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不多时,大约也知道自己不得屋内女眷喜欢,刑湘绣一阵示威一样的亲近后,只说老太太那儿还有些事情要做,带了丫鬟们就走了。
林黛玉唾一口:“你若是舍不得了,只管随她去的好,我们这儿一屋子的人,多你一个也不多!”史湘云薛宝钗纷纷附和。
贾宝玉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你们以为我愿意呢?这样的妹妹,混比不上同太太谈天有趣儿,只是她拉住我,你们又不来帮忙,我难道哭给她听么!”
见他真有些委屈了,几个姐姐妹妹才转头安慰起来。
史湘云心直口快道:“我最是瞧不惯她那个做派!当着老太太姐姐长妹妹短,出了荣喜堂竟连招呼不打一句,不过和我们一样的客居小姐,那个不比她名正言顺些?!她倒是一副主人家的样儿摆出来,谁稀罕呢!”
薛宝钗摇摇头,抚了抚湘云的背,又对一脸好奇盯着自己的贾珏道:“本就是这样的双面人,弟弟与她少来往的好…照理说我与她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可除了爷儿太太们,她同哪个小姐说话都一副枪火气儿,对我母亲也不见半点儿尊重的,三番五次同下人们说些低贱商贾一类的话……”说着抹了抹溢出的眼泪“我倒不知竟碍着她什么了!”
林黛玉史湘云见她苦楚,纷纷停下了话头,安慰起薛宝钗来,把贾宝玉急的团团转。
贾珏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邢夫人也是个可怜见的,好容易搬来个看去有些用场的亲戚,竟是个绣花枕头,当下把提起的心放了一半,也不是很担心被阴了。
********************分割线大大***********************
胡柏的回信不到半天就来了,只说才派来的大个子并无姓氏,代号常青,根底一清二楚,并不用担心什么的,只是近来忙的头昏脑胀,忘记同他说了。
春闱再有不到一月即将开试,贾珏这几日一样忙得很,探春又来同他和宝玉哭诉了两回,只说才来的刑姑娘做事太没得分寸,当着一院子下人们当场给他没脸,邢夫人又处处包庇呵护,动也动不得的云云……扰得人焦头烂额。
天气越来越热了,贾珏扯开颈部的几颗盘扣,耳朵里听着贾政的训导不住的点头附和,院里展开了备战姿态开始应付府里最得宠的两位少爷的人生大事,就连在自己家养着胎的贾元春都派人送来据说少见各色野味珍品,架势可真是几年前比不得的。
偏偏大房那边还不得安生,每日总少不得闹出些事来,莫说贾珏贾宝玉,就连不问府中事务的贾政都被烦的一肚子火气,贾赦最近时不时的酸话他也听够了,分家已经没有半点意见,只是烦恼要怎样叫贾母接受罢了。
“老爷!奇先生到了。”外头有人通报。
奇先生带着贾宝玉从门外进来,一眼瞧见贾珏晕乎乎的模样,有心逗他,就厉声大喝:“孽子!老爷训话竟敢神游天外?”
贾珏吓一大跳,慌忙去看贾政反映,见到没有很生气的面部表情,才放下心来对着指着他暗暗偷笑的贾宝玉龇牙咧嘴。
奇先生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伤腿处的后遗症每一个阴雨天都在折磨着他。虽然不适到极点,奇先生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色来,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每当弟子们为他找到新的古方或伤药时,还是能看出高兴来的。
贾珏跑去扶他,贾宝玉在另一侧,服侍奇先生坐下了,才开始谈论起正事来。
此处省略科试规则***无数……
见天色尚早,奇先生并不着急让两人回去,只是谈论起现如今府里的现状来:“我近两日见过大老爷几面,只是气色并不好,对着我也少有和言,只怕分家事宜他也是答应的。”
贾政并不放在心上,满不在乎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是功名爵位罢了,我虽在乎,也不到他这样程度,这两个孽子虽不才,得个功名的本事还是有的。再说忠顺王爷他们,时不时便要提点一番,我躲也躲不过,不如避开来,反倒得个干净。”
奇先生安慰道:“你能这样想便好…”
才讲了半截,忽然听见外头兵荒马乱一般:“二老爷!!!不好了!大老爷不知说了些什么,将老太太气晕过去了!!”
屋内众人登时大惊,贾珏抚额叹道:“不是吧……”
第18章
“冤孽啊!!”贾母刚一醒来就凄厉的嚎了那么一嗓子,又连连拍着大腿一副无比痛心的模样。
贾政跪在床前,轻声细气的哄她:“母亲这是怎么了?若是在与谁置气,那大可不必,岂不是气坏了身子,合了那起子小人的算计么?”
