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是救我。我,懂的。”
他嘴上这样说,可是脸上的悲哀表情却浓郁得化不开。
李思安心道找个机会把他带回恶人谷罢,他这副模样在江湖上行走,被人发现了肯定要当做怪物杀了。
虽然司徒清此刻的确是个怪物了。
李思安问他:“我要去蜀中,你呢。”
若是不愿意跟着走,那也就随他去罢。
司徒清呆站着思考了足足半刻钟,眼皮也没眨一眨。李思安也极其耐心地等他答案。
半刻钟过去了,司徒清才极慢地吐出几个字:“跟……随……公子……”
“好,那走罢。”
一人一尸一马,踏着稀星,走着走着,迎来了朝阳。
杜家村在半月后,被偶然路过的商人队伍发现,村里竟然没有一个活人。且处处都是些死状可憎的尸体。这些人感觉十分害怕,连忙通报了官府。官府又派了些捕快来此查案,也查不出和所以然来。
经过一番调查,捕快们认为此时过于蹊跷,且一次死一村的人,事态严重。地方官员于是上报了朝廷,朝廷阅过,认为地方捕快不足以胜任调查杜家村案,派出天策府精兵五人,前往杜家村。
天策府人前往杜家村调查的同时,蜀中唐家堡的试剑大会也即将在五日后开始。
鱼岚酒搂是渝州一座规模中等的菜馆,它口味不如别家辣,反而让更多外地来的人接受了它。
由于试剑大会的举行,来到渝州的不仅仅是受邀而来的江湖人士,更有许多抱着开眼界而来的年轻侠士。此时的整个渝州,到处都是带刀佩剑的人。许多人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当地县令为了维持治安简直操碎了心。
此时几名捕快正在鱼岚酒楼包间内团团坐着,和一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面色沉稳的男子大吐苦水。旁边还有一女子,黑纱敷面,只留一对秋水剪瞳,莹莹动人。
“哎!南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日两个武学大师在街上说打就打!县令让我们上去拦着,我们这功夫,哪里拦得住?!”
旁边人苦着脸纷纷附和:“可不是么?”
“是啊是啊,南大哥你来帮帮我们啊。”
南宸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都停一停。捕快们这才稍微歇停了些。
他们期盼地等着南宸答应来帮忙。
“不是我的任务,我不能插手,实在抱歉了。”南宸硬邦邦地拒绝了他们。
捕快们再度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好了!一群大男人整日细细碎碎地抱怨,成何体统!”
南宸恨铁不成钢地深深皱眉。
这些捕快们在相对和平的内地担职久了,思想也变得懒惰。自己搞不定的任务,就想着让上头来的人帮一把。可南宸任务在身,怎可能去管这些琐事?今日来酒楼,乃是这群捕快们强拉来的。可惜南宸依旧不领情。还把他们又教训了一顿。
他严肃地教导这群捕快后,直到这群捕快们连声答应会好好工作,才肯罢休。
捕快们的内心是崩溃的,南宸不肯帮忙就算了,还把他们訓了一通…………
梓黛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到这群爷们像做错事的孩子,被南宸训得垂头丧气,也不禁觉得好笑。
南宸黑着脸,扶了扶额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人比平时多得多,熙熙攘攘,都各忙各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一袭熟悉的白衣。
“……思安?”南宸喃喃道。
梓黛坐的离他近,听他自言,也朝外看去。那白衣人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南宸大哥,还在想他?”
南宸摇头。
“………没有。”
眼神却在窗外飘来飘去。
梓黛心道,南宸大哥果然像姚玉轩说得那般不会撒谎。
☆、40
李思安到渝州后,见此地江湖人十分地多,个个带刀佩剑,成群结队,倍感奇怪。随口问司徒清:“此地一向这般热闹?”
司徒清僵着脸,一字一句回答他:“不…是,这些人…恐…怕都是冲着…唐家堡的…试剑大会…去的。”
李思安皱眉。
试剑大会是什么?瑾儿留下字条让他来渝州唐家堡,却丝毫没提及这个什么试剑大会。此刻人多混杂,他要怎么进唐家堡找瑾儿才好?
“唔。”李思安心中正思量着怎么拜访唐家堡,忽地感到背脊一凉,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一瞬间就消逝了。
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吗?还是心理作用?
