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怎么做，阿福？”布鲁斯弯着腰，将脸深深埋在手掌心，“我该怎么做？”一直坚定地蝙蝠侠忽然开始怀疑了，如果那只是魔术师，他会有自己精确的判断，可是那是他的弟弟啊，那是他找了这么久的弟弟啊。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杰克的时候，他还记得杰克第一次叫他哥哥的时候，他记得杰克早上不想起床的样子，也记得杰克嘲笑他的表情。或许曾经只是想要找回走失的弟弟，可是后来，却逐渐变成了执念。
他想要找到杰克，带他回家。
可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如果他带回来的，并不是最初的那个杰克，该怎么办。
“您何必纠结这么多呢，”阿福看着布鲁斯，“多想无益。”
布鲁斯抬头看着阿福，多想无益这个道理他懂，但是这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事情：“你从那个时候就知道，杰克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吧。”
“我想，托马斯主人还是很信任我的。”阿福这么回答道，“况且，我比您年长太多了。”
布鲁斯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牵强：“父亲，是怎么想的呢？”
“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而已，托马斯主人恐怕并没有您想的这么多呢。”阿福看着布鲁斯，“我看见的雅各布少爷，可能和您看见的不是很一样。我所知道的雅各布小少爷，可是一个比您还要听话的孩子呢。”
“也是，从小开始他就比我要听话，也要容易满足。”布鲁斯给了个勉强的笑容。他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似乎就是这样，他执着与真相，而杰克只需要最简单的积木就能够玩上一整天，什么都不理会。
他好像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和现在一样。
“那么，你为什么不带他回来？”布鲁斯好像是在责怪阿福，又好像是在责问自己。
阿福并没有因为布鲁斯的语气生气，他反而笑了一下：“因为在您和雅各布小少爷之剑，我选择了您。”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应当，甚至理所应当到了一种布鲁斯都惊诧的地步。或许有时候，的确不应该想那么多。
“你或许是对的，阿福。”布鲁斯叹了口气。有时候，多想无益。
哪怕他走了再多的弯路，哪怕离开再久的时间，雅各布都始终是最初那个偏爱家人的小孩子。布鲁斯记得他离开父母是弟弟的陪伴，记得对方不动声色的照顾，也记得当他道歉时超出了年龄的体贴。
他是他丢掉的弟弟，他想要挽回的过去，他小时候的执念。
第120章 一个试图挽回的日常
整点之前，魔术师觉得冷眼旁观他作妖的蝙蝠侠是最恐怖的，但是整点之后，魔术师发现纵容他作妖的蝙蝠侠，才是最恐怖的。那种‘你玩的开心就好’‘只要不闹出人命就行’‘一切有我’的态度……
让所有事情都失去了乐趣。
“我不开心，”魔术师蹲在房顶的烟囱上，“我不开心。”他重复了两遍全部是给Sis的抱怨，“说点儿什么让我开心吧。”
Sis并没有给出答复，魔术师当然也知道正在生气的Sis不可能给他答复。反倒是站在他身后跟了他一路的蝙蝠侠，似是随意的提出提前回去的意见：“这个点儿的话，迪克还没有睡。”完全没有出卖养子的自觉，“你可以和他一起打游戏。”
“迪克？”魔术师歪了歪头似乎在困惑蝙蝠侠在说谁，“不去。”这样的蝙蝠侠让他感觉好无趣啊，不反驳他的话，不反驳他的举动，不反驳他的谬论。这样的蝙蝠侠好无趣啊，就好像是玩腻的玩具。
玩腻的玩具，好想扔掉啊。
“我们去打劫很行吧！”魔术师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据说新进了一个很棒的保险柜呢，我们去看看吧！”他没有理会蝙蝠侠，实际上他也不打算理会蝙蝠侠。
因为这样的蝙蝠侠，实在是太过无趣了。
蝙蝠侠好像没有体会到魔术师的冷漠一般，操控着机械爪跟在魔术师的身后，在哥谭耸立的高楼之间穿梭。听到了银行前，看着银行高高挂起韦恩的招牌字样，蝙蝠侠纠结了一路的心放松了很多。
魔术师摸进门没话几分钟，速度快到蝙蝠侠不过只来得及打通了阿福的电话，就已经消失在了门的背后。蝙蝠侠不得不匆匆了断了对阿福的嘱托，然后跟了进去。并不是担心魔术师会失败，而是担心会有人遭受无妄之灾。
所幸今天魔术师心情似乎很糟糕，并没有什么兴趣折腾那些无辜的银行职员。
“我不明白，”蝙蝠侠跟上魔术师的时候，魔术师正在自言自语，“我还是不明白。”
前言不搭后语，但是已经知道了Sis存在的蝙蝠侠，很轻易就弄清楚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背后，是魔术师在问Sis。
“那多无趣啊，”魔术师拖长了声音，浅色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过了跟在身后的蝙蝠侠，“真是无趣。”第一句是感叹，第二句就是陈述了，“太无趣了。”
