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嫽想了想,看向了翁归靡的大帐,“昆弥,请入帐详述。”
“请。”翁归靡按刀示意冯嫽先行,手指不禁紧了紧刀柄,他看着冯嫽的背影,心头暗暗道:“冯嫽,你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明知道孤不想容你,偏生还敢到孤的面前来,又让孤不能对你下手!”
冯嫽才入帐中,便瞧见帐中站了两排随翁归靡出征的悍勇将军,她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腰杆,持节走到了战事图前,等到翁归靡也走入大帐,方才开口道:“昆弥,嫽能否开始了?”
翁归靡点头道:“今日冯娘子是汉使身份,诸位听她说说,如何与匈奴大军再周旋数月?”说完,翁归靡又下令道,“来人,找个骑术好手来!将此书信快些送至长安!”
“诺!”乌孙小兵接过翁归靡手中的书信,恭敬地退了下去。
冯嫽谦和地先朝着众将行了一个汉礼,便凛声开始道:“巴里坤草原多河流,不管是明河还是暗河,都甚多……”
当听见冯嫽说的这句话,有些明白冯嫽意思的将领眸光一闪,饶有兴致地听冯嫽继续说下去。
“匈奴善骑兵,乌孙也善骑兵,但是在巴里坤草原,骑兵反倒是最不好用的一个兵种……”冯嫽说着,突然定定看向了翁归靡,“再拖上三月,巴里坤草原便要入冬了,到时候河流结冰,骑兵才能显出威力来,所以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利用河流削弱些匈奴骑兵的战力。”
“如何削弱?”
“找几名水性好的将士,埋伏在河流之中,用小拨骑兵诱使匈奴骑兵来追,到时候,河中将士提刀斩马,能废一匹是一匹!”冯嫽凛声说完,眉宇之间俱是英气,倒是让翁归靡有些恍惚。
若是冯嫽不是汉家的侍女,而是汉家的帝王,解忧只怕根本不可能成为乌孙的右夫人,这是翁归靡第一次觉得比不过冯嫽。
“埋伏在河中的将士最好轻装,一旦得手,速速沿河逃走,匈奴骑兵身上有重甲,定是追不上我军将士……”
“冯娘子此计甚好!”
“昆弥以为如何?”
“昆弥?”
翁归靡回过了神来,点头道:“就照冯娘子所言行事,孤只是担心,万一入冬之后汉军还不来援,只怕……”
“嫽来此之前,已经在赤谷城诸位大臣面前说过,若是我汉家做此不义之事,嫽愿一死谢罪,他们大可取了我汉家公主的人头,消弭这场战祸!”冯嫽说着,笃定地看着翁归靡,“可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三月,我要为公主死守住东境!”
翁归靡咬牙冷哼一句,“此话不用你说,孤也明白该如何做。”
帐中几位将军有些愕然,看了看翁归靡与冯嫽,分明应该是同一战线的两人,为何现在竟有了那么一丝敌意?
不过现下也不是仔细思虑这些的时候,他们能做的,便是照冯嫽的计策,与匈奴人周旋三月,等待着汉家援兵来救。
一月之后,赤谷城,王庭深宫。
“来了!来了!”
侍女激动地跑入了解忧的寝殿,笑道:“我们大汉的援兵来了!”
解忧笑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侍女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很多,很多!”
“还是末将来说吧。”莫烆来到了解忧寝殿外,打开了最新接到的东境战报,笑道,“大汉来了十五万兵马,从云中、五原、西河,张掖、酒泉,分兵五路,齐头北进,猛攻匈奴南境,昆弥亲自带兵冲入匈奴西境,夹击匈奴,匈奴溃败。”
“我就知道她可以做到的。”解忧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她激动地走回摇篮边,对着含笑入眠的小王子细声问道,“嫽要回来了,你可想她?”
莫烆脸上的笑容一僵,挥手屏退了其他侍女,正色道:“昆弥也要回来了,你不担心么?”
解忧的笑容尽散,她倒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有我在,他不敢伤她!”
“可是,万一伤她的人,是你呢?”莫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解忧黯然低头,岂会不知莫烆话中的意思?她是翁归靡的右夫人,冯嫽就算是回来,也只是她的侍女,侍女总会伺候主子,总会伺候侍寝的主子。
“冯嫽是个傻女人,她再坚强,也终究是个女人,也会疼的,不是么?”莫烆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孳孳作痛。
“我能为她做什么?”解忧涩声问道。
莫烆突地在解忧面前跪了下来,右拳捂在心口,“末将恳请右夫人将冯嫽许配于我!”
