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两刻,惠妃便带着弘昊到养心殿求见皇上。
皇上乍一听是弘昊来了,沉默了片刻。苏培盛险些以为是自己押错了宝,皮肉都绽紧了,才听见皇上开口道,“宣。”
几日不见的弘昊已能蹒跚走步,到了皇上跟前,一个不稳扑跪在地毯上,喃喃不清道,“皇阿玛。”
胤禛见这孩子粉团一般,但却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心里难免心疼,一把便将弘昊抱在怀里,不禁柔声道,“都会说话了。”
“是呀,皇上您看六阿哥聪明着呢。”惠妃见皇上难得露出柔情,心中也是一酸,虽她敬佩于皇贵妃的果敢,但也不懂他的无情。他这一走,至弘昊于不顾。这么一个稚子于深宫之中,往后的日子何其艰难。
但见皇上对弘昊之情,远不似其他皇子可比,惠妃总算是略感放心。
这一遭,苏培盛倒是赌得对了。
皇上虽没留下惠妃,但却下旨将弘昊留在养心殿抚养。而等皇后得知消息,已是为时晚矣。
有弘昊相伴,皇上这才难得的安歇下来。
贵为两世天子,亦是凡胎肉身。幸而还有稚子相依,恰似那人的气息再度萦绕身畔,胤禛才终将紧绷的心绪缓解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其实很不会写政事军务
所以,这个雅克萨之战,参考康爹朝的事……
并且,不会细写,摊手┑( ̄Д  ̄)┍
八哥其实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吧
四哥稍微遇到点难处,他就想飞回去啦!
话说,今天是正月十五的凌晨。
祝亲们元宵节快乐!!!
阿凝会尽快让四八团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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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爷以为出场是为了给老四拆台呢,爷真是太天真。
十四:你好歹和八哥潇洒过,你有想想弟弟我么,还关在景山呢。
九哥:老四开门!送快递的!到付!
四哥:老九受死吧……(看清楚快递后)付钱领走。
八哥:小九你个没良心的,竟然给爷打包送回来了,还到付!
九哥:终于在预产期前把八哥送回去了,累cry!
☆、第八十八章 归途漫漫
朝廷酣战不止,待胤禩辗转在惠州立足,又是一月有余。
九贝子早已将深宅大院及一众仆从家丁安排妥当,还从本地寻了名医候诊。
胤禩刚一到惠州便卧病不起,幸而允禟筹备周全,药石食材一应俱全,胤禩仅仅躺了十几日,便转危为安,安稳下来。
允禟那边几乎是三日就来一封家书,字里行间多是报平安之语,更望胤禩于惠州一地安心住下休养生息。
胤禩哪里看不透老九的心思,依允禟的个性若是广州安妥又怎会放任兄长异地而居。他这几日也间或听方若打听到沿海各地出了不少起烧劫商铺的案子,沿海一代富甲商贾无不人心惶惶,更有闻风而逃之势。
朝廷久战,这本就暗潮汹涌的东南沿海,只怕更难长治久安。若是南方再生事端,只怕大清腹背受敌。胤禩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晒着秋日暖阳,却一点也觉不出温暖。
过了午后,胤禩由方若陪着来到外院,这才瞧见外院里却是忙得人仰马翻,胤禩赶紧叫了管家过来,一问才知这是九贝子命他们置办车马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允禟留下的管家,是从西北奔逃开始便跟在身侧的,可谓心腹。但胤禩的身份自难以言明,管家虽闹不太清这位主子的身份来历,但总看得出胤禩这一日比一日渐显的身段。更别说还有那后院里刚打扫出来的几间厢房,稳婆月娘乳母一个不少,前日刚刚安妥住进了宅子伺候。
管家见胤禩这会子愁眉紧锁,心道不好,可别再动了胎气,于是赶紧恭敬笑道,“贝子爷说主子您得在这好生修养,这些先备下免得往后接主子过去时再倒腾。兴许是奴才们吵闹扰了主子清净,奴才这就吩咐他们消停下去。”
胤禩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说道,“里面倒是听不见什么,我只是想到外面走走。”
管家听了有些为难道,“主子想到外面散心,奴才本不该阻着。只是这暑夏刚过,沿海湿热,不必京城,怕主子还没住习惯。”
胤禩听了知道这管家是得了老九千叮咛万嘱托,只怕这会是不会轻易放自己出门了。胤禩心里明白得很,这外院里装车的粮草行囊,可不是为了他日接自己去广州准备的。只怕广州那边若有风水草动,老九便会把自己送回内陆。
胤禩负气的回到内院,他怎能料到即便是逃到了天边海角,也还是窝身一隅的宿命。
不一会,倒是碧云哼着小调蹦跳着进来,打破了一院子的沉闷。
碧云一进院门,便瞧见主子面色不愉的坐在花廊之下,旁边方若姑姑瞧着自己的眼神可不太妙。小丫头赶紧放轻了脚步,低头走了过来。
胤禩瞧她一天都没见人影,这会子到兴致极高,开口问道,“这是去哪了?”