贾赦原本坐在一边,听了这话,猛的站起身,两只鱼泡眼鼓得老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邢夫人和一边的刑湘绣连忙拽住他,刑湘绣转过身来,也颇有些不满:“二老爷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姑父故意的不成?还不是…”
贾母一声大喝:“你给我闭嘴!!这是什么教养?”伏在床边的贾珏贾宝玉贾琏皆吓一大跳,连忙帮老太太顺气,贾母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贾赦撅撅嘴,面上带上些不满,邢夫人也大着胆子回嘴道:“湘儿说的有什么不对?品貌性子皆是一流的,难不成还高攀了么?”
贾政听得一头雾水,赶忙问:“母亲说的什么?我倒是一点听不懂了,什么品貌性子的,说亲不成?”
贾母抬手擦一擦眼泪,咬牙切齿道:“你不要问我,问你大哥去,我也想知道呢!”
推推委委的,到底还是一旁的鸳鸯儿得令开始讲述。
“早间儿大太太带了刑姑娘来给老太太请安。这本来也没得什么,刑姑娘虽然同府里的小姐儿们关系冷淡,可到底还是有些话好聊的,谁知道不多时大老爷就到了,也不回避一屋子的丫头,大大咧咧的就坐下不走,老太太虽不满意,倒也不至于生的那样大的气……”说到这儿,鸳鸯抬头小心的看邢夫人一眼,被狠狠剜了一下,壮着胆子继续说下去。“哪知道聊了不到一会儿,大老爷竟就说起了宝二爷与珏三爷的婚事儿来。还说……还说刑姑娘品貌端庄,大气得体,不论配的哪个也都委屈了…”
贾珏一声嗤笑,转头看向贾宝玉,见他果然一脸的僵硬无措,顿时一肚子的幸灾乐祸。
王夫人听到这里,气得呼吸不稳,急急忙忙道:“老太太总不会答应了把?!且不说刑姑娘家境上不得台面,便是单单只论人品,也很不得人瞧得上……”一面转头怒瞪刑湘绣,果然见她原本的羞涩得意已化为一脸的苍白,才忍住不屑道“一个姑娘家的,谈婚论嫁竟一点儿也不臊得慌,哪儿来这样厚的脸皮呢?”
刑湘绣断想不到王夫人竟把话说的那样绝。照自己的手段条件,也全不知道竟有人会这样看她,顿时泪流满面道:“二太太说话可凭良心?我亦不是自夸的,竟被你这样糟践?我若是有什么不好,难不成府里的两位少爷就成了完人么?”
贾政亦有些听不下去,冷笑着替王夫人回答道:“刑姑娘且自重些!!你这满口的荒唐之言我倒不予理会,我这两个孽子亦是一身的短处,断断配不上你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即便是他们没的意见,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绝容不下有个这样的儿媳妇的!”
贾母也骂道:“政儿说的很是!你倒是数数自个儿身上的资格来!我原本宠爱你,以为你天真好性情,哪知道竟是这样一个世间奇葩?府里若是有了你,只怕日日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邢夫人嗷的一声大哭起来,伏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老太太!您的心肠竟偏成这个模样了么?府里的爷儿们金贵无比,媳妇儿的侄女儿就鸡犬不闻了么?算来也只有我们的亲戚您不屑一顾罢了,薛姨太太您便当成佛爷一般供着。宝丫头只是金樽玉贵的,湘丫头也是父母生养的啊!!”刑湘绣与她并排跪下,一道儿的泪汪汪。
章姨太太也来插一脚,坐在地上开始撒泼起来:“哎哟喂!原道是堂堂国公府,即便不甚富贵亦不会受什么委屈的,才将姐姐嫁了过来,她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这么些年家里人到以为她享了天大的福气。哪知道这回过来一看,便知道了这样多的阴私?还说什么尊贵呢?府里竟连一道儿来的亲戚也看不起!可怜的湘丫头啊!!竟被糟践成这般模样……”又匍匐过去要擦刑湘绣脸上的泪珠儿。
贾母冷笑道:“姨太太这说的什么话?我这大儿媳妇向来最是蠢笨无状,可是和你嚼了什么舌头,那倒大可不必相信的,也从不曾听闻不知哪儿来的姨太太管着家里的私事儿的!”又抬头大喝“你们愣着作甚么?还不叉了出去,好生伺候歇息着?”
章姨太太连滚带爬的挣扎起身,愤恨的尖叫:“还不承认么?便是说的两句公道话也不让,简直没了家规王法!你若说没得这回子事,那府中的事务呢?我姐姐竟连一点儿也没瞧见过的!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眼睛里只认个二太太,大房算个屙物?!”把老太太惊了一跳,沉默了半响儿的王熙凤赶忙上前,嬉皮笑脸的劝导:“姨母作甚么生这样大的气呢?都是一家的血脉,哪能有这样大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