“本宫若是不许呢?”解忧悲怒交加,转头怒瞪莫烆。
莫烆冷笑道:“你若是真疼惜她,就该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说着,莫烆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打从心里疼这个女人,她嫁到我这里,我不会逼迫她做任何事,包括……”略微一顿,莫烆沙哑着嗓音道,“逼她做我真正的妻子……只有她嫁了,昆弥心头的刺才能出来,只有她远离王庭深宫,你对她的伤害才能少些,或许,看见得少了,痛也能少些……这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的事……也是右夫人你能为她做的事……”
“我……”
“只有你开口,这傻女人才会答应……”
“容我想想……”
“好。”
第八章.赐婚
由于有汉军加入,匈奴最终溃败,因为不甘心,匈奴大军退兵之时又掳走了边境许多乌孙百姓,可未走多远,便遇到了暴雪阻路,最终十有冻死七八。
翁归靡率军追击,同年,丁零诸国皆加入此战,匈奴遂衰。乌孙一战之后,在西域诸国之中盛名四起,翁归靡更是从此坚定了亲汉之心,乌孙国力日盛。
春暖花开之时,翁归靡与冯嫽终于归来,赤谷城上下,一片欢腾,为乌孙有明主翁归靡,也为乌孙有奇女子冯嫽。
朝中亲匈奴的势力自此收敛隐没,左夫人终于失势,终在三年后,于冷宫之中郁郁而终。匈奴为示好乌孙,又嫁一女入后宫,翁归靡依旧封为左夫人,第二年产下一子,名曰乌就屠。
且说翁归靡与冯嫽回到赤谷城那日,翁归靡大喜,当即给小王子赐名元贵靡,此名深意,足以让诸臣猜测,或许泥靡的储君之位坐不了多少年了。
当日,右大将莫烆请婚右夫人刘解忧,请赐冯嫽为妻,解忧犹豫再三后,终于允准。
翁归靡原以为冯嫽会抵死不从,却没想到她竟然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下来,未免夜长梦多,翁归靡当即决定,当夜就给莫烆与冯嫽大婚。
于是,赤谷城中的大胜之庆又变成了右大将与冯娘子的大婚之喜。
右将军府邸一片欢腾,诸将皆来道贺,就连翁归靡也前来观礼。
热闹一直持续到半夜,翁归靡实在是欢喜,最终不胜酒力,醉倒在了右将军府邸。
莫烆送走宾客后,吩咐婢女好生伺候醉倒的昆弥,从怀中摸出一枚巴鲁鲁给的解酒药丸,吃了下去,至少现在他不能醉,他有些话必须清清楚楚地讲给冯嫽听。
冯嫽穿着一袭红衣站在窗畔已经许久,莫烆推门进来之时,她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你若是想骂我……”
“还记得我去东境之前,曾说要问你一事么?”冯嫽回过了头来,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莫烆点头,道:“你说。”
冯嫽沉沉一叹,哑声道:“我那时便想问,你可愿娶我?”
莫烆一惊,不敢相信听见的话。
冯嫽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走近了莫烆,亲手给他解开了腰带,“没有人是白得好处的,你既然肯允诺护我,我自然要付出代价……”
莫烆脸色一沉,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嘶声道:“我答应过右夫人,此生绝不逼你做你不想做之事。”说完,莫烆猛地将冯嫽拉入怀中,紧紧将她抱住,下颌抵在她的额上,细细摩挲,“我是心甘情愿的想待你好,傻女人,我只想你能少些伤害,所以……”
“她……也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冯嫽木木地任他抱着,眼泪却涌了出来,“我若再以侍女的身份留在她的身边,只会更受伤,而且我留下来,根本帮不了她什么,你们两个做的没有错……我不怪你们……”
莫烆听到了冯嫽的浓浓鼻音,觉得心疼无比,他害怕去看她的泪眼,只能将怀中的她抱得更紧,喃喃道:“我知道你今日会难过,若是心痛得厉害,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
“我不哭……不哭……”冯嫽的声音低了下去,泪却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要活下来,继续筹谋后面的路,她就必须要远离解忧,可是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正在被凌迟,一片一片地剜着,痛得她想要窒息。
莫烆深深嗅着属于冯嫽的淡淡幽香,冰凉的心底忽地升起一丝暖意来,他暗暗对自己道:“能这样陪着你也好,至少,我在想你的时候,还可以抱抱你……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你会真的把我放进心里……”
“咚咚!”
婢女却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房门。
莫烆沉声问道:“何事?”
婢女回道:“右夫人听闻昆弥醉倒了,亲自过来接昆弥回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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