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莫烆留在乌就屠身边,真遇到那么一天,也可以为元贵靡争取点什么。
“嘘。”莫烆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他淡淡笑了笑,“女人太聪明了可不好,我留在那边,你们这边也过得安心,不是么?”说完,莫烆牵起了冯嫽的手,紧紧贴在了心口,“我曾告诉过我自己,这辈子要好好疼惜你,我是在践我许的诺。”
冯嫽心头感动,却又觉得无奈,她明知道莫烆最想要什么,偏偏她的心却不会再给任何人,她沙哑地开了口,“今生,是我欠了你……”
“来生还我么?”莫烆看见冯嫽的泪眸,突然觉得很高兴,“长生天在上,说的话可要算话的!”
冯嫽沉默不语,良久方才道:“这一世,我与解忧相守的日子太短,下辈子,我还想与她……”
“呵,不必说下去了……”莫烆打断了冯嫽的话,不舍地为抚了抚她的鬓发,看见了青丝深处杂了些许白发,他猛地将冯嫽抱入怀中,“嫽,你终究是个女人,莫要太逞强了。我今生最遗憾的,是你从来都没唤我一句夫君。”
“我……”
“你知道我不会逼你做什么,况且,逼你喊出来的,也不是我真正想听见的。”
莫烆微微拉开冯嫽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眉眼,不知不觉间,自己的的双眸也湿了起来,“冯嫽,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哭就哭,还累我一个七尺儿郎也想哭了,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
冯嫽含泪一笑,道:“你说。”
“你亲我一口,可好?”莫烆紧紧盯着冯嫽的双眸,心猛烈地跳动着,“你若不愿,我不逼你。”
冯嫽轻叹了一声,抬手勾住了莫烆的颈子,轻轻地在莫烆颊上吻了一口。
莫烆忍泪一笑,往后退了一步,翻身跃上马背,低头看向冯嫽,“傻女人,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
“你也一样,别忘记了你身上还有伤。”冯嫽让到了一边。
莫烆深深地看了冯嫽一眼,扬鞭策马,最终绝尘而去,“驾!”
这是莫烆与冯嫽最亲密的一刻,却也是莫烆与冯嫽最后相处的一刻。小昆弥辖地受匈奴影响甚大,数年之后,莫烆病逝辖地,有人说是旧患发作,也有人说是中毒而亡,甚至还有人说,是莫烆太思念妻子最终相思而终。
据说,莫烆死的时候眼望赤谷城的方向,侍女们说,他笑着说了一句,“下下辈子……太远……我……想再等等你……傻女人……”
故事还是回到冯嫽送走莫烆那时,常惠处理好军中事务后,请求拜见公主解忧。
多年未见,常惠心头终究有那么一个执念,只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上解忧一面。
“宣,大汉长罗侯入庭觐见!”
常惠解下佩剑,端然理了理头盔,昂首阔步地走入了王庭大殿,对着殿上那抹熟悉的倩影走了过去。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熟悉的声音,撩动平静多年的心湖,常惠只觉得心颤得厉害,抬头再看向元贵靡身侧的解忧时,前尘往事浮上心头,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别数十载,你我都老了。”解忧感慨万千,眼前的常惠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眼角的轻纹写满了世事沧桑,常惠如是,解忧如是,嫽也如是。
常惠忍不住笑道:“不,公主殿下还是如当年一般,半点也没有变。”
解忧微微一笑,“多年未见,长罗侯终不是当年的愣头小子了。”解忧示意常惠入座,“今日是哀家专为故人设的家宴,殿中只有哀家三个孩子,长罗侯不必拘礼,请。”说完,解忧的目光又在殿中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冯嫽的踪影,总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忍不住问了一句,“嫽在哪里?”
汉家侍女低头回道:“启禀公主,今日右大将军要远赴小昆弥领地,冯夫人应该去送莫将军了。”
“知道了……”解忧心头一凉,想到莫烆这些年为她与她的付出,她觉得她亏欠他太多,“也该去送送他,就让他们夫妻再说说话吧。”
元贵靡端然坐在王位上,喜声道:“孤能有今日,嫽姨功不可没,还是再等等她,再上歌舞。”
“难得你有这份心。”解忧莞尔。
常惠看得有些不真切,只觉得这样的笑,要么在回忆中,要么在梦中,他轻轻地一叹,低头拿起杯盏,敬向解忧,“公主,微臣敬你一杯!”
解忧举杯,“请。”
“慢。”冯嫽的声音忽地响起,只见她强笑着走到了解忧身边,对着元贵靡与解忧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从解忧手中接过酒杯,看向了常惠,“公主身上还有伤,不宜饮酒,侯爷,这杯酒就让嫽代公主干了吧!”
