头道:“冷秋魂肚子里的东西,已差不多被我榨干了。你莫非忘了,天星帮还有一个人,和你我都算是老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按:
昨天有位客官提出来为什么花满楼不知道无花是连环命案的凶手,我觉得这很正常,并不是所有发生在过去的事我们都知道,遑论知道细节和真相,所以这个我就不多解释了。
(另一个原因是我家cp在那位客官的评论底下回复了好长一段话,致使我完全词穷……
第七章 三当家·妹妹·刺杀
花满楼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楚留香拉着手在街上飞奔。他本来还想把手甩开,但轻轻一动,就发现楚留香拉得虽然不很紧,但也不太松,正巧能让他不用内力就甩不脱。
既然楚留香一再声称彼此已是朋友,花满楼也不大好意思当真用上内力。
何况,他就算真的用内力,也没把握能和楚留香抗衡。
虽然只相识了短短的一夜半天,但花满楼知道,自己什么也及不上楚留香。
他一点也不觉得懊恼,反而认为这是很正常的,就像天会下雨、人饿了要吃饭一样正常。
所以花满楼只是一边跟着楚留香奔跑,一边轻轻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楚留香并没有放开他的手,却回过头来看看他,也露出一个笑容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多大年纪?”
花满楼无奈道:“二十三。你也没告诉我,我们去哪里,你说的‘老相识’又是谁?”
楚留香笑道:“所以你直接跟着我比较快一些。你看,你比我小那么多,我怎么能放手?”
花满楼简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索性没有说话。楚留香却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们停下的地方有些熟悉。花满楼侧耳听了听,便微笑起来,道:“天星帮?”
楚留香也笑道:“你的记心真好!昨夜我们是从屋顶上走的,现在你还能分辨得出。”
花满楼摇了摇头,伸手向右边指了指。楚留香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那边是个铁匠铺子,门前挂着些刀剪锤砧当幌子招揽生意,偶然有风过,便吹得“叮叮铛铛”作响。
楚留香恍然笑了一声,重新握住花满楼的手,道:“我们进去吧。”
花满楼疑惑道:“可是天星帮……你说过‘天强星’宋刚已被那凶手杀了。”
楚留香道:“他们死了大当家和二当家,但还有三当家呀。”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也忍不住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醒悟地道:“你是说……”
楚留香道:“就是那个进了你房、又爬了我床的女人,三当家沈珊姑。”
◇ ◆ ◇
敲门的人是花满楼,楚留香则跟在他身后,作出像是跟随着他的样子。
花满楼的形象当然不会带给人任何不悦。他们很快就被当作是“三当家的朋友”,请进了院子。没有人认出这两个人昨夜曾踩着屋顶来窥探过,还和那令人闻名胆寒的杀手“中原一点红”交过手。
沈珊姑亲自迎出正堂来。花满楼站在院子当中,神态随意而温和,楚留香却摸着鼻子四下张望。
天星帮的帮众似乎在收拾东西。
沈珊姑的脸上虽然带着些客套的笑容,但仍掩不住颓丧和不安。
她身上穿的是件紫色的衣裳,看上去很合身,正好显露出她曼妙的身材。
楚留香眨着眼,暗暗开心地点头。
不论什么时候,他都很会欣赏美丽的事物。
花满楼则在脚步声到达自己面前时,恭谨地举手:“沈姑娘。”
沈珊姑怔了怔,眼波在花满楼身上不住打量,几乎忘记了还礼。过了一阵才道:“请问公子是?”
花满楼道:“在下花满楼。”
沈珊姑的神情更加疑惑,重复了几遍“花满楼”,终于道:“恕我不记得何时与公子相识。”
花满楼微笑道:“就是昨夜,在悦来客栈。”
“悦来”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天底下的客栈当中,十家就有九家叫悦来。
但沈珊姑一下子就想起了他说的那家,本来还有些红润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讷讷道:“你……你是……你就是那个……”不等花满楼回答,她突然尖叫起来,“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如果昨天……我对姑娘有所冒犯,在此致歉。”说着,他竟当真深深一揖。
沈珊姑似乎愣了片刻,随即再次叫道:“我没空跟你说话!你快走,快走!”说着,便伸手去推花满楼。冷不防眼前人影一闪,有个人挡在了她和花满楼之间。
沈珊姑本来还瞪大了眼睛,想连那人都痛斥一番,但目光一定,见那人生得又英俊、又潇洒,嘴角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双眼睛就像北辰星一般,充满了令人不可逼视的光芒。也不知怎么的,火气就小了,胸膛往下沉了沉,又重新挺得高高的,才换成温柔的语气道:“你……这位大哥有何见教?”
楚留香的笑容更深了些,缓缓道:“我们只是想请问姑娘……”
沈珊姑突然又尖叫着打断了他的话,而且惊恐地往后退着,像是看到什么猛兽一般,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个……禽兽!畜生!你……”
她话没有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堂中,快得像屁股上着了火一样,连楚留香这样的轻功竟也没追上。而且她马上就紧紧地关上了门,任是谁敲也不开。
楚留香转过身来,发现院子里的其他人,除了花满楼外,都在盯着他看,像是要看看他是怎么个“禽兽”,怎么个“畜生”。他的手就又摸上了鼻子。
两个人最终是悻悻走出门的。天星帮的人虽然没再为难他们,却也没什么友好的态度。
而且沈珊姑拒不见面,他们想打听的事,并没有别人再知道。
默默地走了很久,楚留香才摇头道:“这女人的耳朵简直和你一样灵!”
花满楼忍不住喷笑出来,道:“也许只因为……你是她的入幕之宾,给她的印象又太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