先找间客栈略做休息吧,赶了半月的路,就算是司徒清这样不知痛觉的活尸,也好像有些萎靡不振。
李思安牵着马,四处张望。
“找客栈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边出现了一个穿黑衣,带面具,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李思安不认得他,见他来搭讪,自然也是不理的。牵着马儿目不斜视地从这男人身边走开。
司徒清脚步僵硬地跟在后边。
男人被无视了个彻底,又一次跟上来。
“瑾儿说他的朋友最爱穿白衣,长得好看,不爱说话,很冷。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李思安听到瑾儿二字,脚步一顿。
司徒清差点摔他身上。
李思安慢慢转过身来,语气平淡:“你是谁。”
“想知道?”
“……”李思安微微眯眼,像猫一样不悦地看着这男人。
他不开口,这男人也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说就算。
反正,瑾儿是在唐家堡里,他总有办法找到瑾儿。
李思安懒得和这男人扯,拉着缰绳又走了。把这黑衣男晾在原地。
司徒清机械地迈开步子跟上。
唐无影忽然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主,瑾儿和他不是好友么?怎么他好像漠不关心似的。
挑挑眉,他唐无影也是有脾气的,被李思安连着无视两次,他了没兴趣再凑上去。
他轻车熟路地拐到几条街外的糕点铺子,买了些糕点蜜饯,便回唐家堡了。
司徒清跟在李思安身后,有些不解:“公子,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
“我自己会想办法,刚才那人,我不喜欢。”
唐无影一身黑衣,又以面具遮面,身上透着股黑暗阴郁的气息,光是接近就令人不快。唐瑾那么阳光干净的人,怎么可能认识这样一个像生活在阴影里的男人。
李思安边走边观察着这座城市,在城里转了一大圈,觉得把路都记得差不多了,才晃晃悠悠地找了家干净整洁的小客栈住下。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呀?”
小二热情洋溢地凑过来。
“住店。”
“好嘞!不过客官,因为来参加试剑大会英雄们太多了!小店现在只剩一间房,您看?”
李思安:“无妨。”
司徒清变成活尸后根本无须睡眠,给他开一间房也是浪费。
小二笑得把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积极地领着二人上二楼去了。心中还道这两大傻子,价格也不问问就来住店,这下可以好好宰一笔了。
☆、41
小二这脸上笑颜如花,心中小九九却打得飞起来。这两个大男人居然挤同一间房,啧啧啧,世风日下。不过看这白衣的公子,的确长得好看。可后边这个书生模样的人,大热天的还戴个围巾,走路也僵硬,怎么看也配不上那个白衣公子啊。
他们这客栈的房间其实还好几间呢,可是你想想,如果每个人一间屋,下楼来吃饭的人就不多了。若是几个人挤一间房,客栈的收入能多出不少。
他带着二人到了客栈二楼走道最最靠里的一间,这间屋子平日里照不到太阳,显得有些阴森可怖,故没人愿意住进来。
李思安并不傻,见这小二带他们到这样一间屋子,并不出言。不过这客栈的钱他可不打算给了。
二人进屋,大白天的这屋子内却有些昏暗。司徒清十分自觉地拿了烛台,笨拙地把蜡烛点上。
“今日听你声音嘶哑,喉咙的线开了么。”李思安上前,把司徒清脖子上的围巾解下。
司徒清乖乖站着任他观察自己喉咙上的伤口。
他的伤口的确裂开了,也许是第一次缝合的时候没有缝好,这过了半个月,缝线难免散了些。司徒清是尸体而不是活人,伤口也不知道自愈。
李思安拿了针线,让司徒清坐在床沿拿着烛台照明。
他则站着,微微弯腰,一针一线小心地帮他再次缝合伤口。
好不容易他要弄完了,便对司徒清道:“你且把上衣去了,我看看还有哪里要再缝补。”
司徒清听话地刚把衣服褪下,门外便忽地不知谁敲门,还十分大声。
李思安轻轻皱眉,冷声道:“敲错门了。”
他和司徒清在渝州谁也不认识,不可能是来找他二人的。
敲门的人听到李思安的声音,顿了一顿,然后竟然把门敲的更大声了,还更急促。
“………”李思安感觉蹊跷,决定开门看看,又怕司徒清浑身是不正常的伤疤被人看见,把司徒清按倒在床上,用被子把他盖了个严严实实,才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