解忧轻轻一笑,“哀家知道哀家的身体……”
常惠笑道:“还是冯夫人说得有理,是微臣莽撞了,来,冯夫人,我敬你!”
“干!”冯嫽仰头饮下这杯酒,将酒杯放下,笑然看向解忧,“今日既然是故人重聚家宴,平日里那些歌舞未免普通了些。”
解忧暖暖地看着冯嫽,笑问道:“你说,什么才不普通?”
冯嫽笑着了看大乐与素光,目光又回到了元贵靡身上,“你们定没有听过公主弹奏秦琵琶吧?”
大乐激动地点点头,“嗯!”
素光杵着小脑袋,稚声道:“素光想听阿母弹秦琵琶!”
“多年未弹……只怕……”
解忧还没说完,冯嫽又道:“你们可想看看嫽姨的舞姿?”
“孤想看!”这次是元贵靡重重点头,“久闻汉家歌舞甚是妙曼,孤一直想看,却一直没有机会。”
解忧无奈地一笑,道:“好,既然你们想看,那我便弹。”说着,解忧便示意侍女将秦琵琶抱上殿来。
不多时,解忧坐在矮几边,抱好秦琵琶,指尖拂过弦丝,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她仰头看向冯嫽,“嫽,我该奏哪首曲子?”
冯嫽想了想,回头望向了常惠,笑道:“不若奏曲《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解忧的心轻轻一颤,当听到冯嫽说的那个曲子,忍不住喃喃念出这一句,当年灞桥青柳,如今是否依旧?
蓦地,解忧发现,她想家了。
冯嫽淡淡一笑,端然走到了大殿正中,轻捻兰指,微微折腰看向了解忧,“孩子们还等着呢。”
解忧回过神来,眼底闪起些许泪光,她对着冯嫽嫣然一笑,源自心头的暖意化作了指尖的这一曲《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解忧的目光一直跟着冯嫽,脑海中浮现的,皆是当年的画面——
彭城一起放水灯许愿……
长安灞桥折柳同行……
大漠同生共死……
夏都共舞《白雪》……
赤谷城外相守七年……
不管遇到什么,冯嫽总在她身边,温柔并坚定的说那句,“解忧,别怕……”
“今世何其有幸,得你一心相待……”心头响起这句话的同时,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解忧脉脉看着冯嫽,此时此刻,偌大的乌孙王庭大殿只剩下了那个轻舞翩翩的女子。
冯嫽一个旋身,目光对上了解忧的目光,她暖暖地一笑,足以熨热解忧的一颗心。
相视而笑,泪光盈盈,今生无憾,只因她们永远是彼此的心上人。
可是常惠红着双目低下了头去,为了大汉与乌孙,这两个女子从青丝翩翩走到了如今的双鬓斑白,她们受了多少苦,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去国数十载,他当年在匈奴十九年,没有一日不想念长安灞桥的烟柳,这一曲《采薇》,是冯嫽想告诉他——她们都想家了。
“阿母,你怎么哭了?”元贵靡看向了解忧,“可是哪里不舒服?”
解忧轻轻摇头,一曲奏罢,她哑声道:“哀家没事,哀家今日只是太欢喜了,故人相逢,总能勾起许多年少时的记忆。”
素光机灵地跑到了冯嫽身前,垫着脚尖给冯嫽擦了擦眼泪,“嫽姨不哭,可好?”
冯嫽含泪点点头,“好,我不哭。”
“来来来,快些上菜,我可是饿得慌了!”大乐拍了拍肚子,“我想嫽姨定是跟我一样,是饿得哭了,嫽姨快来,坐我身边,我一会儿切烤肉给你吃!”
“呵,好!”冯嫽笑着点了点头,刚朝着大乐走了一步,便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侍女的惊呼。
“公主!”
冯嫽惊然回头,却看见解忧骤然昏倒在了元贵靡身侧。
第五章.祈愿
“太后是有孕了。”当巴鲁鲁被抬入王庭后宫,他给解忧诊断之后,沉声说出了这句话。
元贵靡脸色一沉,有些尴尬地看向了大乐,“这孩子八成是狂王的孩子。”
解忧茫茫然靠坐在床上,哑声道:“哀家不想要……这个孩子……”
巴鲁鲁急声道:“这孩子打不得!”
“为何?”解忧看向巴鲁鲁。
巴鲁鲁叹息道:“太后你身上还有伤,气血甚亏,若是强行落胎,只怕身子承受不住。可若是等到养好伤,这孩子已有六月,再用药物滑胎,恐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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