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一条笔直的街道前行,渐渐离了兀自欢腾不已的校区。随着雨水而降下来的气温,对于刚才体力和精力都消耗极大的新一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优哉游哉的休息。
“名侦探,你接下来要去哪?
“不知道诶。要不,先回家?还是继续在外面躲一会?“
“啊啊……”
两人并肩渐行渐远,连成一团的背影在雨幕下模糊到了极处。但,落在刚刚追行出来的青子眼里,却无比的清晰、刺眼。
她想起了几周前从心底里爆发出来的疑惑,故意回避快斗一段时间,独自安安静静想清楚了,再趁着今日不上课、找快斗好好谈一谈。
就他们之间游滑不定、捉摸不住的关系,好好地,谈一谈。
她在往往来来的人群里看到快斗,跟丢了一段时间后,又再次在校园门口看到了他,顺着他的身影追来,却发现他的身影后藏住了另一名男生的身影。
飘茫间,心下有什么麻麻刺刺的感觉涌了上来,有意无意地勾擦着血管。
她看着他们相对安静地远去,竟忘了原本的目的,出自对于他们之间关系的好奇,她一直悄悄地跟随着。
只见,雨下、两人、一伞。
快斗看上去比身旁那个男生高些,伞柄握在了他的手里,伞面却一直悄悄地倾向那名男生,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因此而淋湿了肩膀。
那名男生的身影很眼熟,似乎就是刚才在赛场上奔跑中的球员之一。他像是在回敬快斗、帮忙拿着包,怕淋湿了一样,特意抱在怀里。
这也没什么,他们或许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是,她站在路口拐角的侧面,发现他们两个人皆是肩并肩站在路口的红绿灯前、共同穿过滚滚的车流、共同抵挡泼天倾下的雨水,认真地面对前方的路。
这样的共同,将她隔了那么远,就算身在他们面前也依然有着一段不可及的距离。
他们的脊背之后,各有清毅凛冽的气息。
难怪他们在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协调感,原来是这两抹气息毫无排斥的交融在了一起。
偶然间,他们会因其中一方挑起的话题开展了热烈的交谈,回击防守,好不热闹。吵到最后,那名男生斜着眼从伞面上抹了些雨水,挥手洒在了快斗的脸上。但是快斗也不生气,没心没肺地笑着,眉眼处落尽了明亮的色彩。
她忽然感到泄气。
青梅竹马?那又怎样?
谈论再多,都是多余的了,她已经懂了。
青子离开后,快斗朝她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没错,他当然觉察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敌意,所以也没有当着新一的面说破,任由那人跟着。
直到,他看见了消失在街口拐角处的江古田女生校服褶裙的黑色裙裾,才猜到跟踪者的身份。
他不是不知道这两天青子一副欲言又止、有想找他谈谈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她,不去揭开那张轻轻一碰就落的封皮。
彼此不适合的道理,既然大家都懂了,那又何必摆在台面上来?
有些东西,到底是要被这一场大雨……冲尽了。
☆、【幕府九连门】
路口,交通信号灯终于上下交换了颜色,径自出神的快斗被身边的侦探一拽,们的回过神来,听得一句:“喂,走啦!”
“哦哦,好的。”
新一摸着下巴,看着不远处、被车站后一大片竹林簇拥着的站牌:“我还是先回去吧,以后再来找你。”
“诶?回去了吗?”
新一摊摊手,无奈道:“没办法啊,就算老妈要吃人那也得回去啊,况且,之前已经把不爽什么的都在球场上发泄好了。”
两人细语间,忽然有温度极低的风从身后的竹林内穿梭而来,扬起两人的衣角和背包带子,落在皮肤上有一阵簌簌的寒意。
叶间飒飒的声响,像一个个被按下的琴键,逐一跳动在空气里。为数不少的雨丝被这阵风吹向两人的面颊,激得他们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快斗掂量着问:“名侦探,你觉不觉得…?”
新一点头赞同:“这风来得太古怪了些。我们进去看看?”
快斗想了想,把伞收起来,就支在林子前的栅栏边上。新一偏过头皱眉看他:“你干嘛啊?”
