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的说:“我的好姐姐!凤丫头可是个能耐人!只怕拿的并不比我少吧。你当她离了我就当真和大房一条心了么?便是只凭当日那一口唾沫,也绝不可能了。”
薛姨妈也想起听到的章姨太太的一番作为,捂着嘴轻笑道:“也是呢!单凭这不长眼睛的亲戚,那位就绝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即便分了家,也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罢了。我们这‘低贱商贾’们,可要好好瞧瞧日后的热闹呢!”又想起薛宝钗听见那些流言,关了院门大病一场的模样,心里简直恨得不行,只盼着邢夫人快快倒了霉,才有机会痛打落水狗。
邢夫人的确得意着呢!她这一辈子就从未见过这样多的银钱。原来叫她抬头挺胸的一屋子嫁妆,此时也已经连陪衬都比不上了,看着帐房里那厚厚的帐簿子,库房里堆成山的绫罗绸缎,摸着贴身荷包里并着四五个一串的钥匙,邢夫人简直美得连觉都睡不着了,至于府里老太太下人们的脸色?那算什么?
贾珏原来就托了胡柏帮他留意合适的宅院,恰逢寻到了一处原属内阁宰相胡庆日,后来因贪腐被上皇所抄的宅子来,地段一等一的好,原本上皇属意推了给长公主盖个别院儿的,只是院内修饰奢华名贵,实在可惜了,就留了下来,久而久之竟被忘在了脑后,留到了现在依旧空着。
一家子人先是去看过,被府里的精细庭阁打败,当即拿出了分家所得的一半银钱,定下了这所宅子,大肆修缮起来。
贾珏在心里夸奖胡柏能干,竟能够同时得到家里两尊祖宗的满意,简直比登天取月还要难得。
知道了王夫人的行为,贾珏到底良心不安,掏了自个儿的一万两硬是已贾政的名义塞给了贾母,且誓死不肯收下她的私房银子,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胡柏这两日消息灵通的很,也不知哪里知道的那样全面,几乎一天三顿饭的来信,无非是安慰劝导,叫贾珏不要伤心什么的,一副二十四孝好哥哥的嘴脸。贾珏虽然觉得有些烦人,但更多的还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足感,只把它归咎为了逃脱既定命运的庆幸,不愿多想。直觉告诉他,多想无益。
于是,在春闱的最后五天前,二房一家子人浩浩荡荡的搬离了荣喜堂,住进了挂上新匾的府邸,那一街的搬家队伍,就好似送亲一样透着喜气,叫围观的平头百姓们只道稀奇,从没见过把分家搞成这样的人家,不像家丑反倒像捡了金子一样,叫他们传八卦都没了兴致。
真讨厌!
贾政说来不过一个五品芝麻官,王夫人也只是个小宜人罢了,新宅子当然不会像荣国公府那样得尽了脸面,不过内里倒是真的不容小觑,只怕比原来那个大观园也不会差了。
贾珏得到了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也是自己设计的,他尤其喜欢桃花,便满满当当种了一院子的。又叫厂子里赶了一大批的玻璃,取代了不遮风又易破的纸窗。但实际已经忘记原来现代的装潢模式了,就不伦不类的在卧房里铺了大大一块长毛波斯地毯,进了门槛就感觉暖融融的一片,不知道哪里弄来一套子懒人沙发,外罩着丝绸面子,内里不过是最简单的原始弹簧并着厚棉垫子罢了,单是做到这个程度也很不容易了。又同理做了个简易席梦思,虽然不甚软和,却比木头床也好得多了,贾珏简直满意的不得了。
贾政一看见这满屋子的不伦不类就想喷他,好容易被奇先生连拉带哄的劝走了,也没忘记给他一眼鄙视。
贾珏才不鸟他们呢!这就是封建思想不懂得与时俱进!单单看来凑热闹的贾宝玉薛宝钗和贾环探春的反应就叫他十分得意,一边嘲笑他们好似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边掏光了他们所有的私房钱。
家里人的钞票也是要赚的嘛!
