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姐,我瞧今日那个瘦小子必定要败下来!”景柔公主瞄了一眼台上的两人,当先下了结论。
叶泠兮回过神来,笑道:“哦?”
景柔公主点头正色道:“你瞧那瘦小子生得怪阴柔的,习武之人哪有长得这样白净斯文的?若是他是个文官,还说得过去,若说是个武官,那也太……太女气了些……”
“女气?”叶泠兮愕了一下,抬眼若有所思地往祁子鸢那边再瞧了一眼,便又摇了摇头,心底暗暗道:“这天下哪有这般不怕死的女人?在国寺敢与那恶蛇搏斗,在宫外还有临安花魁苏折雪倾心相待,如今还敢犯下这欺君之罪,公然出现在这里比试……不会的……不会的……”
“你看另外一个就顺眼多了,你瞧,这人唇红齿白,模样倒是生得俊俏许多。”景柔的目光落在了沈校尉脸上,乍见沈校尉的目光往这边看来,她不禁慌然躲开了沈校尉的目光,羞然低下了头去,揪了揪叶泠兮的衣角,低声问道:“三皇姐,他叫什么名字?”
“他?”叶泠兮想了想,笑道,“此人名叫沈之淮,是禁卫营第一擒拿手高手。”
“沈之淮……之淮……”景柔公主念了念,便没了声音,连忙拖着叶泠兮走上了宫阶,入了席。
“今日想不到连朕的景柔都来了。”云徽帝瞧见了景柔公主,忍不住放声一笑,对着景柔公主招了招手,示意景柔公主坐到身边来,“来朕这儿。”
景柔公主娇然摇头,“父皇,儿臣想跟三皇姐挤一起坐。”
云徽帝笑然作罢,“行,行,你觉得做哪里好,便做哪里。”说完,云徽帝瞧向了一边默不作声的九千岁曹衙,“曹卿家,今日都尉大典要开始了,朕忧心一会儿日头太烈,伤了爱卿身子,便吩咐御膳房做了些清凉的御粥过来,一会儿可要多喝些。”
曹衙看了看云徽帝,笑了笑,却也不拜,只是瞧向了叶泠兮,“微臣多谢皇上恩赐,倒是楚山公主,微臣瞧她今日气色实在是不如昨日,莫不是昨夜没有歇息好?”
叶泠兮脸色一凉,坦然对上了曹衙的笑眼,她岂会听不出曹衙的言外之意,“九千岁倒是有心了,本宫身子一切如常,并没有歇息不好。”
曹衙干笑了两声,“如此便好,一会儿回去,微臣定要告诉犬子,让他也安心。”
“……”叶泠兮僵在了瞬间,这已经不是曹衙第一次在众臣面前说这样的话了,俨然已将她楚山当成了他府中媳妇。
云徽帝轻咳了两声,强笑道:“这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定下禁卫都尉,也好为朕分忧。”
“皇上所言极是。”曹衙这才起身,对着擂台上的内侍道,“都尉大典比试,可以开始。”
叶泠兮蹙起眉心,定定看着曹衙的背影,反复思量着方才曹衙说的那些话——若是曹衙昨夜真派了杀手暗杀祁子鸢,今日瞧见祁子鸢安然出现,定会显露几丝颓色,偏偏他竟然还能将她一军,点破他知道昨夜叶泠兮派人四处寻找祁子鸢,想要保护祁子鸢。
“他昨夜究竟做了什么?”叶泠兮实在是猜不透这只老狐狸到底做了什么事,原本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目光移向了擂台上的祁子鸢。
子鸢远远瞧了叶泠兮一眼,总觉得此刻的叶泠兮瞧自己的目光似是有些怪异,“奇怪……”
“小祁,今日比试,可不能留情。”沈之淮的声音突然响起。
子鸢愕了愕,微笑道:“我知道,沈大哥就不必再说了。”
“嗯。”沈之淮的眸光有些异样,这样沉静地看着子鸢,倒让子鸢觉得有些莫名的寒意。
虽说在禁卫营,子鸢能称兄道弟的人也不少,可是这沈之淮却是子鸢打从心里敬佩的高手,至少她在禁卫营三年,还从未瞧见这沈之淮抓错一个无辜之人,更未瞧见他因为金钱或是权贵低过头。
“咚!咚!咚!”
“禁卫大典最后一试,由沈校尉对祁校尉!”当内侍此话一出,子鸢还来不及对沈之淮行最基本的抱拳礼,沈之淮的擒拿手已经朝着她的面门袭来。
“你……”祁子鸢一惊,匆匆瞥见了沈之淮眼底的杀气,不由得大吃一惊,分明昨日比试之时,他并未表现出对禁卫都尉一职的狂热,难道——难道一切都是装的么?
为的只是保留实力,迷惑子鸢轻敌,好在今日一比拿下她祁子鸢!