布鲁斯觉得自己听见了魔术师的轻笑声，但是转过头的时候魔术师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专注的盯着眼前繁重的金库门，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里的转盘，好似那声感叹不过是他的错觉。
但是并不是他的错觉啊，怎么会是他的错觉。
“我想到了！”就在整个防盗系统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的时候，魔术师却忽然停了下来。陶瓷面具之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带着惊喜的语气：“我是个天才对不对，我是个天才！”他这么说着，像是一个得到夸奖的孩子。
蝙蝠侠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魔术师蹲在地上笑的开心，像是疯人病院的疯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大声的欢呼着。他不知道Sis到底和魔术师交流了什么，但是这样的笑容只会出现在魔术师的脸上，而不是雅各布。
魔术师和雅各布，就好像蝙蝠侠于布鲁斯。
那么Sis呢，是不是和阿福一样是一个不可缺少的存在？
蝙蝠侠一个晃神，没能够注意到魔术师盯着他时眼睛中稍纵即逝的阴霾和算计，也没有看见紧随其后的失望和落寞。
‘扔掉吧，’魔术师张嘴，却没能说出口，‘扔掉好了。’
“你要一起来么？”脱口而出的却与内容不符，魔术师将按钮放在手心，摊开递给蝙蝠侠，“要一起来玩么？”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蝙蝠侠，浅色的眼睛里波光流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像是撒娇的孩子，“一起来玩吧。”
蝙蝠侠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魔术师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当他知道魔术师是他牵挂了这么久的弟弟之后，很多事情却又做不出来了。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杰克的身影，逐渐和魔术师重叠了起来，变得不再那么陌生。
蝙蝠侠没有动，魔术师也没有动。一个维持着站在门口的姿势，一个保持着蹲在地上递东西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样啊，”良久，魔术师收回了自己的手，“区别就这么大么？”他看着手里的按钮，心底却升起了一种狂躁。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好烦啊好烦啊，为什么不陪我玩了，为什么要这么纵容我。
为什么不来纠正我呢，为什么不来阻止我了，为什么不来批评我了，为什么不来保护我了，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为什么不再对我抱有怀疑，为什么不再对我满是提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魔术师和雅各布，”魔术师看着手里的按钮，“对你来说差别就这么大么。”事已至此，所有的谎言和欺骗，在纵容之下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你们是一个人，”蝙蝠侠声音低哑，却是布鲁斯磁性的声音，“你是我的弟弟。”
“我不是你的弟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魔术师猛地站了起来，“我才不要做你的弟弟！”他瞪着眼睛，好似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我不是你的弟弟！”第三遍。
蝙蝠侠才注意到，今夜魔术师很多话重复了三遍，一遍又一遍，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风。
“我不想做你的弟弟，”魔术师再次蹲了下来，这次动作缓慢，“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像是被人抽走了站立的能力，由蹲变坐，“我不想做你的弟弟啊。”又是三遍，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渴求。
“可是，你只把我当弟弟。”摊开手掌，小小的按钮安静的待在掌心，布鲁斯却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好。这座很行固然是属于韦恩集团，可是保险柜却是ST集团的成果，里面有什么魔术师或许比他更清楚。
那么之前在保险柜上倒腾呢那么久的魔术师，绝对不是为了开启……
“我只是想告诉你……”魔术师脸上的面具随之掉落在地，同时手心的按钮发出了尖锐的声音。不见魔术师有什么动作，当他抬头看着蝙蝠侠的时候，当蝙蝠侠看见那张面孔的时候，金属铁门瞬间落下，阻断了视线。
“不！”蝙蝠侠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却淹没在了金属墙后沉重的闷声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