碧云见主子问话的语气倒是一贯的和善,这才绽出笑脸道,“回主子,奴婢去池塘摘藕了。没想到那雪白雪白的莲藕,竟是长在泥潭里的,倒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主子胃里寒,吃不得生的,厨房里这会正炖汤呢。”
胤禩听了不禁一笑,“你倒知道‘出淤泥而不染’,可见没白请了先生。我这回是出不去门了,倒是成全了你。”
碧云听得出主子言语之间似有怨言,但见胤禩和眉善目的朝自己笑,便继续道,“外面也没甚好玩好看的,他们说的话奴婢也听不懂,倒不如天天陪着主子自在。”
“傻丫头,外面的天地岂是内院里可比的。”胤禩摇头叹道,站起身形。
碧云赶紧凑上前去扶着,说道,“主子至多再忍几月,待小公主落了地,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胤禩忽地转身看向碧云,薄怒道,“哪来的什么公主,你我不过一介布衣草民罢了。”
碧云登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咬了咬下唇不敢再吭声了。
胤禩见她一副可怜样,也不愿再多做责备,转而问道,“你怎么就笃定了是个女娃。”
碧云想说却又不敢说,拿眼睛瞅了瞅方若,见方若正朝着自己摇头。
“在我跟前,也敢递眼色了?”胤禩轻哼一声道,“说吧。”
碧云吞吞吐吐半天才开口道,“在宫里那会,自打有了六阿哥,皇上在刘太医跟前常说想再添位公主,奴婢们在旁边伺候,也便这般盼着了。”
话音一落,碧云见主子停了脚步站在门前不动,噗通一声赶紧跪地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提皇上。”
胤禩仿佛没听见她继续讲了什么,而是脱开方若的搀扶,独自一人进了内室。
方若跟了进来,却听见胤禩念叨着,“六阿哥。”
“主子惦记六阿哥,乃是人之常情呀。何须为此烦恼自苦呢?”方若给胤禩端了一杯温水。
“叫碧云别跪着了,去厨房帮忙吧。”胤禩将茶杯握在掌心,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温度。
方若退下后,胤禩这才放任思绪信马由缰。但心心念念的事与人,却都系于那一圈红墙禁宫之内。
皇帝的军情不知如何了,若是败了,大清的命运将去往何方?他的弘昊幼年稚嫩又将如何立足?
胤禩抚着额头闭目凝神,甩不掉最后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疑问:他那位刚愎自负的皇帝四哥,又将如何自处?
一月又复一月,当战情再度传来之时,已近初冬。
允禟亲自带着朝廷战报,踏着暮色快马而来。
内室之内,燃着热热的炭炉。胤禩虽包裹在几层厚厚的袄袍之内,但还是掩不住隆起的腰腹。
允禟烤着手,尽力的让眼光避开胤禩的身形,等八哥将战报看完,才说道,“八哥你信么,老四竟要御驾亲征。”
胤禩将战报合起,他不信,以四哥那多疑的秉性,让他出京都是难事。但转念一想,这一辈子社稷命途如此诡谲多舛,只怕皇上已经被逼入绝境。
“战报上言语颇为不详,只说双方割据入冬,命各地调配冬衣粮草。你的消息可靠么?”胤禩紧紧衣襟,这南方的冬季阴湿入骨,竟比京城还要难熬几分。
“八哥你看。”允禟将怀里的书信递给八哥,这消息是兆惠将军自西北军营里发来的,允禟深信道,“皇上这是要以万乘之尊,驭万人之师,与俄罗斯决战雌雄的架势。”
允禟一边说着一边轻哼道,“老四这是要效仿圣祖亲征噶尔丹,就以他那四力半的能耐,只怕……”
“住口!”胤禩喝住了允禟的轻蔑言辞,沉声道,“这一回,最好盼着老四如有神助,否则……”
允禟悻悻地闭了嘴,半晌才再度开口道,“皇帝出兵,若非速胜,只怕沿海那些反我大清的势头必将复燃。”
胤禩心中暗骂道:这一点四哥怎么会想不到,怎会如此鲁莽糊涂。除非东北战局比战报里寥寥数字内容凶险上百倍,才会迫得四哥铤而走险。
“八哥,事不宜迟,弟弟已经打点好了,明日就送八哥去云南。”允禟觉得那边至少还有弘旺在,总比别处更让他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