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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情寄 (清和润夏)


  谢木兰不想搭理他,躲在方步亭后面。方孟韦看了一眼那辆跑车,攥了一下手。
  ……荣石的车。
  马汉山还是瘦猴的时候,脸皮就够厚。如今更添脂肪,简直无敌。他看方副局长没搭理他,不生气不尴尬,依旧笑眯眯,热络地跟方步亭道:“方行长,我还有事,这些乱党分子,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改天我请客赔罪。”
  方步亭应付了马汉山,方孟韦一直没说话。谢木兰冷哼:“无耻。”
  谢培东看她:“胡说。”
  谢木兰道:“他一个月几个钱?买得起那种跑车吗?抄的别人的吧。我同学家父亲是南京军事委员会还都设营队的,‘胜利夫人’搞了好几房了!不光抄没敌产,还要抄没有问题的女人呢!”
  谢培东有点怒:“啧,小孩子家家不准乱说!闭嘴!”
  谢木兰不知道想到什么,越想越生气:“凭什么不让说?小哥,你局里什么鱼皮虾壳的人均几个老婆?你打算以后娶几个?”
  方孟韦笑:“木兰,别激动。你小哥我未婚。”
  谢木兰气鼓鼓地不讲话了。
  一阵胶着的沉默。
  几个人默默上了车,方孟韦倒车出去。谢培东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最近街上到处看着有年轻人排队。东北流111亡学生?”
  方孟韦嗯了一声。
  “你们怎么安置他们?”
  “挨个看看有没有赤化倾向。没有的话发救济粮。”
  “东北过来的师生有不少。希望……能有妥善安置。”方步亭道。
  方孟韦叹气。
  开车回家,方孟韦下午还有事,开着自己北平警局002的吉普车回去。谢木兰目送他离开,有点沮丧:“爸爸,刚才我耗子扛枪呢。”
  谢培东冷笑一声:“知道就好。”
  谢木兰觉得没有办法。她觉得这个国家像罩着一个寂静的塑胶球,安静地往深渊滚。她着急地大喊大叫,可是谁都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很想问每一个人怎么办,谁也没办法回答她。
  ……不,也许有。有一个人。
  方孟韦开着车,在北平街上转。他一直想找到当初荣石带着他吃过的馆子。他明明记得路,就是找不到。炙子烤肉,东北菜,山东大饺子,像黎明的薄梦,风一吹,就散了。他恍然觉得自己是那个武陵人,丢了自己的桃花源。
  北平。
  等方孟韦回家,已经入夜。方家大宅还是那样,门口还是柿子树。方孟韦前段时间才听说,门口种柿子树,是叫“事事如意”。他仰头看那老当益壮的树,树叶都掉光了,粗粝的树枝仿佛国画的皴笔,乱柴斧劈。
  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怨、便凄凄惨惨无人念。
  方孟韦三两下爬上去。他坐在柿子树上,穿的不再是学生装。警服有些落拓和煞气。他架着腿,靠着树干,随意地往下看。树下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破长袍长围巾粗黑的方框眼镜,揣着手,一脸笑。
  时间里有一瞬的永恒。
  永恒即是幸福。
  方孟韦歪着头,那么看着。冬日的夜风冷而凄厉,什么情绪都吹得散。寒冷令人沉稳,他温声道:“我猜,你现在的化名是‘十斗’?”
  “你,你你你你怎,怎……”
  “……二百五。”
  