第20章
春闱分试三场。每场三日,这九天,贾珏可着实吃尽了苦头。
虽然年岁渐长,可多年前那一场试在秋末,热气未散尽,然而这回春试选在初夏,晨间尚有寒气,到了午间就热得好似蒸炉一般。
开场时查的严,贾珏贾宝玉两人只穿进去一件薄春衫,袄子里的棉絮都给抽的干干净净的,每日一到凌晨,趴在桌上小憩的贾珏就冷得直打哆嗦。
好容易熬过了这三场,贾宝玉与贾珏双双发起高烧来,求医问药的,还央贾母请了太医前来诊望,都说只是松懈了,加上寒气入体,才会病的这样厉害,好好养着就没大碍了。
只惹得王夫人日日垂泪,还头一次大起胆子冲贾政叫嚷,怪他将两个孩子逼得太紧了。
墨昇的日子也很难过啊。胡柏近日也不知操的什么闲心,一日三顿的飞鸽问候贾珏症状,告诉了又不相信,还威胁他,若有个什么好歹就叫他提头来见,搞得墨昇近来也眼泪汪汪的。
常青瞥了眼墨昇,心里嗟叹,怎么又哭了?不过他也忙得很呢!主子吩咐了叫他记下贾珏发烧时说的胡话。这胡话有一句没一句的,所以得不停歇的趴在房梁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些嘟囔,最讨厌的就是王夫人的哭声和墨昇的抱怨了。常青心里这样想,这会搅得自己什么也听不清。
墨昇哭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理会他,常青又趴在房梁上记胡话呢,这也是正事,不能打扰。于是抹抹眼泪起身去给贾珏磨主子送来的东珠粉了。
贾珏睁开眼,正对上上方常青的大脸,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常青听到声音不对,看过去。哟!醒了啊?醒了就好。眨眨眼睛,看贾珏还呆着呢,忽悠一下就不见了。
外头渐渐喧闹起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射进来的日光让贾珏一时有些恍然。抱琴的声音传来:“我的爷!您可醒了,老太太日日不歇的问您的近况,太太眼睛都哭肿了,就怕您……”
抱琴端着一盆热水,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盆里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脸,却叫贾珏莫名的温馨起来,心里有些明白贾宝玉为什么将晴雯他们宠成这样了。
嘴里却故意气她:“你脱鞋了没有?”
抱琴果然纠结:“爷!您这是什么怪癖?好容易醒来,竟纠缠在这些问题上?晚间熬药时,看我不多加二两黄连给您!”
贾珏最怕这个了,连连讨饶,抱琴作势不原谅。直到大夫们都到了,才揭过这一章来。
“珏儿?”王夫人跟着大夫们也一道儿来了,看见贾珏果然清醒,顿时心下大安,扑到床边摸摸脸又揉揉头的,一个劲儿的安慰压惊。
“母亲不用担心…”贾珏看见王夫人这个模样,心里也很是感动的,受宠的小孩也不任性 ,专心的安慰泪水涟涟母亲,这一场景看的屋内的丫鬟们纷纷用手帕抹眼泪。
“哥哥可大安了?”贾珏依稀记得宝玉好像病在他前头的,此时正好开口询问,以转移王夫人注意力。
“他前日就醒来了…不过这两日那边府里的林姑娘找来顽,又受了风寒,现下不能来看你了…”也真的是奇怪的很,王夫人好似天生和林黛玉不对盘一样,提起她总一副很无语鄙视的模样。
“对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的给贾珏压了压被角,王夫人严肃的劝戒:“你身子如今虚弱,我已回报了了老爷,这半个月你还得进补着,不要随意出门受风,若是如你哥哥一般再病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哎哟!”贾珏给王夫人狠狠捏了一把,又被恶狠狠的耳提面命,哪里敢不答应?
又灌了他一碗绝对加了不少黄连的苦药,留下了身边最得力的嬷嬷,王夫人只说还要去看望宝玉。于是留下贾珏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啊…还得吃半个月的药啊……
贾珏正躺在床上郁闷,脑子里回想着王夫人关切的样子,贾政威严中难掩担忧的样子,姐姐妹妹们挂心唠叨的样子……门又吱呀一声开了。
这么晚了哪个会来?
贾珏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叫睡在外间的值夜嬷嬷:“林妈妈?!”
有人闪过屏风坐在床头捂住他的嘴道:“别叫!好容易将她弄晕的。”
贾珏吓一跳,提神去看,顿时惊喜道:“大哥!!你怎么会来?”
来人正是胡柏,这回穿了一身的黑衣,看去面色有些憔悴。
胡柏无奈的说:“你小声些!担心将外头的人叫进来了。听闻你病重,我都担心死了,现在怎么样了?可有感觉不适?”眼睛里掩不住的担忧,惹得贾珏莫名的……贾珏强撑着想要坐起身,胡柏连忙按住他:“干什么?!”
贾珏挪挪挪,挪到坐在床头的胡柏的大腿上,胡柏无奈的叹口气,小心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好叫他躺的轻松些。眼神渐渐宠溺起来,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你还没回答我呢!”
贾珏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嘴里和他歪缠:“大哥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事么?反倒是你!怎么进来的?!”说到这里,倒是有些严肃起来,府里若是这样疏懒,难保不会进来什么贼人。
胡柏摸摸他的脑门,感觉烧退了,放下心来和他斗嘴:“你还说呢!我差点就中了院里的绊子了,你在屋里藏了稀世珠宝么,害我用了这样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