子鸢被沈之淮的攻势一连逼到了擂台角,她知道若是再不集中精神迎敌,只怕她所承诺的一切终究是泡影。
当下子鸢身形闪动,仗着自己脚步灵巧,连连闪过沈之淮的攻势,微微挽回了些许颓势,一时之间,战局胶着,难分高下。
“三皇姐,你瞧,我就说那瘦小子定会输!”景柔公主得意地说着话,觉得今日的猜想果然不错,当她的目光再落上沈之淮那矫健的身形,一颗萌动的心竟忍不住噗通噗通狂烈跳动起来。
叶泠兮暗暗心惊,昨夜的沈校尉断不会用这样狠厉的招式攻击对手,至少昨日的沈校尉就算是胜了,也处处留招,胜得光明正大,也胜得令人心服口服。
为何一夜之间,竟似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叶泠兮突地恍然大悟,转眸定定看向了一边气定神闲的曹衙,似是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难道说他昨夜找的人并不是祁子鸢,而是沈之淮?
想到这里,叶泠兮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
今日若是祁子鸢不能出席,那九千岁曹衙的嫌疑最大,若是祁子鸢出了场,又败下阵来,那么……那么一切便与曹衙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可是……这沈之淮素来与朝中权贵都保持距离,素有清廉之名,他如何会一夜之间便成为曹衙的棋子?
叶泠兮百思不得其解,脸上的猜疑尽数落在了九千岁眼底,只见他捻动胡须,颇有深意地说道:“楚山公主,当真不去歇息歇息?微臣瞧公主脸色甚是惨白,若是真累坏了身子,犬子伤心事小,皇上也会伤心呐。”
“本宫……很好。”叶泠兮咬牙应了曹衙一句,转眸再瞧向了祁子鸢,暗暗握紧了拳头,心底急道,“祁子鸢,你不会让本宫失望的,是不是?”
☆、第四十四章 .鏖战御阶前
“喝!”
突听沈之淮暴喝一声,双爪利若鹰爪,掌风逼人,迅若雷电的撩向子鸢的喉咙。这是擒拿手最狠厉的一招,本是用来对付罪大恶极的反抗逃犯,没想到今日擂台比武竟被沈之淮用来对付自己同僚。
子鸢错步侧身,双掌拍出,对上沈之淮双爪的瞬间,突变奇招,扯掌弓腰,斜斜地拍出一掌,猛地拍向沈之淮暴露的空门。
禁卫营擒拿手子鸢不是没有见过,这最后一招虽然沈之淮用得甚少,可是子鸢还是记得当初曾经提醒过他,这招大有拼死一搏之势,这肋下终究是露了太多空门,若是有身手灵敏之人对阵,只怕要遭了暗亏。
子鸢现下倒是庆幸,沈之淮并没有听进去,自己这样一个变招,瞬间转守为攻,掌心落在沈之淮肋下的瞬间,内劲猛地一震。
“小祁,认输可好?”
乍然听见沈之淮的声音响起,子鸢不敢相信地看着沈之淮的身子忽地腾空而起,自上而下的掌风袭来,这次反倒是子鸢避无可避,硬生生地被沈之淮狠狠打了一掌在右肩上。
内劲入体,震得伤口欲裂,子鸢脸色瞬间一片惨白,捂着右肩接连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强忍住伤口撕裂般的剧痛。
沈之淮已占上风,这一掌没有打在她背心要害上,反倒是打在他的伤处,足见沈之淮只想赢下这场比赛,并不想过多为难子鸢。
如今只要子鸢一句认输,这样的剧痛便有终止的机会。
可是子鸢怎可认输?又怎能认输?
宫内有对楚山公主的承诺,宫外有对阿翎姑娘的承诺,甚至还有对姐姐他日的筹谋,怎可放过这个成为禁卫都尉的机会?
“沈大哥好功夫,是子鸢太过轻敌了,来,再战过!”子鸢强笑一声,已是满额冷汗涔涔,只见她挺直了腰杆,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今日,我绝不认输!”
“你……何苦?”沈之淮哑声一问,他本想早些了结今日之战,奈何这臭小子偏生就是不领情。
“来!”子鸢紧紧握拳,右臂却因为右肩的伤处隐隐颤抖,她心中明白,若是再胶着战下去,今日唯有一败,今日想要拿下这场比试,她要做的是巧胜!
“那我就不再留情了。”沈之淮冷声说罢,足尖一踏擂台,运于足尖的内劲在擂台木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隐隐可瞧见一层轻尘已绕足而升。
原来他方才没有用全力!
子鸢暗暗心惊,她知道,若是这一击她没有躲开或者接下来,今日自己是非死即伤。
“喝!”
沈之淮一声厉喝响起,踏台而起,双臂舒展开来,像极了一只展翅的雄鹰,看准了利爪下的猎物,俯身冲下,双爪落处,定是猎物的命门!
雄鹰无畏,从未空爪而回,自然也不会有逃出雄鹰利爪的猎物!
有这么一瞬间,子鸢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个错误,注定会成为一只死鸟……
可是目前的情势由不得子鸢暗暗感叹,只见子鸢揉身从擂台这边滚到了另外一侧,虽然甚是狼狈,却足以避开沈之淮这一击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