  第43章 一生
  
  方孟韦低头看他。
  渐渐飘起细碎的雪花,悠悠落在荣石带着笑意的眉眼间。
  “孟韦,我回来了。”
  方孟韦进家门,没有一点异样。方步亭拿着报纸,匀出半眼来看他一下:“回来了。”
  方孟韦点头:“还得出去。”
  他从容地上楼,褪下警服,换成一身米白的中山装,寻常的呢子大衣。
  “遇到个朋友……我们出去吃饭。”
  谢培东看他一会儿,看得方孟韦不自在:“……早去早回。”
  他点点头,走出门。
  方孟韦慌慌张张跑出花园大门,左右看,荣石在不远处的拐角笑起来:“我在这儿呢。”
  方孟韦收起神色,淡淡瞟他一眼。
  荣石没车了。
  不再是戴着墨镜叼着雪茄倚着跑车,一身潇洒疏放的样子。他穿着破旧的棉长袍,围着破旧的长围巾,也不见局促,神态和穿西装革履三件套时并无二致。开着车,便载着方孟韦去兜风。如今没有车,就是领着方孟韦遛弯儿,一步一步走到街口,走出方家大宅的街区。
  暮色四合。北平街上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还有一种被鬼子汉奸糟蹋的奄奄一息。行人都绷着脸,闭着嘴,疾步快走。这是被鬼子训练成习惯,熟人见面都不敢打招呼。凉湛湛的夜风浸润入肺,方孟韦觉得荣石在肥大的袖子下面握住了自己的手。
  宽厚,温暖,有茧。
  真是他。
  方孟韦恍恍然,这竟然真是荣石。
  雪花飘得更大了些,荣石牵着方孟韦,缓缓走过北平夜色中寂静的长街。
  荣石落脚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客栈。新开的,非常干净。他自己有一个小屋,简陋整齐。
  两人进了屋,荣石看方孟韦,方孟韦看荣石。
  瘦了这么多。两人同时想。
  荣石伸手搂住方孟韦,郑而重之地抱住:“这些年,你好不好?”
  方孟韦站得笔直,一声不吭。
  荣石抱着他,用脸摩挲他的耳朵:“我很想你。”
  方孟韦张嘴,一口咬在荣石领子里。荣石疼得全身一震,随即搂得更紧:“我知道你生气……”他似是哽咽:“孟韦,你使劲咬,你吞了我的血肉,咱俩也算……再也分不开了。”
  方孟韦咬着咬着,忽然松了嘴,惊愕地抬头看了荣石一眼,伸手就解荣石的扣子。荣石按住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别别,孟韦……”
  方孟韦甩开他的手,扯开荣石的破棉袍旧衬衣,欻拉一声,荣石叹气:“我就这么一件厚衣服了……”
  震撼的烈焰一样的疤从荣石的右肩上喷下来,一路烧到腰腹上。
  荣石抬头往上看:“唉……是挺难看的。”
  方孟韦垂着眼睛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到底暴露了。总而言之……”荣石顿了顿:“索杰死我怀里了。”
  荣石重新搂住他:“当时我全身多处骨折,散架了。烧伤一开始倒没什么,但突然感染,往外冒绿脓。我们的人说国内没药,治不好我,要把我往苏军驻地送。我稀里糊涂一睁眼,就到了苏联境内了。一直高烧一直高烧,就是退不下去。那帮苏联军医觉得我没救了,咋就不咽气呢?我当然不咽气,我就是不死,我想着你,说什么也不能死。”
  他感觉孟韦的眼泪砸在肩上。他悠长地叹息:“不敢死啊……”
  方孟韦……缓缓舔荣石狰狞的疤。
  荣石在他耳边用气声轻轻道:“你……有没有搞什么胜利夫人?”
  方孟韦一停,吭哧又是一口。
  荣石疼得笑:“你要敢搞……我就打上你们警局去。你们警局的申副局长夫人是怎么去撒泼的?我就照着她来一遍。”
  申副局长难得壮贼胆养了个接收的日本艺妓。要说日本女人训练得就是好,哪儿哪儿都熨帖,汉话都说得莺声呖呖。申夫人杀到警局一顿闹,唱念做打,哭起来跟吊丧似的:唉~呀~~呀~~~没~法~~活了呀~~~
  方孟韦想像荣石来这么一套,忍不住笑出声,一笑眼里包着的泪珠跟着淌下来。
  荣石吻他的脸,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他薄薄的唇。
  方孟韦退后几步,两人摔在床上。荣石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解他衣服:“孟韦,我真的想你。”
  你想不想我。
  方孟韦伸手搂住荣石,翻了个身,压住荣石,居高临下看他——木床吱嘎一响,木板墙壁完全不隔音,外面店老板在迎客,哪里还有人在大笑,根本关不严的木制方门外面就是喧喧尘世,随时能吞没这临时的两个人小世界——只是,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了。
  “荣石,天在看着我们。”
  “那天就给我们作个见证吧。”
  原始的快乐煮沸全部血液,触觉被无限放大。法国人最突出的贡献,管这个叫“小死一回”。进攻,索取,确切地占有,无疑地拥有。爱人的身体,爱人的声音,最值得顶礼膜拜的神迹。
  方孟韦想喊想叫,他咬着荣石的胳膊,血腥味弥漫。那只风筝,风筝线绷到极致,乍然断裂,风筝在风中翻滚,忽而成了一只真的鹰,厉声长啸,张着硕大的翅膀,肆意盘旋,自由自在。
  似是死亡的一刻,方孟韦忽然明白为什么人会对这事执着。
  痛苦,快乐,死亡——便是人的一生。
  没有共白首,能与爱人过一瞬中的一生,也算……幸运了。
  “你要天见证什么?”
  “天见证,荣石爱方孟韦,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凌远下班回来看见李熏然正在掐亮亮的脸蛋:“啊啊啊你个小混蛋!说!是不是故意的!”
  亮亮很淡定,被李熏然捏着脸,也不恼:“哎呀,是呀,忘了嘞。”
  凌远道:“你们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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