快斗指着紧紧挨在一块的密密麻麻的竹叶:“这样走过去,叶子上也有许多水,撑不撑伞都没什么区别。”
新一眨眨眼睛,“哦”了一声,率先跨进栅栏走进竹林,快斗紧随其后。
无数青翠劲道的枝条迎面扑来,浓浓绿绿几乎要迷了眼睛,教人分辨不出方向,没由来地起了心急慌乱之意。
不对啊,城市中就算会有一个林圃,面积也不会大成这样啊。难不成,这车站后面真的是一大片竹林吗?
约莫在林中乱闯了几分钟,面前忽地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块圆形空地。地面使用雕刻着奇怪花纹的石板铺成的,脚步落在花纹上面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喵呜…喵呜……”
有幼猫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仿佛冲破了地底跃上地面,充满了无助和虚弱。它依次低落下来,不时的,再高一声、再低落下。
两人对望一眼,分头找去。
新一侧耳听了听,在一条细窄狭隘的渊涧边上停下。他仔细听了又听,终于确定了是有一只小猫不小心掉了进去。
快斗见他停下搜查,赶紧过来看看情况。他趴在渊涧边目测了一下其中的深度,皱眉道:
“这个通道左右不过40厘米,上下大约四米,下去的话有些困难。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光线进不去里面,实在是太暗了。不过,这玩意仿佛是很早以前人们用来排水的。”
新一活动了一下手腕,扣着渊涧的边缘,试探地深入进去。
他说:“到底什么情况,下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他的两腿先进去,再是他的身体,最后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平行于地面的视野里。
快斗一愣,冲处在渊涧底部的新一喊道:“名侦探!!下面什么都看不清你还敢往下跳?!真是乱来啊你!!”
有一声极轻的呼痛声从底里传上来,接着,新一的说话声来跟着传上来:“底下是空的!没什么障碍物,除了杂草之外没有别的东西!地面很平整,两边墙壁很光滑,还有青苔。”
快斗赶紧问他:“那你自己怎么样?有摔到哪里吗?”
新一仰起头,能从暗处看到处在明处的快斗:“啊,脚踝稍微有点扭伤,一切正常!”
快斗挑高了一边的眉,有些不悦地说:“那只小猫你找到没?”
“找到了,不过我还发现了些别的东西。你也赶紧下来吧。”
快斗依言从渊涧边缘处探入身体,轻松落在了渊涧的底部。想是他原来在楼宇间穿梭跳跃惯了,四米左右的高度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而新一平素所擅长的是长距离的追踪,对于弹跳这方面的能力比快斗差很多,加上他一时被好奇蒙住了理智,所以才受了点轻伤。
快斗刚一下来,就看见名侦探搂着一只连眼睛都是半睁半闭的小黑猫,毛茸茸、黑乎乎的一团窝在他的臂弯里,远远看去,像抱着一只黑色的毛栗子。
新一见快斗跳下来时一脸轻松状,有些不爽地拿眼角觑着对方,一边往面前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快斗往那里看去。
“那儿!有一扇灰色的石门,门雕和门环都很古朴,像是幕府时期的样式。我怀疑这个地方正好通向了幕府时期所建造的地下通道,所以也叫你下来确认一下。”
快斗被新一手中喵喵直叫的小不点吸走了注意力,他伸出纤长的手指,顺着幼猫的鼻尖到软软小小的猫尾巴一路捋毛过来,不断地安抚着它。
“它的体温很低哟,大概是母猫搬家到了新地方,自己去觅食了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所以它才掉了进来,也没有摔伤,真是很顽强呢。”
新一听他这样说,又看看前方的石门,分析现状,然后说道:
“总之,你我都下来了,从这里不可能从墙壁上攀爬出去。那么,从这石门里进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口、能赶紧出去救它。”
快斗点点头:“也好,去看看吧。”
他把身上江古田校服的外套脱下,包紧了小黑猫,和新一一起来到了那扇石门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会上面的雕刻的图案。
“这个图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新一表示没有什么概念,倒是觉得这图案眼熟得紧,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
“赶紧开门吧。”
快斗伸手一把拦下好奇心旺盛的侦探:“这次换我先进去。”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有阵阵阴寒的风兜着转着从里面的甬道漏出来,呼呼地吹散了积累在门口台阶上的灰尘。视野里飞沙走石数秒之后,逐渐平静下来,这才能看清甬道的真实面貌。
只见,它大概有一米多宽,三米多高,两侧和地面皆是由灰扑扑的石块砌成。
快斗进去后,以机关术的角度探查了一下甬道内的环境,没什么问题后再对着新一点点头,表示可以进来了。